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闲耽风月》柳锁寒烟

51、第51章（捉虫）

　　“琏二哥要把东府尤嫂子娘家行三的妹妹许给柳湘莲？”

　　林慧嚯地从书案后面站起来，急急地问丈夫：“他哪有那么好心，平白无故要为尤嫂子发嫁娘家人？”

　　“别人家的事，莫急莫急。”庄闲拽过一把椅子，扶着妻子坐下。

　　“他定然是跟那个二姐勾搭上了，否则为什么是许嫁三姐？”林慧顿时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了，跟他一处瞒着我是吧？”

　　“我打听他们家的事做什么，”庄闲大声喊冤，转头就把兄弟卖了，“前儿听宝玉身边的培茗说起什么小花枝巷的新二奶奶才知道的。”又调笑地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况且告诉了你，让你这个样子上门去向二嫂子告状，岂不是招她的眼？”

　　“是了。”林慧叹息一声，顺着他坐下来。

　　凤姐跟她再好，却也没好到跟秦可卿那样无话不说的地步。说到底她们终究是别门令户的两家人。王熙凤素来要强，庄闲和贾琏都是世家公子，前些年琏凤二人恩爱的时候，她觉得她与林慧境况相仿、身份相似，说起话来便格外交心。

　　可惜凤姐嫁入贾府十多年了，始终没有为贾琏生下儿子，反倒是前儿四月里因为操劳过度落下一个男婴。偏生林慧又在前不久被诊出怀了身孕，她去给凤姐道恼，话语虽然说得真诚，可凤姐久病之人，总免不了疑心她看轻了自己，说话间不免带了些冷漠疏远的味道。

　　庄闲知道，就不让她再往贾府里去。此时听说贾琏胡作非为，林慧不由红了眼圈，冷笑道：“凤姐姐这一病，真是叫人寒心。”

　　王熙凤为人虽然也有恶毒狠厉的时候，但对夫家众人当真是一片诚心。此次小产生病，也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打点各处节礼、侍奉贾母王夫人过节，熬干了精神的缘故。谁都可以指责她恶毒不贤，唯有贾琏这个躺在老婆的功劳簿上享清闲的人不能。

　　庄闲抖开一把檀香扇，替她扇风驱火，也奇道：“那年琏二哥送玉儿回扬州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不是还腻味得很吗？琏二哥张口‘你嫂子’，闭口‘凤丫头’地喊着，还为了她娘家父亲吩咐的事情低头来求我。怎么二三年的功夫，就闹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生儿子的事情闹得，”林慧叹道，复又恶狠狠地说，“再就是不新鲜了、腻味了呗。这就是你们男人！”

　　庄闲大笑：“我可没有这样的毛病。纵有，也不能饥不择食到这个程度。”神情间对尤氏姐妹很看不上眼的模样。

　　林慧不免又打趣了他一回，还是打点起车马，要往贾家去。刚出了门迎面却见宝玉刚送了贾兰过来，迎头碰见她的车出来，立刻调转马头就想走。

　　“站住！”林慧隔窗喝道。

　　宝玉在马背上听见，顿时缩了缩脖子，乖乖跳下马来，垂手站在车窗边儿上，赔笑道：“好姐姐，你有什么话儿吩咐？”

　　“二爷怎么知道我叫的是你，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林慧冷笑。

　　“我哪敢在姐姐面前称爷，”宝玉心知不妙，连忙讨好地笑着卖起萌来，“姐姐有话吩咐就是，这么叫我，简直是折我的寿了。”

　　“少跟我花言巧语的！听说你的小厮培茗跟琏二哥那边旺儿兴儿相熟，消息灵通得很呐。”林慧说着从车窗中伸出只手去，一把揪住宝玉的耳朵，“你凤姐姐平日里是怎么待你的，你竟跟你好二哥合起伙来，连我也一并瞒着？”

　　宝玉夸张地“唉唉”叫着，跌足叹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凤姐姐如今病着，告诉她不是要了命去？你如今身子也重，要是有个好歹，林妹妹和庄大人还不扒了我的皮去？”

　　庄家人丁不旺，一二百年的家业传到现在，嫡支只剩下了庄哲这么一根独苗。林慧时隔六年再度揣上包子，庄承表现得比他们两口子还要兴奋，又要盖房子，又是给孩子起名字。宝玉看在眼里，哪里敢拿这些糟心事来烦她。

　　林慧方才放过宝玉的耳朵，没好气地说：“上你的学去吧！”

　　宝玉还追着车子道：“姐姐待会过去可要慢慢儿地跟凤姐姐说，别把话说急了，反倒激出病来。”一直把林慧的车送出梧桐街，才打马往学里去了。

　　眼下不年不节的，她忽然来到贾府，唯独李纨出来迎了她，听说是来瞧凤姐的也是叹息一声：“老太太太太正午睡呢，竟不用请安了，我送你到凤丫头院子里去。”

　　二人行至凤姐院中，李纨又道：“凤丫头病了几个月，如今我们府里是我带着三丫头和宝姑娘管家呢。园子里还有人等着回话，我就不多送你了。”

　　大影壁后面的小院里已经寥落无人，只有平儿坐在门槛上，带着两个小丫鬟在剥着麦门冬的芯子，见了林慧连忙迎上来：“请姑奶奶安，快请屋里坐。”

　　凤姐已经瘦得脸儿窄窄一条，勒着抹额卧在床上，正睡得沉。林慧在她床边坐了一会，便退出来，到梢间里小坐。

　　平儿给她倒了茶上来，林慧便让她坐下说话。平儿不肯，只是往脚踏上坐了，一语未发便先淌下泪来：“这是何苦来着？往年姑奶奶是怎么劝她保养身子的，我又是怎么劝她的？若肯略听一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傻丫头，她若肯丢下府里这一摊子事、好生保养身子，也就不是王熙凤了。”林慧拉着平儿的手叹息，又问，“我听你们大奶奶说，如今是她和三姑娘宝姑娘在管家？”

　　李纨是当家奶奶，探春是本家姑娘，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不叫迎春管家，却捎上了宝钗，这可奇了怪了。

　　平儿也叹道：“二姑娘那个性子，连自己屋里的事情尚且理不清楚，还谈什么管家？这是太太吩咐的，说大奶奶是个佛爷，三姑娘年轻脸嫩，都不及宝姑娘沉稳、又是惯常管家理事的。所以叫宝姑娘帮衬着她们。”

　　平儿说着虽然极力抑制，不曾露出半点愤慨之色，但眼泪愈发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贾母让李纨管家原本的目的是“暂代王熙凤行权”，但王夫人却考虑得异常“长远”，虽然没有明说要不要凤姐管家了，却把纨探钗这个临时领导班子，搞得像什么永久编制似的。

　　平儿看在眼里，自然深深为王熙凤担忧。

　　不等林慧出言安慰她，只听卧房那边“哎哟”一声，却是凤姐醒了过来。

　　两人赶紧拭泪，进到王熙凤房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结算了，白天太忙实在没空码字，先放一点出来，待会12点前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