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剑指东方

36、第 36 章

　　简童点点头，目光望向林吹雪。这个像远在天边的星辰一样的女人，这个她喜欢到不可救药的女人，这个说不能拿下女主角就要把她扔掉的女人……

　　这是她喜欢的人呀，她的喜怒哀乐不知何时已经走进自己心里，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微小到连她自己都不察觉的细节，自己都铭记在心。

　　相信着，期待着，卑微着，也渴望着。

　　简童就这样一直看着林吹雪，目光充满着爱意和柔和。她独有的那股子娇弱和天真，透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并散发出来。双手自然的绞着，有点不安。

　　郭向阳眼睛睁大了些，身子稍稍往前倾。不得不说，他当初所设想的女主角，这气质跟简童有七八分像。清纯、天真有灵性，像是从大山出来的姑娘，一尘不染。

　　可是联想到简童刚才那蹩脚的基本功，郭向阳不禁叹了口气。

　　简童的世界一片空白，她眼里心里，都只有林吹雪一个人，看不见其他的人，也感受不到别的东西。她看见林吹雪也在看她，目光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简童一向乐观，总是往好的方向去想。
　　她挂着笑容，口中吐出一汪清泉一样的声色：“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是女主角还是自己，这一句话，她究竟是对男主角说，还是林吹雪。

　　羞涩，开心，小小的幸福感，跃然在简童美丽的脸上。像是照来一束光，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吹雪错开眼：“对不起，我把你当妹妹，亲妹妹……”

　　林吹雪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了。她身边的郭向阳更是眼睛瞪成牛眼珠。

　　以前倒也不是没人请她拍戏，不过以林吹雪的身价，人家不差那个钱，也不好演戏。他跟林吹雪这么多年接触，还从来没看到她主动跟人对戏的。

　　刚才她跟简童一前一后出现，简童的眼睛都是红的。郭向阳猜想林吹雪肯定把这个小姑娘训了一顿，还觉得她太不近人情。人家本来就不够聪明，你这还面试之前给人压力，这不是明显不让她过关吗？

　　哎呦喂，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帮人对戏了？

　　郭向阳可是过了瘾，竟然看林吹雪像模像样的演起了男主角，这待遇，出去吹一波也不错。

　　简童的声音飘来，打断了郭向阳的走神：“那就这样吧，你也要幸福。”

　　简童眼中那一汪深情没有变化，只是被破碎的倔强掩饰了。她背着手，稍稍晃动着身子，显得俏皮可爱，好像刚刚说的话根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微不足道，也不必让人放在心上。

　　林吹雪抬眼看她：“你不介意就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叫小新，改天给你介绍下。”

　　简童的身子不再晃动了。她仅是维持着微笑就已经很勉强，有点红的眼睛始终没有流下眼泪，她稍微低下头，掩饰住了自己的伤心。

　　嘴角，一直勾着笑容。

　　残破，而美丽。

　　简童看不到的是，所有人都为她的表演惊呆了。一个蠢蠢笨笨一直吊车尾的家伙，突然有一天开挂了，这你能信？

　　郭向阳好像被什么触碰到了，一下子入了景。如果说之前觉得简童有七八分像之前设想的女主角，现在就有八九分了！这股子气质简直就像大山走出的姑娘，不扭捏，倔强又率直。

　　还有她被拒绝后的表现，非常自然的过度。没有爆发力，细品之下又有很高的爆发力。这是女主角从天真走向成熟的一个最重要的阶段。简童这样的表现一点儿都不突兀。郭向阳心头大喜，笑眯眯对林吹雪说：“她这是藏拙呢？刚刚还台词都说不会，这会儿表演都精湛了。”

　　林吹雪稍稍直了直腰板：“郭导，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郭向阳刚想宣布简童，又皱眉琢磨了会儿。

　　“这个洛家欣和简童，她们表演的东西，各有千秋。洛家欣的演技有很强的张力，她稍微培养一下，进步空间不可限量。简童嘛……”

　　简童还在痴痴的看着林吹雪，郭向阳以为她还没出戏，只有林吹雪明白，简童刚刚既是在表演，又何尝不出本色出演？

　　这个女孩，喜怒哀乐都那么容易被人看透，心思纯真的如同小孩。林吹雪余光扫到手边的糖果盘，趁人不注意，把一块奶糖揣进了口袋。

　　郭向阳说不清楚是什么，他总觉得简童的表演太过自然。一般表演的极度自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那演什么像什么，简直不要太自然。第二种是在表演自己，完全是本色出演。

　　他更倾向于后者。

　　简童的基本功他可是领教过。那比群演还要差点，他简直不相信这是出自逐光的人才。不过她的韧劲儿和认真态度，自己是赞赏的。可是拍戏，为了追求进度，对演员的筛选就要有一个极致的要求。他不能因为演员的基本功而拖累进度。

　　今天是本色演出，超常发挥，明天呢，后天呢？没有基本功底蕴的新人，靠他边拍戏边培养，这代价太大，谁愿意找那麻烦？换句直白的，他郭向阳如果愿意那么累，早就找到演员了，也不用逼着林吹雪给他找人。

　　林吹雪看了一眼郭向阳，果断道：“我的建议，是两个都不要用。洛家欣的表演气息有点重，简童这是超常发挥，平时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为了拍摄进度有保障，要不，您再物色物色？”
　　郭向阳急了：“你也知道我这等不起，现在两个都不用，那你还得给我找人。”

　　“逐光的资源也有限，这一批就这有这四个人。既然新人你都不满意，我也不能硬塞人。不然拍摄不顺利，打得可是我林吹雪的脸。”

　　“也不是不满意！”郭向阳看了看洛家欣和简童，叹息道：“简童的表演有目共睹，那是太好了。可是老郭我早来了几个小时，就在看这几个人在练基本功。她的基本功最差，洛家欣最好。你也说了，我得保障拍摄进度。这两人，我再斟酌一下。”

　　林吹雪收拾东西，站起身。

　　“不用斟酌了。既然都不算完美，那就都不用，宁缺毋滥，这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眼看林吹雪真的要走了。郭向阳也有些急躁。

　　他是知道林吹雪本事的，逐光的品质他也领教过。即便是新人，逐光也比别的地方强太多。他打算启用新人，除了这里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他一番拿捏，是想看看林吹雪有没有更好的人，现在他看出来了，就这几个人，你爱用不用。

　　何况现在林吹雪不急，他着急。剧组再不开拍，投资商那边没办法交代。他也不想豁出老脸一遍遍应付投资商。

　　想到这里，郭向阳把心一横：“这两人我都要了！”

　　林吹雪顿足，回头问：“谁是女主角？”

　　郭向阳这回卖了把关子：“今天下午，把她们带到剧组，谁把第一幕戏演好了，谁就是主角！”
　　表演室的人一个个都散去了，简童还站在那里，脑子里全是那一幕戏。

　　林吹雪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改天带来介绍给她。

　　简童明明知道那是戏，可不知怎的，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有一天，林吹雪有了喜欢的人，她会怎么样呢？是继续这样傻傻的看着，还是应该勇敢的迈向前？

　　一向不善于思考的简童，也有了可以思考很久的东西。

　　她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想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想看她开心快乐，也想偶尔感受到她的一点点温暖……

　　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于是也从来没有过太多过分的奢求。

　　只是那一天，她可以毫无芥蒂的祝福对方吗？

　　心里百转千回，脚也木然的迈着，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简童摸着脑袋，一抬头，见到林吹雪。

　　“对，对不起。”

　　简童很想抱抱她，让这个人给她勇敢一点的力量，可是那一番冰冷的训斥还在耳边，像是有什么大的屏障，让她无法张开双臂去拥抱她的太阳。

　　林吹雪上前一步，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的脸，渐渐的靠近简童。在她看不到地方，终于露出了笑意。有一点点美，有一点点坏。

　　随后，简童颤抖的身体突然绷直了。整个人僵硬的可怕。她感受到林吹雪的唇就在她耳畔轻轻的喷洒芳香的气息，她的心都要酥了。

　　“做得很好，这是奖励。”

　　轻轻柔柔的，好听极了。

　　整个人像被蒸了一样的简童，捂着通红的脸，来回看也找不到林吹雪的影子，唯有手心里一块大白兔奶糖真实的存在着。

　　她颤着手打开糖皮，把糖衣和奶糖一同含在嘴里，甘甜醇香一下子填满了口腔。她开心的大笑起来。整个空荡荡的表演室里，只有她傻乎乎的笑声。

　　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