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闲耽风月》柳锁寒烟

19、第 19 章

　　却说金钏儿得了王夫人的话，喜不自禁，回去收拾衣裳包裹，隔日便去了宝玉屋里当差。宝玉已经到了纳通房的年纪，这个时候母亲赐下美貌丫鬟，袭人、晴雯等人都是心中一紧，面上却热热闹闹地跟金钏打起了招呼。

　　恰好史湘云也来了，正到处串门说话儿，因见众人正围着金钏儿道喜，便笑道：“那日林大姐姐来了，我见了倒觉得好生眼熟，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今儿一瞧，倒活像是金钏儿姐姐的模样！”

　　众人一想，金钏儿虽然生长在北方，却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长相，柳眉杏眼鹅蛋脸，可不是像极了林慧么？因此都争相说笑起来。金钏儿十分得意，大声跟着众人说话，又殷勤地给宝玉捧果捧茶。

　　贾宝玉却急了，向湘云道：“你呀，前年你说她长得像小戏子，反葬送得我挨了骂；今儿个又拿她姐姐比丫头，叫人听见，什么意思？”

　　黛玉是闺中姐妹，倒还罢了。林慧可是别人家的当家奶奶，旁人听了只怕以为史家对庄家有什么不满呢！史湘云惊觉自己失言，讪讪地住了口。

　　却听窗外黛玉笑道：“他是有口无心，你又是什么意思？”

　　宝玉大惊，忙不迭地迎出去：“天儿这样冷，你又走来做什么？我常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打发个丫头出来告诉我，我给你送去便是了。”

　　“多谢费心，只是我这一年在外面走惯了，如今整日关在屋里反而不自在。”林黛玉裹着一件粤绣莲青羽纱鄂梅斗篷，俏生生地站在廊檐下向他道了谢，抬脚进屋。

　　方才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晴雯、秋纹等人都打趣着金钏儿，说了些“将来你也嫁个举人老爷，做个官太太”一类的玩笑话，此时见黛玉进来，不由十分尴尬。金钏儿臊红了脸，连湘云也有些不自在。

　　林黛玉都看在眼里。昔日贾敏教女以德，告诉女儿“穷寇莫追”的道理——但凡一件事，本来你是有理的，可再三强调别人的过错，叫众人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反而不美了。

　　此刻，见众人都有悔意，黛玉便笑道：“怎么了，大节下，你们谁争春饼吃，恼了不成？”

　　众人这才笑开了，忙递上茶果手炉，请她炕上坐。黛玉便向湘云说：“人虽是爹娘所生，却是地气所养，长相相似也是有的。我瞧着，我跟他屋里的晴雯、宝姐姐跟袭人姐姐、你跟你们翠缕，都是像的。这又有什么稀罕？”

　　言下之意就是不计较了，也不会跟贾母和林慧告状。史湘云原本就是寄居在叔叔家，没毛病还要被婶婶挑剔，何况得罪别人家的当家奶奶？史湘云心里感激异常，不过她素来喜欢逗弄林黛玉，怎么肯直接道谢？

　　湘云面上不露丝毫，反而贱贱地笑道：“哟，这还是我们林姐姐么？我怎么瞧着，像是宝姐姐附身了似的！”

　　林黛玉果然上钩，气得小嘴一撇：“怎么？我就只配使小性儿、说小话儿不成？略大方一回就成了宝姐姐？”

　　“哈哈哈，阿弥陀佛，原来有人还知道自己常使小性儿。这可真是不打自招了！”湘云笑倒在炕上，黛玉更恼了，扑上去要拧她的脸：“明儿我就打发紫鹃去跟姐姐告状，日后再也不要想我为你遮瞒！”

　　湘云滚在炕上一面笑一面求饶。宝玉见她姊妹两个闹做一团，都是香鬓微散、娇红满面，拦了这个，又放了那个，也跟着笑起来：“完了完了，没了王法了。都不许拦，随她两个闹去！”

　　一时黛玉身娇力弱，败下阵来，瞪了湘云好几眼。丫头们才上来伺候她姊妹两个重新梳妆。一时贾母房里来人催他们过去用饭。黛玉便携了湘云的手，两人并肩同行。宝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还倒过身子来，一面走路一面和她们说话。唬得袭人在后头直喊：“祖宗，下了雪地上滑，好歹看着路！”

　　一时饭菜摆上桌来，林黛玉秉性素弱，刚才跟湘云笑闹了一番，此时安静下来，竟然觉得心口微微地发疼，眼前晕眩，抬手一摸，脸上已是烧得绯红一片。因不欲惊动贾母，强撑着用了些汤膳，回到厢房卧下，且待明日问诊。

　　不料一行灯笼顺着游廊而来，却是宝玉披着雨衣，提着一碗红漆食盒装的燕窝粥，信步而来：“你跟云儿闹了那么一会，却又没怎么吃东西，晚间定然会饿，叫丫头们把这个放在熬药的小银吊子上暖着，你晚上醒了吃。”

　　紫鹃接了，道：“林大奶奶走的时候，命人送过来好大一包，够姑娘吃一二年的呢！”

　　宝玉坚持道：“林姐姐的是林姐姐的，我的是我的。”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黛玉不由红了脸，湘云打小儿与黛玉同住，此时在旁听了，不由笑道：“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样的燕窝粥，还跑出两样味道来了？你也该回去了，这儿有我呢。”

　　宝玉又嘱咐了许多晚上别怕冷关死窗子一类的话，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林黛玉咳嗽了半晌，紫鹃雪雁春纤三个人忙得团团乱转。湘云见状便向桌子上拿了那个美人拳，替她锤着背，叹道：“我这次过来，见你比以往开朗了好些，能走动了，也爱笑了，原以为都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样。”

　　“要我说你这个病，一直瞒着老太太也不是长处之法。趁现在又有外祖母，又有姐姐，又有表哥，一个二个抢着给你送燕窝。既有这福分，就该好生利用，彻底地把这病医一医，岂不痛快？免得到时候像我这样，病死在哪里也没人管的。”湘云说着不由伤心起来。

　　黛玉伏在枕头上笑道：“你又闹鬼，才刚念着宝姐姐好似你亲姐姐呢，这会子又说出这种话来！你少说些丧气话，我还多活几日。”

　　湘云嘻嘻一笑，便把刚才的垂头丧气抛到九霄云外，又嘲笑黛玉道：“能让你多活几日的人才刚走了，要不我派人去叫住他？”说着两手做喇叭状，趴在黛玉耳边嘀咕：“依我说，你也该早为自己做打算了——连我都看出金钏儿长得像极了你姐姐，太太难道就看不出？这会子直眉愣眼的把她打发去服侍宝玉，安的是什么心？”

　　黛玉听了，暗自在心内点头，一时长叹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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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紧急出差，现在才回，欠大家三更，正在疯狂赶稿.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