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医生，你的“病人”很喜欢我呢》千庚福辰

5、请先有个心理准备

　　上次的电话一别，赵觉晓每天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说起来有点没心没肺，她期待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因为她想要看到哥哥。可奶奶却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有时候，三个月真的过得很快。
　　但因为奶奶毕竟活了几十年，赵觉晓还不足二十岁，看不到奶奶掩藏的心思。再加上，上次奶奶不小心露出了悲伤，被自家孙女查觉，生病的九岁小孙女安慰她，她的心都要化了。从那以后就更加小心了，很多时候忍不住了，就到病房外面去缓一下，进去后又是一副慈祥的样子。
　　又开始了一轮数手指头，数到第二个实在忍不住。哥哥那里忙，赵觉晓不想去打扰，就到了隔壁病房。
　　坐下后，问床上的人：“爷爷，你知道哥哥在忙什么吗？”
　　“哥哥呀，他去忙着拯救世界。”
　　“……爷爷，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爷爷知道，小小啊，是九岁的小孩子。”
　　赵觉晓看了老爷爷一眼，觉得从爷爷这里得不到消息，没回他这敷衍的话，直接打招呼：“爷爷，我先走了。”下了椅子，准备回自己病房。
　　“小小啊，爷爷跟你聊聊吧！”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老爷爷的声音。
　　她停住，回过头，朝着老爷爷一笑：“好啊！”

　　楼下庭院里，一张长椅上，坐着一老一小。
　　老爷爷指了远处的太阳，和赵觉晓说话：“小小啊，你能看清太阳吗？”
　　闻言，赵觉晓下意识抬头去看太阳，结果被刺到眼睛，揉眼睛回话：“看不清。”
　　“但哥哥想看清，所以哥哥去拯救世界了。”
　　这话，赵觉晓是真的不懂了，但秉着不耻下问的态度，她虚心请教：“爷爷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老爷爷摸着她的头，一脸高深莫测：“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赵觉晓挠挠头，她已经长大了啊！可还是不懂……那，爷爷说的长大，是多大呢？
　　看着小女孩眼里的疑惑，似乎在说长大是多大……老爷爷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小女孩，可能长不大了。
　　暗骂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这十几二十天小小都是一副活泼开朗、完全没病的样子，倒让他忘了，小小的身体状况。
　　想了又想，才找到一个小孩子能听懂的说法：“小小，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事情啊？”
　　刚刚还在说长大就知道，现在又说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赵觉晓疑惑，老人的思维都像小孩子一样跳脱吗？
　　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接着想到了她的专业，回答老爷爷：“我喜欢有关历史方面的。”
　　这个喜好还真是震惊到老爷爷，他愣了一下，接着回神：“想不到小小道行这么深，如果有一天你能了解很多关于历史方面的知识，你会不会开心。”
　　“会。”至少整个大一她都很开心，大二就……不想发表意见了，才开学一个月不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老爷爷：“所以哥哥就是这样的，哥哥这些天就像小小在学历史，等他学完后，就可以来看小小了。”
　　赵觉晓没说话，看着周围的人，有了欢乐有人愁容，哎。

　　“小小刚刚和爷爷说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奶奶把削好的苹果递到赵觉晓手上，坐在床边问她。
　　赵觉晓回：“没有不高兴，奶奶，我这是伤感呢！”
　　乍一听到‘伤感’二字，奶奶想笑，接着就拿手轻轻拍了下赵觉晓的头：“小小年纪，伤感什么？”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们小小还是个小诗人呢！”奶奶笑着夸她。
　　赵觉晓没回话，她是真的想起了往事。以前再忙再玩忘性再大，每周也会给家里打个视频电话，哪怕是说些无聊的事，比如报平安报喜乐。可现在，她已经二十几天没跟家里联系过了。说起来有点矫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在十年前的时间流速和十年后一样吗？比如说她在这儿待了快一个月了，现实生活是不是昏睡了一个月？
　　还是说，她在十年后的身体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这具身体的最后三个月……不，只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是不是就是她最后的时光？
　　大脑突然有一股刺痛，接着失去清醒。
　　奶奶在一旁，看到她倒下，叫了几声没反应后，被吓到了，赶紧按了下床头上的铃，又跑到门口等着医生护士。

　　赵觉晓醒来时，在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旁边似乎有人的说话声。
　　“医生，她突然就昏倒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有没有什么病？”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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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那两道声音消失了，隔着黑暗，她似乎听到了另一道男声，在她耳边说着话。
　　想要去听清那个男的说的什么，可是他的声音真的很小，她努力去听，用所有的感官去听，突然，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光芒。
　　透过光芒，她好像看到一个男的，在跟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交谈。闭眼，再睁开。这次她看清楚了那个男的的长相，那男的见她睁开眼睛，以为醒了，试探的问了句：“小姑娘？你……”
　　剩下的话她没听清，眼睛重重闭上，大脑空白之前，脑子里划过三个字，肖惟故。接着又失去知觉、陷入昏迷。
　　肖惟故见女孩刚睁开眼，才叫了声“小姑娘”，后面的话只说了一半，床上的人又闭上眼。
　　这次退到一旁，待急诊室的门关上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头，手肘杵在腿上，一副沉思样。
　　那小姑娘，让他有种熟悉感，特别是在咖啡店的第一眼，似乎，有种跨越山海的重逢。莫名地，就想到了上大学那年，被想起的一件事。
　　那件事，困扰他至今。
　　总觉得，有些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他如是想道。

　　护士把赵觉晓推回病房，医生把奶奶叫了出去。
　　“请先有个心理准备。”医生先是说了这样的话。
　　可奶奶的心比之刚刚看到小小昏倒时，更加紧绷着。她拿出自己的端庄，朝着医生笑：“医生，你说。”
　　医生叹口气，告诉她：“小小这次是抢救过来了。”奶奶依旧是一副天要塌下的表情，因为医生刚刚的话，即使听到‘抢救过来’几个字也不敢开心，医生微微摇头，也很难过这个悲伤的消息，“之前说的最多还有三个月，本来还剩两个月。现在，只有一个月。”
　　闻言，奶奶一个踉跄，医生下意识扶住老人，关心道：“老人家你还好吗？”
　　“还好，我先去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就不打扰医生你了。”说着，奶奶准备进病房去。
　　在经过厕所门口的时候，和护士擦肩而过。其中一个护士出去后，到了医生面前，问：“李医生，那小女孩，真的……”话未说完被打断。
　　“……没有。”李医生解了小护士的惑之后，转身回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看着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小男孩，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笑得很开心，他拿起相框，摩挲边角，“可能，连一月都不到。”这是他刚刚没说的，最坏的结果。
　　小小这个小女孩，和他儿子同龄，虽然比他儿子小几个月，却比他儿子过得清苦，没有享受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温暖。
　　六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双亡，再然后，被查出心脏病，一来就是无力回天的那种。当初他断言活不过三年。就在这一次送来后，他本来已经准备宣布死亡了。
　　可突然恢复的心电图机，就像是老天开的一场玩笑。先报忧再报喜，他告诉那小女孩奶奶，小小本来已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可出现了奇迹，小女孩又有了三个月的时间。
　　可这次，就好像是本来可以活三个月，却突然少了一个月。这是他从业至今，经手的年龄最小的一个患者，小到他觉得，似乎是他的误诊，让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中断生长。
　　自以为见惯了生死，不会触动，却终究，败给了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