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闲耽风月》柳锁寒烟

49、第 49 章（捉虫）

　　却说当晚庄家夫妇议起二玉的亲事，林慧思及贾府将来还有一场抄家之祸，看书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如今想来却十分疑惑。

　　古代世族被抄家的原因，无非是功高盖主、科举舞弊、贪污受贿和庄家这种单纯惹了皇帝生气的。如今林慧看荣国府，虽然爵高权小、日渐没落，但却远离权利核心，既无功劳可以忌惮，也无贿赂可受，等闲更见不上皇帝的面。寻常的仗势欺人、凌虐弱小，顶多不过归罪一人，如何能够扳倒一个家族？

　　林慧百思不解，自然不想让林黛玉提早卷入，便对庄闲说：“前儿我送玉儿回家，他们府上老太太向我提起送兰哥过来同哲儿一起念书的事情。我想着难为大嫂子替我们搜寻公公的物件，连珠大哥的遗物都让了出来，我们照拂他一下，倒也不为过，因此半推半就地应了。”

　　贾宝玉不是当官的料，庄闲让管事带他了解世情物价，打的无非是将来让他替黛玉打理田产庄铺，夫妻俩衣食无忧，小富即安的主意。

　　但是贾兰父亲早亡，祖母不疼，舅舅不爱，将来恐怕在荣国府也分不到多少财产。他读书当官、改变命运的愿望十分强烈。况且在这个讲究宗法的时代，他同宝玉的关系，就如同庄哲同庄承的关系，将来兼祧两房，侍奉叔叔婶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二玉当真能够成事，贾兰就等同于黛玉的儿子、他们的子侄一般了。即便不成，援助亲戚家里一个有心求学的孩子，也不失为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庄闲不由点头道：“这话很是，明儿我就上门跟他祖父商量去。”说来又笑道：“宝玉虽然胡闹，交朋友的眼光倒还不俗。他举荐给我那个柳湘莲虽然在外面有些风月传闻，但是为人仗义、武艺超绝，是个人才，光是在我们家里教哲哥习武，未免有些屈才，我准备替他在兵部谋一个职位。”

　　“那日宝玉来求我，我便知道这个人对你脾气。”林慧笑道，忽又想起原著中湘莲被贾琏骗娶尤三姐、因此误了终身的事，不由推了推丈夫，“你既然看重他，就别光顾着前程。听宝玉说，柳兄弟也是双十出头的年纪了，还没有家室，你帮忙找一个家世清白的好女子许给他，好事成双，岂不快哉？”

　　“急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眼下还有一桩要事要托他走一趟湖州，且等今年夏天回来再说。”

　　林慧听了便抛开不理，起身吹灯：“早些睡吧，伯乐先生。”

　　庄闲便把妻子揽在怀里，夫妻俩又交颈枕肩地说了一会儿话，便双双睡着了。

　　翌日，庄闲自去了荣府，与贾政相见，却见荣府上下人等皆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虽然不曾张灯结彩，但也人人神采飞扬。

　　庄闲心内诧异，进了荣禧堂院中，才听贾政手下门客喜不自禁地对他说：“王家舅老爷升了九省检点了。”

　　前文说过，王子腾因为彻查军纪、惩治贪腐一事，在军中动用私刑，鞭打了几个吃空饷喝兵血的将领，被御史一状告到御前，官司闹得很大。荣府连续两代男主人俱与王家联姻，关系莫逆，自然也跟着忧心忡忡。

　　后来皇帝派了兵部、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查明那些将领的确有贪腐的行为。皇帝震怒不已，当即惩处了那几个贪腐的人，又下旨安抚王子腾，褒奖他秉公执法的义举，并且升其为九省检点，总理北方军务。

　　贾府众人自然长舒口气，转忧为喜。庄闲想到王子腾为人，虽然不免严苛，但在治军一事上倒还真有几分本领。

　　宝玉的爷爷贾代善在儿女联姻这件事上当真是眼光独到——林海与贾敏成婚的时候，还仅是个举人；王夫人嫁给贾政的时候，王子腾也不过个区区的从六品中军校尉。这两个人一文一武，俱是在微末的时候被贾代善相中，结为姻亲，最后竟然都成了气候。

　　这种“雪中送炭”的联姻，比那些等人家高中进士了再来“榜下捉婿”的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给儿孙后代结下几代人的福报来——庄闲自己便是因为岳父临终的时候念念不忘代善贾母的恩德，不免存了替老师报恩的想法，才始终愿意对宝玉贾兰照拂一二。

　　庄闲想来迈入荣禧堂内，贾政见了他，亦是满口答应送贾兰过去念书一事：“我这些年精神不济，倒疏忽了这些儿孙，劳烦外甥女婿费心了。”

　　旁边门客詹光知道他不通俗务，连忙咳嗽两声，笑道：“一应束脩都从我们府上出，待赖管家打点好后便送到先生府上，俱不用三爷费心。”

　　王世端是庄家请来教庄哲一个人的，贾府又不是什么破落户儿，即便要送子孙去附学，也该比着庄哲的例、备上一份差不多的礼送到先生府上，以显示两个孩子家世相仿，一起读书是为了做个伴，而不是上门来给庄哲当书童的。

　　贾政却误会他是要拿钱酬谢庄家，于是怫然不悦：“都是亲戚，谈钱做什么？我这里已备下两幅名画、一副董其昌的真迹酬谢外甥女婿，方为不俗。”

　　詹光头上垂下三条黑线，人家帮忙的人可以说“谈钱伤感情”，但你这个求别人帮忙的人说“给钱太俗气”，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詹光当着庄闲的面不好反驳他，只得嘴角抽搐地站在一边，心想幸好今天来的庄家少爷知道董其昌真迹的价值，要换了个不懂行的，只怕还以为荣国府吝啬不舍得花银子呢。

　　庄闲也是忍笑不已，只道：“舅舅说得是。原是亲戚，不用说谢。”

　　贾政十分满意，大手一挥，招呼他道：“来看我昨儿得的一副好字。”中午又留了他吃饭。直到下午，庄闲才领了兴奋不已的贾兰回到家中，带他见过王世端。

　　王世端考过贾兰的学识，只能算是勉强及格，但见他出身武将世家、却能一心向学，且其父亲、外祖父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便松口同意他过来上学。

　　里间林慧知道了，又命人从库房里抬了一套桌椅褥垫并书架屏风，与庄哲的书桌并排摆在书房中。纸墨笔砚自有贾府的小厮带了来，安置好后，林慧见那案上仍是有些空荡荡的，便又送了他一幅米襄阳《中秋图》，悬挂在座位后的屏风上；一簇碾冰玉盆种着的文竹、一个紫檀木牛车马的摆件，置于案上，方觉妥帖。

　　贾兰兴奋不已，晚上回去叽叽咕咕地和母亲说了好一会子话，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去给宝玉请安，闹着要上学去——他年纪太小，贾母不放心他独自带着家仆出门，因此叫他同宝玉一起出门。

　　宝玉正在怡红院里安睡，硬是被他从床上拖了起来，叔侄俩到贾母、王夫人院中请过安，便一同出门去。宝玉每日辰初之前骑马将贾兰的车送到庄府，再调转马头，或去上学或去书坊找张升学习出版的事，下午申时二刻再来接贾兰回家，从此彻底与偷懒请假绝缘，被迫过上了热爱学习的生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季节感冒真要命，吓得我还做了个核酸QAQ，让大家久等啦，下一更在晚上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