《一个做梦的故事》吃一颗荔枝

15、第 15 章

　　被红眼怪物吞没的时候，林初梦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当然并不见得是真正的死亡，但被无数张獠牙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肉块的时候，恐惧和疼痛几乎把她的心脏折磨到爆炸。

　　后来 ，她以为自己也许要在现实当中醒来了，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段时间的意识沉陷。

　　这倒也正常，林初梦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睡觉，也只道在睡眠过程中产生意识那叫做梦，意识全无那才是真正的机体休息，也就是深度睡眠。

　　她从梦境世界里抽离出来却没有清醒，自然还在睡眠当中。但林初梦不知道自己究竟深度睡眠了多长时间。

　　当林初梦再次有了感知觉，并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不过，又不是完整的黑暗，因为她看见一束银蓝色的光，光的尽头有什么她没来得及看到，脑袋里边炸开一窜电流。

　　她依稀听见了一句“检测到目标067号状态异常需立即踢出本次世界”的话，尔后电流断开，自己的意识也完全断开。

　　又过了一会儿，林初梦的身子便骤然有种失控感，不过三两秒钟的时间，仿佛是飘散的灵魂终于回归身体般。在一室清阳顺着微微飘动的窗帘爬进干净整洁的病房床上的时候，林初梦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没有完成梦境任务却能回到现实的事情。

　　刚醒来的林初梦有些失神，任凭窗外金子般的碎光掉进眼眸当中，在浅褐的眼眸中闪着细细而又漂亮的光。

　　她的脑子里此刻是一片混乱的。刚刚在那光怪陆离梦境里经历的一切像是被快进的电影一帧一帧地闪过——红眼的怪物、满天的黄沙、黎明与黑暗的交界、被拯救的幸存者们，还有……一个脸虽记不清了，但是却记得眼睛很好看的少年。

　　记忆就到这儿戛然而止，像是一场未播放完的连续剧卡在了最关键的时刻，总会让人忍不住期待下面的剧情发展。

　　在床上躺了小半刻才把混乱的脑袋理清楚后的林初梦眨了眨眼睛，眼底跟着恢复一片清明。

　　而清醒后的林初梦没有任何停顿，果断地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拉过床上特制的小桌子，另一手一把拉开床头的柜子，快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套画本和铅笔，翻开画本便开始提笔作画。

　　她绘画的动作很快，手指十分灵活，不一会儿，一双明朗而清澈的黑色眼眸被她在干净的画纸上精巧地勾勒出来。

　　拥有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主人应该长得也十分精致。可是林初梦在画出来这一双眼睛之后，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疑。

　　到最终，她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停止了对这张脸的任何描绘。

　　林初梦现在画不出来这张脸。

　　从梦境当中苏醒过来之后，梦里发生的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就像是突然被调了分辨率的照片，清晰度不在，就很难看清。

　　林初梦对着画本苦恼了半天都没能再想起更多，就只能放弃了。

　　她重新翻开一页，提笔再画。

　　这一次她顺利而完美地画出来了一片诡异的天地。虽然只是黑色的铅与白色的纸碰撞起来的色彩，但画纸上残缺的建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群、还有天边压抑的一线晨光，仿佛都是活的。

　　哪怕没有那些各色多样的色彩加持，也感觉得到画纸上那个世界的残酷与凄凉。

　　林初梦将画完成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静静地凝视画面上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即将醒来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句话，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可她又觉得那句话好像很重要，有种只要想起就能解开一个天大秘密似的感觉。

　　正想得出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当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一刻，林初梦正好把画本盖起。

　　而当画本被合上的一刻，全部有关梦境的一切仿佛吹风而过般烟消云散，和那句话一样，再无半点印象于林初梦的脑海里留下印记。

　　门外进来的是一个抱着病历本的护士姐姐。

　　“1167房间的林初梦是吧，昨天已经通知今天给你右腿安排了健康复健，下午一定要在家人的陪同下来接受训练知道吗？”

　　林初梦连连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好，谢谢护士姐姐。”

　　刚说完，便见门外又走来一个人。

　　是个保养得还算不错的女人，穿着令人视觉舒适的常服，手里还拎着一瓶保温盒。一进门见护士在门口便上前了解情况，知道是复健通知提醒之后，她顿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提醒。”

　　与护士简单说了两句之后，陈雅若走进女儿林初梦的病房里。

　　一个多月前的车祸差点夺走林初梦的生命，幸好最终成功抢救回来，但最终却以失去一条腿为代价。好在如今以钉入三节钢钉为辅助，腿部治疗也算成功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做健康恢复就能重新站起来走路。

　　林初梦十分坚强，即便遭遇了不幸，但并没有因此伤怀绝望。在母亲的照顾下她积极面对现实，活得就跟个小太阳似的。

　　陈雅若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反应可谓是又心疼又欣慰，她知道女儿从小就很懂事，十九年来几乎没让自己操心过半分。如今突遭横祸，女儿仍然坚强温柔，让陈雅若突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关心不够，实在失职，心里内疚得很。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陪着，为的就是可以好好照顾女儿。

　　“你又在画画了？”

　　陈雅若知道林初梦有着时刻想画点什么的习惯。

　　她见过那些画。

　　虽然陈雅若并不知道女儿画出那一幅幅光怪陆离的场景画作究竟是什么契机，但她打从心底觉得林初梦画得很棒。

　　陈雅若今日煲了骨头汤过来，林初梦这一觉正好睡到了小中午，起来之后便可以食用。

　　母女俩一边愉快地聊着天，一边解决完鲜美的骨头汤。下午的时候，便直接去了复健治疗室。

　　林初梦进去之前还小等了一会儿，就在复健治疗室外的休息区。休息区挂着大电视，放着最新的节目，不少病人就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有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大妈聚在一起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节目，时不时地谈论几句。

　　林初梦在不远处也无意听了几耳朵，听到那些大妈在唏嘘什么年轻的男孩为救心爱的女孩遭遇了绑匪的迫害变成植物人的情节，妥妥的八点档狗血剧。

　　后来进去复健治疗室到开始治疗的时候 一直有母亲陈雅若全程陪伴。

　　看着自家女儿咬牙坚持练习走路却摇摇欲坠要摔倒的模样，陈雅若真是又心疼又急切，恨不得直接上手扶着她走。

　　但林初梦也倔强，不想要任何人的帮助，要自己搀扶横杠练习。

　　陈雅若只能一旁虚虚地照看着。

　　第一天复健治疗只有两个小时，林初梦结束之后便直接回去了自己的病房。

　　才短短两个小时便几乎让她满身大汗，她回去之后需要冲凉。

　　城南的潘恩疗养院环境优雅高档，服务设备齐全，不仅提供淋浴还有浴缸。

　　林初梦在母亲陈雅若的帮助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接着又和母亲共同解决了晚餐。

　　接下来的日子皆是如此，林初梦每天都在进行辛苦的复健活动，许是太累，竟一连几天回去病房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再入梦。

　　这样也好，若是天天做梦，精神方面很容易吃不消。

　　又一复健日满身疲累，林初梦回到病房之后心血来潮取出了自己的画本仔细翻看，画本里面有很多奇怪又旷达的画面甚是神秘梦幻，纵使她已经不太记得起有关画面上面的梦境内容，但是每每翻看时心情总是十分奇妙。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做梦。

　　老实说，林初梦还挺期待的。

　　画本翻到其中一页，林初梦忽然瞧见一页纸上的一双眼眸。只一双眼眸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她却觉得那眼眸底下是淡漠而迷蒙的水光。

　　所以，这双眼眸的主人是谁？

　　林初梦已经想不起来了，可偏偏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双眼眸的主人，但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向来不会为难自己，既然想不起来便干脆不想了。

　　把画本收起来的时候，母亲陈雅若正好拎着保温盒进来。

　　母女俩愉快地解决了晚餐。

　　晚间入睡时，陈雅若选择陪床。

　　潘恩疗养院服务周到，其实并不需要家属陪床，但陈雅若却坚持留下来。

　　在母亲的陪伴下，林初梦合上了眼，进入安稳的睡眠。

　　闭眼的一刻，林初梦忽然感觉到一阵久违地兴奋，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今晚似乎将要进入另一个神秘而又奇幻的梦境世界。

　　而她显然无比期待这次梦境的到来。

　　很快，林初梦在睡梦中的思维沉静下来。

　　片刻之后——

　　“林初梦。”

　　当一道轻柔而缥缈的女性声音似贴在耳边轻声喊出林初梦名字的一刻，她在一片茫然当中忽然清楚地感觉自己身子一沉。

　　尔后在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林初梦便如往常一般，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