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跬步涉川

28、第二十七章 妃妃的线索

　　那天我陪小雪在时家待了好久，爷爷来电话催我们才走。
　　晚上回去小雪就发烧了。半夜我听见她做梦在喊“妈妈，妈妈”，爬起来打开灯看她。她已经醒了，满脸泪痕，我上去摸她的头，她偏了头蒙上被子大哭。哭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我一辈子没法忘记。
　　我拉开小雪蒙的被子，抱住她。小雪对我说：“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留不住我妈妈，留不住爸爸的爱，可能连自己也留不住，医学院不会要有谋杀嫌疑的学生的，所以我没上飞机，我怕……我什么都不敢要，我怕要了迟早也会没有……”
　　“小雪不是，小雪没有，小雪是为了帮我才回来的……”我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她……

　　第二天早晨我想在家里守着小雪，可吃完早饭爷爷让我跟他去公司一趟，这几天为了查车的事我都没去公司，过完年要召开的股东大会也没参加，公司里的事也一概无知无闻。
　　我去看看，过会儿就回来，我对小雪这么说。我拜托妈妈照顾小雪，带上人跟爷爷走了。
　　到了公司我才发现异常，公司里好像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一问才知道，程家将程建功和姑姑离婚的事公布了，虽然小道消息早已有了程建功很快会再婚的传言，但程家公关现在居然说离婚原因是姑姑跟杀人命案有牵扯。公司里到处传肖程两家闹掰，程董会从环海肖氏撤股退出董事会，昨天的董事会上程董的代表正式替程家向董事会提交了申请。
　　程家做事如此不厚道，我看他们早在姑姑签字离婚的时候就有打算了，这次趁着肖家有事落井下石，当初程永通那老狐狸还去爷爷面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马小平当初从江洋实业走的时候就把江洋的核心地产团队都带走了，本来那些人都是他培养的，在他手下干了那么多年，跟他走了也无可厚非。可是今年开年上班，豪海地产的一批高管技术竟然也都辞职了，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过年时被马小平亲自上门花重金挖走的。开了豪华游轮年会，拿了肖氏的年终奖，开年就辞职，哼。其实我知道他们未必想走，马小平扯旗开得毕竟是个新公司，他还没那么大号召力，只是最近关于肖家的传闻也太多了……

　　我想了一想，带上人去了程家。到了门口给妃妃打电话，今天怎么样我都要见程永通一面。
　　妃妃的电话竟然没通，我在车上给她发微信她也没回。
　　程家佣人请我进门，客客气气地给我端茶倒水，可人就是一个也不出来见我，连妃妃也没下来。
　　“你去把程妃妃叫出来见我！”
　　“小姐出国旅游了。”
　　“好！那你去把程建功叫出来，如果他不出来我就去他婚礼上找他！我这个前侄子去给他这个前姑父道喜！给记者讲讲他到底干了什么造成婚姻破裂我姑姑非要离婚不可！”我走出客厅大声说，有时候讲不通道理，崔梦婕那些无赖手段也只能用上。
　　“扬扬。”程建功出来了，他脸上全是羞愧，我可不吃这一套。
　　“哟，出来啦？我以为你要躲着给我姑姑泼脏水泼一辈子呢！”
　　“扬扬，那些话不是我放出去的。我也是……”
　　“你也是没办法！程家想撤股又想找理由，落井下石不下白不下，干干净净的婚不结白不结，是吧？”
　　“别拉我，不许过来！”是妃妃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我跑到楼梯，正看见妃妃扒着三楼栏杆准备往下跳。
　　“不许胡闹！”程永通的声音出来了。
　　佣人们不敢拦，妃妃飞跑下二楼，我也跑到了二楼。
　　妃妃的一个伯伯，就是程建功的哥哥扶着程永通也下了楼。
　　“爷爷，不是我不在家呆着，实在是我想起了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的重要线索，可能会找到凶手，还我妈清白！您不让我出去，我只好报警让警察开着警车来程家了！”
　　程宅不比肖宅在山上，程家附近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还有一位滨海报社的社长。程家也重名声，肯定不能让警察来家里。
　　“胡说什么！愣着干嘛，妃妃失心疯不进屋再让她跳楼！”妃妃大伯冲佣人吼。
　　“爸！我是你亲女儿，他们这么欺负我你就看着？他们把我手机都拿走了！”程建功上到一楼上二楼的楼梯拐弯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羞愧，妃妃跑过去抱着他缩在他怀里。
　　“爸爸保护我，我跟我爸在一起！你们别诬陷我失心疯了！我爸带我去跟警察说！警察不会来程家，你们都回去吧！”
　　妃妃挽着程建功的胳膊就要走，程永通发话了：“给我回来！”
　　他的拐杖杵在地上，咚咚作响。
　　“妃妃，你不用这样，有没有证据告诉警察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出了程家的门你们就永远都别回来了！”妃妃的大伯这么对妃妃和程建功说。
　　“爷爷！您还健健康康的呢，大伯就敢当着您的面不让我们回来了！大妈平时给了我多少脸色看，但她是长辈，我全忍了。赶我走可以，但我爸可不能走！哼！”妃妃抓住了大伯的漏洞，话里要程永通做主。她噘着嘴冲程永通撒娇，程永通就也下到了楼梯拐弯。
　　妃妃大伯自知失言，脸色尴尬。
　　“肖扬，你来了。”程永通跟我打招呼。
　　“程董！”我也打！
　　“唉，我这两天一直想找你爷爷说，今天你正好来了，就回去帮我道个歉吧。我程家资金确实出现了问题，我这两天忙得也是焦头烂额，退股的事……是不得已。我跟你爷爷关系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是实情。但我改天一定登门道歉，登门道歉！”程永通姿态很低。
　　“出问题也是伯伯和姑姑们搞出来的，应该他们去道歉，爷爷您都七十多了……”
　　“闭嘴！”程建功拉妃妃胳膊。
　　我猜到程家突然撤股不会全是为了落井下石，损人不利己的事商场少有人干。程家自己的公司出现了问题，需要钱，别的地方一定还有，从肖家撤股大部分原因是程建功和姑姑离婚，程家不想把大部分钱都放在肖氏了。但是要撤资撤一部分就可以了，全撤了等于把钱全放在程家公司的篮子里随水漂。看程永通这儿子女儿的能力，也是很难比放在肖家稳妥。小部分原因才是最近肖家出了很多事，程永通想迅速跟肖家撇清关系。
　　“程家有困难怎么不告诉我们呢，我们是姻亲，是妃妃的外家，要是真有困难，我爷爷一定会帮助你们的！还有，环海肖氏是全体股东的，不是肖氏一家的。但肖家占股最多，我爷爷又是董事长，所以会对全体股东负责。程氏退股是自愿选择，董事会尊重你们的决定。刘董和孟董已经找爷爷谈过了，准备认购程氏的股份，他们相信环海的发展，所以我们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就像这么多年肖氏没让程氏失望，你们才把这么多钱都投入了公司。程董，我记得你名下的股份不是通过程氏买入的，这次也要退出吗？”
　　程永通听了我的话，思考了好半天，又跟儿子对视了一眼才说：“我不会退股，程氏是程氏，我个人是个人！我相信肖氏，程氏也是股东们说了算，我没法参与，但我们老两口自己的钱我还做得了主。”程永通的姿态摆得很低，我不好多说什么了。
　　“还有，程叔叔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忙的话，退股的事办完婚礼再说吧，刘董孟董说过两天就来找您谈股份转让的事。”我炸程永通。
　　程永通眨了眨眼睛，“婚礼还有一个月，是要缓一缓……这样吧，程氏退股的事办完婚礼再办，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给建功操办，不许太简单失了礼数！”程家在肖氏的事主要是程建功打理，这次退股对他来说是受损失了，程永通是要通过这段时间考验儿子们的态度。
　　妃妃抱着程永通胳膊看着程家佣人：“爷爷，那我坐扬扬哥哥的车走了？还有我的手机呢，iPad呢，电脑呢？”
　　“还给她！”程董拐杖又杵了杵地。
　　“我晚上回来让大妈记得给我留饭啊，上次我还看见她给媛媛留了！”

　　妃妃才不会回来呢，妃妃上了我的车之后得意得很，说她再也不回程家了：“要不是为了我爸我才不愿待在那里陪他们玩争宠游戏呢！哼！”
　　“你有什么重要线索要跳楼跟警察说？”
　　“没什么！我骗他们你也信！”
　　“……”
　　“您是警察吧？”刚刚我告诉妃妃身边两位是便衣警察了，“警察叔叔，我有情况向你们汇报！我大伯大妈还有俩姑姑限制我人身自由，把我电子设备全拿走了，还骗我让我出国！您说说，我是不是可以保留报警的权利？”
　　“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确实可以……电子设备也算贵重物品了……”
　　“把这杀手锏拿着！改天能帮我们用一用。”我哈哈大笑。
　　“警察叔叔，您说是不是什么都算线索啊？”
　　那个很年轻的便衣警察有点懵：“你可以说出来，让我们来分辨，一般来说证人情况描述越详细越好。”
　　“那我还就真有一个线索要说！哥你记得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去看烟花回来的时候，”妃妃兴奋地搂着我胳膊晃，“我闻见有人喷了我的香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我才想起来，也不是很稀奇的香水，当时那么多人，不是我的香水也说不定……”
　　妃妃女孩的东西就没有不喜欢的，在家里一楼摆了个香水展架，就在一进门的地方。“你还记得是什么哪种香水吗？”
　　“祖马龙 蓝风铃，那个留香时间很短，又太常见，我不怎么喷。”
　　“我怎么没闻见？”
　　“很淡的，我也是在沙发上等你们出去找……才闻着，然后就开始乱了，我也没在意。”这么一说，我当时根本没在客厅待多长时间，没察觉很正常。再说除了对香味特别敏感的妃妃，还有谁能在慌乱中注意到蓝风铃的气味呢？”
　　“你有没有闻见是谁的？”
　　“没有！当时我嗅了嗅好像就是屋里的，但没有谁身上特别浓，所以根本没在意。”
　　“那个不是女士喷的吗？”当时屋子里的女士有我妈，姑姑，小雪，崔梦婕，再算上江淼阿姨，一共五个人，谁会喷呢？
　　“不知道，谁会喷呢？动我的东西总要跟我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