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简墨晗

4、遇成亲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近中秋，这天几人来到一个小村子，借住在一户农家，端木瑾见这里民风淳朴，便生出了多住几日的念头。
　　农家是一对老夫妇，姓孙，只有一个女儿名唤翠儿，年方十五，算是老来得子，年前与人订了亲，合过八字后见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又是中秋，便定下了这一天，端木瑾笑嘻嘻地对子风说要沾沾喜气。
　　八月十五一早孙家新妇梳理好头发，头饰玉簪，鬓边簪了一朵桂花，轻点绛唇，肤如凝脂，凤冠霞帔，端的是人比花娇，执着娘亲的手，泪雨盈盈。
　　中午时分一过，新郎家便迫不及待来了花轿接人，孙家放了礼炮迎宾，媒人将新娘从屋内牵出，端木瑾好奇新郎官长相，几日前也曾问了一句，可是一向落落大方的孙翠儿一提到未来夫婿便红了脸，嘴更像蚌壳一样半个字也不肯露。
　　好不容易花轿近得前来，骑在马背上的人剑眉星目，脸庞轮廓明显，满是书卷气息，一瞧便是饱读诗书之人，且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端木瑾在一旁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来，倒是怜忆呵呵笑开了：“公子，这人穿男装还很英俊啊！”
　　经她这么一提端木瑾才发现新郎虽然一身男装，眉眼间却有着女子独特的韵味，见她嘴角含笑，看来确是一门两情相悦的好姻缘。
　　就在新郎打算扶新娘上轿时，一声“且慢”惊得喜乐都停了声，众人循声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扶着路旁的大树气喘吁吁。
　　新郎见状眉心轻皱随后又展开，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陈兄所谓何事，今日是小弟成亲的日子，陈兄如不嫌弃可去家里喝一杯水酒。”
　　被唤作陈兄的男人听到这生疏的话语一时怒上心头：“张子凡，你背叛于我还好意思问我何事？”转而又换了脸色：“子凡，你一定是被逼的，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这人刚出现时众人都以为是阻止新娘出嫁的，却从没见过不抢新娘抢新郎的，一时四周鸦雀无声。
　　张子凡明显被此人语无伦次的话气的不轻，也不顾在场众人：“陈明，当初你我二人同去书院念书，我见你文采斐然引你为知己，与你倾心相交，可三年前我便同你言明对你只有朋友之义，绝无夫妻之情，之后你每次纠缠我都念在同窗之情能避则避，你何必苦苦纠缠？”
　　陈明却好似听不见张子凡的话，只一径嚷着张子凡应该喜欢他，本来默默站在轿旁的孙翠儿闻言再也忍不住，一把掀了盖头，两步上前给了陈明一巴掌：“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她已言明心不在你身上，你还赖上去做什么？为了感动她？不是，你是为了感动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好伟大好痴情，子凡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是看到她幸福你也觉得开心，陈明，我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别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被打了一巴掌还被骂了一长串的话，陈明摸着自己的脸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张子凡笑着看翠儿护在她身前的凶悍模样，眼里都是宠溺，待到翠儿骂完才拉她回来，翠儿一见张子凡的笑立刻满脸通红，哪还有刚才骂人的影子，张子凡一面细心替翠儿盖上盖头一面调侃：“翠儿娘子，你抢了为夫的权利，你说要怎么补偿我呢？”
　　一句话羞得翠儿转身要走，忘了头上还顶着盖头，要不是张子凡拉的及时便要撞到轿子上了，惹的众人哈哈大笑，一场尴尬的抢婚就这么过去了，而陈明也不知何时走了。
　　中秋节本是团圆的节日，孙家夫妇却嫁了唯一的掌上明珠，不免失落，所幸张子凡是个心细的人，依礼接了花轿到家转身又命仆人去接了二老，说是怕翠儿刚离开父母不适应，可两人怎能不明白自家女婿的良苦用心，遂邀请了端木瑾三人同去。
　　一路上孙家老夫妇乐的合不拢嘴，不断说着女儿的心上人有多优秀，中了解元，为了迎娶自家女儿放弃秋闱，明年的春闱一家人都对她寄予厚望，说了半天又转向端木瑾：“小娃儿，我看你也不过八九岁，怎么父母放心让你出来？”
　　端木瑾不便告知真实身份，只嘿嘿一笑：“大爷大娘，我今年已经十岁了，家父做了点小生意，我以后要接手家业自是先出来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二人想想也是，生意人家的孩子早熟，十二三已经可以独立出门谈生意了，只是对着端木瑾更加赞不绝口，端木瑾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谦虚的话，不一会张府到了，一行人下了马车，张子凡亲自出来迎接，见几个陌生人与岳父岳母同行不免惊讶，怜忆得了端木瑾的暗示，把借住及沾喜气的话一说，张子凡乐呵呵将几人迎入府中。
　　刚安置好几人，小厮匆匆跑来：“我的好少爷，吉时快到了，你怎么还不快去拜堂？”
　　张子凡才恍然大悟：“哦，还没拜堂呢，可是我娘子都叫过了。”惹得旁边人大笑，坐的远的都好奇看过来，孙老太推了张子凡一把：“快去啊，这拜完堂才是你家的人。”
　　张子凡一时大窘，红着脸跑去拜堂，不知情的人还暗忖怎么婚宴还没开始新郎就喝的脸红了？
　　一场婚宴宾主尽欢，直闹到三更，端木瑾早早便告辞要离开，哪知张子凡言讲几人是从翠儿家来的，也算半个娘家人，便安排了客房让几人休息。
　　张府几代教书，还有人做过太子太傅，一家人又和睦，因此没有分家，宅子很大，几人的房间离前厅又远，无论前面怎样欢笑却是传不到后宅来，可端木瑾却辗转难眠，觉得仿佛空气中都是娶亲欢乐的声音，索性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渐渐飘远。
　　十四岁的端木瑾一身大红嫁衣，没有待嫁女儿的娇羞，有的只是无尽的心安，仿佛和那人在一起是上天早已注定，自己生来便同那人分不开了，思及此端木瑾迈步向前，从镜中端详自己的面容，一抹笑划过嘴角，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环住了她的腰，刚好比她高半个头，却将头搁在她肩上与镜中的她对视，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盛满了她的影子，这张自己看了无数遍的脸，唇角的笑晃花了端木瑾的眼：“子风，子风。”
　　端木瑾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倚着床边睡着了，一抬头发现子风就在眼前，吓了一跳，又思及刚才的梦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子风见端木瑾神情异样，不由紧张：“公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找大夫。”
　　“不，不用。”
　　“公主？”
　　端木瑾还没从刚才的梦中回过神来，“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心思混乱的她没注意到子风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的僵硬，然而她只是沉默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