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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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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第一楼”,在长安城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便问上一句,哪怕是街头巷口玩耍的孩童,都能把你引到西市内那家极为特别的酒肆。没错,就是酒肆。还是一家名字就叫做“第一楼”的酒肆。至于名字以外的特别之处,大概就是因为这家酒肆建的……有点像某个江南大户的宅院吧。
实话,这可不就是个深宅大院吗?
据说这第一楼的前身,原本是长安一富贵人家的宅子,不知是何缘故,原来的主人把房子建到一半便不要了,闲置许久。后来,又经过多次易主,最终到了叶宸曦的手上。再后来就是被“叶疯子”一通重修的重修,改建的改建,才有了现在这副模样。亭台楼阁,水榭花厅,那是一应俱全。就在数月前,还新添了一处景色别致的书香小苑,只可惜是留作主人居所,闲人免进,客人们纵使再眼馋也只有远观的份。
沈夜寒,便住在此处。
房子建的虽好,可惜这正主刚一住进来就病倒了。说巧不巧的,还是搬进来的当天晚上就病了,高烧不退,反反复复,吃了十几副汤药,静养了大半个月才见好。个中缘由,怕是只有他沈夜寒本人才知道了。
“本少爷早就说过,他叶疯子建这潇湘苑是打算金屋藏娇用的,今天少爷就是来看看他藏得什么娇!柳缘,开路!”
“司徒少爷不可啊!司徒少爷!”
这日辰时刚过,院外便传来争吵,继而便是屋门被人撞开和杯盏打碎的声音。
“呵,不就是提前下了场雪吗,屋里这么早就用上炭火是做什么。”
对方的突然闯入,沈夜寒并没有感到意外。早在人进院的时候,他便听得来者中气十足,是个练家子,怎是那些小厮随随便便就能拦住的主。
“清徽,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不慌不忙的放下笔,拨开雅室的珠帘,沈夜寒准备会一会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师父……方才清徽正在烹茶,这位公子突然间闯了进来……”
摆摆手,示意小徒弟不必再讲,刚才的事情他早已知晓。沈清徽从小便跟在自家师父身边,自然明白沈夜寒的意思,迅速收拾了地上的残片,默默退到一边。
来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墨色狐裘下是一身玄裳,腰间挂着柄长剑,明黄色的剑穗中夹着几枚银杏叶状的吊坠,似乎向人说着主人与藏剑山庄有几分关系。
司徒。玄衣。藏剑。
仔细想来,若说江湖上有人能同时符合这几个特征的,怕是有且只有一个——黑市的少主,司徒樾。传说此人幼时曾在西湖藏剑学艺,一套轻剑路数用得出神入化,颇有几分当年叶大庄主的风采。
“你是……小哥哥?!”
等不及人开口,那司徒少爷已然闯到沈夜寒面前,盯着他的脸看来看去。
“咳。司徒少爷,在下……”
“小哥哥!是我啊,阿樾!”司徒樾说着便张开手臂,将沈夜寒抱了个满怀,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太好了。小哥哥你果然还活着,不枉我寻你这么多年……”司徒樾抱着人自顾自的说着。
沈夜寒本就不擅长应对这种看上去有些自来熟的客人,之前对方突然的靠近已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这突然的拥抱更是使人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纵使他聪明绝顶,也断然不能用一个发了木的脑袋在一瞬间就想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樾?”
“对,是我,阿樾。”
司徒樾似乎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松开双臂,念着自己的乳名再次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白羽小哥哥”。
阿樾……
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音,如同一枚石子落入池塘,在沈夜寒的心头激起层层涟漪。记忆深处,他只这么唤过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最后一次见面时,最多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任他怎样联想,也没法将当年那个爱哭包同面前这个明显高了自己半头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看着对自己全然没有什么反应的沈夜寒,司徒樾开始反思是否真的认错了人,眉头越皱越紧。可当今世上哪里会有不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连当年名噪一时的叶氏双子,性格上也是天差地别,一母同胞尚如此,更别说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
两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而打破尴尬的最好方式就是有人先说话,至于这个说话的人……
“叶辰樾!别以为你小子现在有了亲爹罩着,就可以跑老子这里来撒野!”
叶宸曦的突然闯入算是给屋内的两人都留了个台阶下,就是这态度上差了那么一点。谁叫司徒樾之前把动静闹得那么大,还让人把小厮们给打了,不怪叶宸曦火气大的能点了房子。
“哟,来的可真是够慢的啊,晴朗哥。”
“臭小子,早就警告过你别这么喊,不长记性是不是!要不是师兄在这,老子早揍你了!”
叶晴朗便是叶宸曦,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去,这件事司徒樾知道,沈夜寒也知道。
“要打就出去打,我又不拦着。院子里这块地方不够,还可以去前面擂台上打。藏剑两位杰出弟子内战,想必很多人都喜欢看,趁机卖个观战席位应该能得不少钱吧。”
奸商。
这是叶宸曦和司徒樾在听了沈夜寒的话后的第一反应。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甚至算计到了自家兄弟头上,把自己的打算跟两位当事人说出来之后,居然能笑的满脸真诚。沈夜寒不是第一个,但绝对算得上是最无耻的那个。
“师兄,你不用这么生气吧……都是小事。气大伤身,这身子骨刚好,可千万别再病了……”
最先服软的自然是叶宸曦。
沈夜寒说话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这一点上,叶宸曦很是清楚。他并不怕与人比试较量,更不在乎输赢成败,就是太要面子。因为一点小事打架还让人看“猴戏”这种事,传了出去,脸上怎么都不好看,还不如就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自家师弟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当师兄的哪有不清楚的道理。沈夜寒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说。如若不然,真叫他们两个从这院里打了出去,最后还得自己来收场,着实麻烦的很。
“怎么,这就不打了?刚才是谁吵吵着要揍本少爷啊?”
“你小子得寸进尺是不是?!”
如果说有人生来就是要和叶宸曦对着干的,那一定是司徒樾。
“阿樾。”
“啊?”
耳边一声轻唤,司徒樾下意识的应答。寻声回头,只见得沈夜寒静静立于身侧,此人何时站在了这里,他竟没能察觉。
看着人一脸狐疑,沈夜寒再度开口:“司徒樾?”
“正是。”
“也是叶辰樾?”
“不然呢?又不是什么秘密。”司徒樾想不明白这个像极了他“小哥哥”的人为何反复询问他的名字,心不在焉的应着。
瞧见他这副态度,沈夜寒倒也不恼,朝人浅浅一笑。忽而抬手,用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折扇在司徒樾的前额一敲。
“淘气。”
这一下不轻不重,力道刚好,却让司徒樾有些发蒙。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面前这人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
“白……”
话未出口便被让人一个禁声的手势给堵了回去,但是此刻司徒樾比谁都清楚,对方究竟是谁。
“师弟,为兄今日累了。帮我送送客人。”
“司徒少爷,招待不周,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