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被一阵风带走了》八百里花腔

13、第 13 章

　　磨蹭鬼终究是没赶上车，陆节知忙忙道歉，说是自己想送人，结果却当误人家回家时间。幸亏这车两小时一班，于是钱老师挥挥手说，正好趁着这空隙把小镇逛逛，说平时时间挤，出来买个东西都和赶着投胎一样，根本没有时间细致逛过。于是两人带着一大摊包包袋袋在街上晃悠。

　　钱老师这靠着鼻子寻美食的功夫还是实在好的很的。三分钟后拉着陆节知在小摊上要了两碗鸭血粉丝，一人加了三大勺辣椒酱，两人嘴唇油光水滑的，辣味直冲那空空如也的胃子，刺激却又有几分难受。最后两人从那油拉拉的桌子上抽了两张面纸，开始捏鼻涕。左右看看，食客不多，于是钱老师打着一副坐定不走的姿势，屁股粘在板凳上拉也拉不动，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牙签，开始向旧小区楼下的阴凉地择菜的大妈学习对尘世文学的探索。

　　“陆老师，我和你说。虽然你没来几天，但是你现在就是我们学校全体公认的男神模板呐。我上次听说食堂那位高瘦、打饭时候骂孩子嗓音吊的比女鬼还高的大妈，还宣扬要把你介绍给她侄女。”

　　陆节知目瞪口呆。

　　“但是，她就是吼吼。实际就是为了显摆她出了个大学毕业的侄女，她到处和人讲她侄女工作好，银行的，长的也标致。其实，我看过，长的一般般，还没我男朋友秀气…………”

　　围着围裙的老板娘挪着肥硕得身躯来收桌子，对于这种赖着不走，屁话还一大堆的客人，无法直接开骂，只能一个搁着一个的撂白眼。

　　陆节知虽不是个闷油瓶的人，但是着实和这个除了个子和脸随了女性特征的霸气主无法有太多交流。

　　对方还在唾沫横飞，他低着头握着手中的玻璃杯，点头应付，心里却想着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把所有东西都扛身上，带着她飞奔，导致现在自己要在这里吧嗒吧嗒的吹牛，折寿呐！

　　在无处可插话的局面持续十五分钟后，对方抛来一句：“陆老师，上次你们处理那个女学生怎么样了。”

　　他抬了抬头，心想，女老师的口，封不住喇叭的吼。达道：“不晓得呢！学校还没有处理下来呢！”

　　对方取出牙签，折成两半，又喊老板娘加两根烤肠。然后笑嘻嘻的接过烤肠，分给陆节知去一根说：“我上学时候，最喜欢吃烤肠了。特别是冬天的时候，课间就想吃口热的，于是三五成群的去小店买烤肠。哎，一个月了，我到学校一个月了，每次回宿舍之前我都想吃一根，可惜今非昔比呐！我怕孩子们看到我吃烤肠，会降低我严肃感，所以就一直忍着。现在好了，咱也解放了，来，一起吃。”

　　陆节知，盯着这被色素染成肉色的面疙瘩，动了动喉结。

　　突然对面那啃的欢的人，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不喜欢吃这个啊！来给我，不能浪费的。”

　　对面那人，正认真的用嘴撕烤肠外面的皮衣呢！陆节知插了一句话：“那个女生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对面那人举着签子，嚼的欢乐的人点点头。

　　三口过后，慢条斯理的擦擦嘴，然后盯着他说：“我说，这样类似的事情，你们下次就应该多问问我们女老师。青春期女孩子的事情，你们这些男老师还真的琢磨不透。”

　　“怎么说。”

　　“那女孩，我值班的时候看过几次，长的漂亮，爱咋呼，一脸我是大姐大的样子。其实内心极度缺爱的。青春期，父母不在身边，就一个身体不好的奶奶还给叔叔家带孙子，压根没有人重视她。长的漂亮，人又聪明，总喜欢做头头。看不起那认认真真埋头苦读的女孩子，认为认真学习才能有成绩的都是蠢蛋，这样的思想虽然无赖，但是现实中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谁不想做那种不用努力就稳坐顶端的人啊！底下还有人拥簇，多美好呐！”

　　“啊？”

　　对方从包里摸出两块阿尔卑斯软糖，扔给他一块。

　　“没办法，现实生活中，老师不可能宣扬这样的精神的，毕竟天才只占了少数，脚踏实地的学习才是我们追捧的最终目标。老师们总是夸奖的，不可能是她，只可能是那些认真握笔头的。有矛盾，看不爽对方，很正常。其实这也是没什么，嫉妒心人皆有之嘛！但是可能对方两个女孩子，也不是任人欺负，有点小性子，又有点清高，也不是什么随和的形象。这就给那不喜欢她们的人找到缺口了，用着细小的缺点，开始使劲的找茬。认为自己是有理由的讨厌人家。只是不愿意借东西，说成性子傲，看不起同学。宿舍说话声音小，说人家做作，就会在男生面前装。考的好一点，开心，说你骄傲。考的不好，难过，说你装模作样，还不是比极大多数人好。”

　　“总的来说，人的通病，嫉妒。特别是对于那些你看不起，认为比自己笨得人，过得比自己肆意时候，心里更是不服。说白了，就是世界上随便出现一个过得好的，都能受的住，但是这人是你身边的人，就开始受不了了，就向一个人红了，以前身边人的爆料啊，一个跟着一个、真假混着的层出不穷。说到嫉妒、排挤，青春期的女孩子更甚。什么小事她们都能搞出大矛盾。”

　　陆节知心想，听着还挺对 ，虽然这个小钱人看着不靠谱，口头讲座搞得还挺不错，不亏是做老师的。

　　“也是，钱老师，分析的不错。那再猜猜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个女孩呢。”

　　“开除，咱是私立学校呐！秉持这为学生负责啊！不可能让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啊！再说，张校看着憨，心里都齐全呢！这明摆着就不是那女孩子一个人的事情，只不过枪打出头鸟，后面还尾随着一群烂鱼烂虾藏着呢。早就知道了，咱这地方，读书读出来的人本来就不多，读出来的孩子又没有几个愿意回这小地方。所以文人气息是真的不雄厚，又是包含在九年义务教育里面的初中，免不了有一些磕牙的石子，所以我估计张校要杀鸡儆猴。给这些孩子一点警告，学校嘛，潜规则就是保护好一些成绩好的孩子，把她们往上送。孩子还小，哪有多少本质坏的，但是思想工作还是少不了的。当然，这就是你们教务处的义务了。”说着就使劲的拍了拍陆节知的肩膀。

　　总的来说，这件事情还是思想工作的问题，发生到这一步不应该做思想教导嘛？为什么想着开除呢？

　　对方抬头瞥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了什么。

　　于是伸脖靠近，小声的说：“那女孩经常请假出去，父母打电话给老师批假条的。好几次被老师撞到和隔壁初中男生大晚上逛马路，还一起进出。小镇人结婚年龄普遍都是十八九岁。可是这孩子还小呢！虽说家长不说什么，但是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不得要找学校啊！既然自己不珍惜前程，又一步步在危险边缘横跳，那只能麻烦她另寻高人了。”

　　陆节知乍一听有点不可思议，又想着这些孩子的生长轨迹与自己着实不同，所以自己想不通也不代表不可能发生。于是就不吭声。

　　半晌，他抬头看这个在办公室像小兔子一样可爱活脱的女孩，此时却如那书里那披着红布巾要起义当英雄群里的1/108的人，摇头感叹：“钱老师，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教务处干呢！我记得每个学校不都是还有政教处嘛？”

　　“陆老师，你来几天了还不知道啊！咱学校穷那可是响当当的啊！少一个部门，少给一点虚职，少发点工资。而且政教处是个挂名，只有一个老头，还是留给一个工作认真的老教师的，那些黑脸的事情，当然要留给老毕啊！”

　　“毕主任。好吧。”那胖子真的舍得拿自己表弟挡刀那。

　　“他那张脸就合适唱黑脸，不还有他老婆帮着他嘛！你看看人家多可爱活泼，这简直就是老天派给这黑脸神的一朵小鲜花，暖自己，也给人看着舒服。”

　　小钱看了看手机，扬眉说：“哟，还有二十分钟，陆老师咱颠吧！”

　　于是这位能成为思想道德老师却梦想成为体育老师，但是最后却在温识做了数学老师的钱罗庚刘翔柏拉图，结束了老生常谈。狂奔去街头等车，陆节知也算把大佛送上车了。

　　开始回头转悠。

　　五分钟后，他在菜市场打转，看那些待在椭圆洗衣盆里的贝类：花蛤、美人蛏、皮皮虾、乱七八糟的鱼，一个个慵懒的躺在水纹下向他招手。他转头又往码着排排绿色的地方挤，挑了一颗头大的白菜，又抓了一把鲜嫩菠菜，土豆一个，西红柿两个，又去拿买海鲜的店家的冰箱里挖了二十块钱安井，又转头去肉摊挑肉。挪出手，打字，发信息给李莱顿，约他晚上涮火锅，毕竟两人现在一起独守空校了，同病相怜总会给人带来几分“亲切感”。他仰头望天，想了想，要是被决绝了，自己也要坚持涮下去。

　　手里袋子绕着袋子，各色塑料袋在他小臂、手腕、手指缠绕。陆节知心想自己现在自己过得着实接地气，要不是自己这张绝色又透露忧伤的脸太过于招惹过路小姑娘偷瞄，他觉得自己有点像趿拉拖鞋穿着睡裤上街的居家适用男了。可惜自己是个浪荡，向往自由平等，爱好浪漫的忧郁画家。哎，做人真矛盾。

　　拖着那半滴水乘着花蛤的黑袋子，他寻到了菠菜他哥了，一窝窝的绿萝顺着那三轮车沿边往外延，他心中一惊，乖乖，我要带你回家。

　　那皮肤透黑的大爷坐在三轮车后的小板凳上，拽着草帽边，摇晃着，骂着秋老虎。直到他在这一车花中左探探右探探，才开口问他想要什么。大爷就是大爷，也不起身，买卖随缘。好在陆节知也不是一个爱叽叽歪歪，挑三拣四的人。把手中杂物扔在车边，挑草了………

　　一阵商讨，陆节知抱着新宠决定回校。又想起来，坏了，刚才钱老师还特意告诉他，放假时间，快递站不往学校送快递。他要自己去取锅，可是他还抱着盆绿草呢！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回一趟呢！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如看到救星一般，现在脑子里犹豫了一下称呼，然后踮脚喊到：“李莱顿，李老师。往这看呐！”

　　那低头望路的男子抬头怔怔，然后顺着声音寻人。看到他后，给他一个露着几颗白牙的笑脸。可是此时陆节知没有心情欣赏“美景”，而是一心招劳工。

　　陆节知把花盆举了举，明了意思。

　　一分钟后，居家好男人陆提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在前头走，后面跟着一个抱花盆的长腿劳工。

　　拿了锅，回头两人又从市肆挑了几瓶雪花和一袋火锅底料。回学校已经快一点半了，该是平时午睡的时间了，两人在大街上逛了这么久，都有点乏了，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床，四仰八叉一躺，舒舒服服的眯瞪一会。

　　洗脸盆里面的鱼虾在水里跳跃着。贝类也在①点点的吐着泥沙，时间仿佛也在变得慢慢挪步，滴答滴答，带着困意的跳着。

　　休息日的悠闲，简直让人从骨子里都变得酥软，床是最容易纵容的沉溺与懒惰的从犯，秋日的暖阳更是助纣为虐，于是这两人一觉睡到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