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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五彩祥云(一) ...

  •   熙道十六年春,正月清晨。
      “大公主,大公主!”宫女着急的喊声吵醒了绣花大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少女。
      她皱起眉,闭眼没好气的扔了个枕头,“别吵了!”
      “大公主,皇上,皇上他来了!”
      “他早上来后宫寻欢作乐又不是罕见事,大惊小怪,还是多睡会儿才是正经...”少女翻了个身,该死的小宫女吵醒了她正在做的美梦。
      “皇上朝着重华宫来的,今天是您十六岁的生辰呀。”
      “什么狗屁生辰,说的好像他会记得一样。”少女懒懒道。
      “谁说朕不记得!”
      听了这声音,床上的少女立刻一个仰卧起坐,起身,披衣,跪拜,假笑,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父皇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儿臣,儿臣真是...真是受宠若惊呢。”
      这个正周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少女,很是威严的说了一句,“别装了。”
      少女很是听话的施施然起身,在满屋噤若寒蝉的气氛里开始旁若无人的洗漱。
      “咳咳!”为了凸显存在感,皇帝很是刻意的咳了两声,开始进入正题,“皇儿啊,你今天就满十六了,父皇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宫人们捧上一个锦盒,打开的时候流光溢彩,简直让人睁不开眼,定睛一看是琉璃雕刻的祥云头饰,晶莹剔透,五彩斑斓。
      “父皇,这样的好东西送给儿臣岂不可惜了,儿臣记得漪兰宫那位瑜妃娘娘最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父皇别是宿醉未醒送错了地儿。”
      “胡说什么,这是父皇早就给你备好的礼物。”皇帝把发饰戴到少女乌黑的鬓间,十六年来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他的第一个女儿,正周王朝的大公主。
      “父皇,你到底要做什么?”少女后退两步,“无事献殷勤...”
      “说什么呢!朕是你父皇!”
      “我都十六了,你可从来没亲自给我送礼物。”少女抱怨的咕哝,嘴角却忍不住泛起微笑。
      “皇儿啊,父皇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你看你都十六了年龄也不小了,朕决定今天为你指婚。”
      少女惊讶的抬起头,又羞又气,“我就知道!”
      “你是朕的第一个女儿,正周尊贵的大公主,长得又...如花似玉,天下间谁不想做你的驸马。”
      “是吗?那父皇预备把我指婚给谁呢?”
      “此人年轻有为,未来不可估量...”
      “说名字!”
      “丞相严嵩之子,礼部尚书严世藩。”
      “什么?”少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父皇你是认真的?”
      “朕像在开玩笑吗?”
      身旁的内监配合的摇摇头,“皇上您说的无比真诚。”
      “父皇你知道严世藩人品极差,频繁出入花街柳巷吧。”
      “这些都是坊间传闻。”
      “他家中妾侍无数,甚至和他爹抢女人。”
      “你是公主之尊,他敢动你,朕绝不饶他。”
      “我还听说他一只眼是瞎的,还瘸了一条腿。”
      “...男人嘛,有才华才是最难得的。朕可以为你造一座别苑,除了你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少女平静了下来,“母后知道这件事吗?”
      皇帝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皇后很识大体。”
      少女冷笑一声,“父皇,您这是要把我卖了,卖给一个又瞎又瘸的男人。父皇,儿臣原本以为,就算你朝三暮四,后宫佳丽无数,根本无暇顾及母后,你的心里还是有母后和儿臣的。”
      皇帝似是有所触动的皱起了眉,“皇儿,朕答应你,会给你办一场最隆重的婚礼。来人啊,好生伺候公主,若是有一丁点闪失,提头来见。”
      少女明白,他这是怕自己要逃婚。
      望着他即将走出门外的身影,她忽然出声喊道,“父皇,你可还记得儿臣的名字吗?”
      皇帝闻言一愣,他自从继位以来,朝政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外有敌军侵扰,内有刺客作乱,加上巡游狩猎,哪里还记得后宫中一个公主的名字,这次若不是近臣提醒他的大公主已成年可做婚配,他甚至不记得他和不受宠的皇后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朕记得,你出生之时,天有五彩祥云异象,即日起,朕便赐你封号祥云公主。”说毕,他扬长而去,再做逗留怕是赶不上早朝了。
      少女听他说记得之时,眼里泛起了光,很快又消失了,“祥云公主...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也不记得我和母后这十六年来的寂寞和痛苦,我到底是公主,还是你的工具?”
      “恭喜祥云公主!贺喜祥云公主!”宫人们纷纷兴奋的围上前行礼,少女习以为常的藏起内心的悲伤,故作轻松道,“我饿了,上早膳吧。”

      三日后,祥云公主下嫁礼部尚书严世藩,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中宫皇后华服盛装之下早已哭成了泪人,祥云看得心酸,正欲放下轿帘不再看,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了眼前。
      “皇儿,若是驸马欺负你,朕帮你做主。”
      “祥云多谢父皇好意,一个瘸子瞎子,还欺负不了我去。”祥云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毫无留恋的扔下轿帘,只是终于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这个时候,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不能哭,不能哭,我可是公主。”祥云边哭边安慰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累了,竟在轿子里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听见了一个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很有耐心的重复着,语气不急不躁。
      “公主请下轿。”
      祥云这才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就要下轿,许是因为坐太久,亦或是刚睡醒,刚踏出一步,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往一边歪倒过去。
      手被顺势握住,身体像是靠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公主不必如此心急。”
      感觉到他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自然而然的放开,仿佛在她耳边的低语不存在一般。祥云内心则是轰然一声,这样的登徒子,竟然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隔着厚重的红纱,她只能看见男人的华丽喜服之下镶着宝珠的靴子。
      当他抱起她跨火盆时,他抬脚身体一沉,她的心也跟着一沉,他果真是个跛子。
      祥云面无表情的,当然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拜完了堂,在丫环的搀扶下进了新房坐下。
      赶走了丫环以后,她连忙揭下盖头,揽过镜子端详镜中的自己。
      正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水灵灵的一张俏脸儿,纵然不像她的几个妹妹那样出挑,也算得上清新可人。
      她堂堂的一个公主,竟然要嫁给一个瞎了眼、瘸了腿的风流浪子,虽然这些只是坊间传闻,但他的确是个瘸子,可见其他风言风语也是所言不虚了。
      祥云很气,非常气,越想越气,她想到了分床睡。
      离宫前嬷嬷告诉她,成亲了要和驸马同睡一张床,以她睡着雷打不动的性子,只要驸马对她酱酱酿酿的时候不要推开他,这新婚之夜就算是过了。
      当她询问什么是酱酱酿酿的时候,嬷嬷就笑而不答了。
      祥云想把被褥分成两份,却发现这么大的床竟然只有一副被褥,正当她挠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大红的喜服和带宝珠的靴子让她确认了这就是抱她下轿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驸马,礼部尚书严世藩。
      他的眼神带着微醺的快乐和柔和,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看向正背靠着床,警惕望着他的少女。
      “公主,你可真是心急啊。”他看着乱糟糟的床铺,勾起一抹笑,说毕一瘸一拐的朝床边走过来。
      “你别过来!”祥云忙喊。
      “为何?”
      “你...你是个瘸子。”祥云毕竟还是年纪轻轻的少女,在这种环境下一咕噜的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是啊,我还是个瞎子。”严世藩不以为意,仿佛这些话早就已经听过无数遍,再也不能对他产生影响。
      祥云这才注意到他的左眼瞳孔的颜色更淡,像是青中发白,方才借着月光又因为角度问题才没立刻注意到。
      “而且,我还是你的夫君。”
      “你...我用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向前一步。”祥云看他越走越近,无处可走只得坐到了床上。
      “皇上亲自为你我赐婚,进入你和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现在你是我严家名正言顺的媳妇,我为何不能过来?”
      她的威胁对他没有起到一丝作用,他依旧一瘸一拐的,步履均匀的走近,却没有挨着她坐下。
      “你为何不喜欢我?”严世藩很是平静的问,仿佛在问今日晚饭吃什么这样简单。
      祥云又惊又怕,只觉要落下泪来,“你是瘸子,又是瞎子,比宫里的公公还难看。”
      “你的父皇相貌堂堂,英姿出众,但他不见得是个好男人。”严世藩忽然向她逼近,“公主,我现在是你的相公,可有的是宫里的公公没有的好处。”
      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祥云伸手就要把他推开,却被他抓住,不曾想他的力气竟这么大。
      “你别过来!”
      严世藩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握着不让她打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弄痛了她,“公主,这称呼太生疏,你既然是我的娘子,我便唤你云儿吧。云儿,有话好说,洞房花烛夜,别闹出动静让旁人听了笑话,恐怕明天还会传到你父皇耳朵里。”
      他说的温柔又坚定,祥云觉得他说话像是有种魔力,能让人平静下来,沉浸在他的声音里。此刻他坐在床沿,只能看见他右半边的侧脸,倒也是个俊俏公子的模样,只可惜...
      正当祥云垂睫思索之际,肩上忽然一热,原来是他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惊讶的抬头正好对上他凑过来的脸,那么的近,她从未和男子以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刚想说些什么,他将手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酒气拂到她脸上,急促的呼吸下她似乎也微醺了。
      “云儿,春宵苦短...”最后听见的这句话随着她的意识一起越飘越远。

      眼前是一层厚重的黑暗,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于是更加拼命的呼吸,终于在快要窒息之前吸入了一大口空气,她因为惊醒而大睁的眼睛在短暂的适应了阳光后,看清了正望着自己笑的男人,而他手上拿着的红盖头,正说明了他是刚才那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祥云刚要发火,他抢先一步道,“云儿,成亲之时这红盖头若不是由夫君揭下,夫妻便不得白头偕老,昨夜我竟忘了,今晨一定得补上。”
      “洞房花烛夜已经过了,为时已晚。”祥云赌气的脱口而出,扭过头不去看他。
      没听到他的回应,她刚想回头看看情况,他却拄杖站了起来,吩咐下人,“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又转过头来看向床上的祥云,笑道,“云儿,等你梳妆好我们一起过去,爹在书房等你的新妇茶。”
      祥云依旧面朝床榻,不去理会他,直到他拄杖离开的声音听不见了,她这才试探的转过头。
      “奴婢伺候公主洗漱。”早有丫环围了上来,为她笼了外衣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你们都退下。”
      “可是公主...”
      “我堂堂公主还命令不了你们吗?都退下!”
      “是。”
      直到下人们都走光了,屋内只剩自己一个,祥云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喜欢《帝成》这个游戏呀,里面出现的每个立绘和角色我都觉得应该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尽情释放脑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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