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蝴蝶效应》令狐狸

72、局外人

　　【番外3：本篇故事】

　　“容咲！容咲学姐！”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容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冲进来的人：“怎么了？”

　　进来的是罗斯葭，大概是跑得太快，她身上背带裙的肩带滑到了手肘，但她完全没有心思拉一拉，只跑到容咲面前急切道：“快、快去救救俏姐！”

　　容咲心下一惊：“她怎么了？”
　　最近舒俏总是出事，容咲连忙站起来：“在哪儿？”

　　罗斯葭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急急忙忙地走出去，罗斯葭说话有点喘，口齿倒还算清晰：“不知道怎么回事，俏姐很生气地去找特招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少就过去了，一去就和俏姐起了冲突，我从来没见大少这么生气过，我觉得他可能要弄死俏姐……”

　　说到最后都快哭了，容咲心口突突突地跳，也不说话，往她指的方向跑去。

　　她们跑上天台，沉重的铁门被容咲推得“砰”的一声响，一看眼前的场景两人都吓得愣住了。

　　安小禾跌坐在地上，垂着头躲在陆霆怀里，陆霆紧紧将她护住，眼睛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舒俏。

　　他抬着头，因为舒俏站在了天台的护栏外。

　　容咲吓得心跳都快停了，正下意识要喊她，却被一旁的人拉了一下，捂住嘴。她转头一看，竟然是穆远安。

　　她这才想起，刚才推开门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一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完全没有走上前去。

　　容咲一把拉下他的手：“远安哥，怎么回事？”

　　穆远安只皱着眉不说话，容咲又去看罗斯葭，后者茫然地摇摇头：“我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这时舒俏听见了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
　　她穿着昂贵的连衣裙，长发斜扎成马尾垂在一侧肩头，看向容咲的时候甚至如平时一样温柔：“咲咲怎么也来了？”

　　容咲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舒俏却立刻柔声道：“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容咲吓得一抖：“俏俏，你疯了？！”

　　舒俏歪头笑了笑，有了一点平时没有的天真：“我早就疯了呀。”
　　说完她不再看容咲，似乎对她来说别的人都并不重要，她只是温柔地看着陆霆，脸上露出一丝执拗的神情来。

　　“阿霆。”她轻轻地开口，“我跳下去，你救不救我？”

　　陆霆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舒俏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旋即眼神扫过安小禾，又变得有些冰冷。但她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又落到穆远安身上。

　　“你呢？”她笑着问，“远安，你救不救我？你也要为了她让我去死吗？”

　　穆远安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隐晦的颤抖：“舒俏，回头是岸。”

　　舒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旋即移开视线，低声问：“阿霆，如果我没有做过这些事，你还爱我吗？”
　　不等陆霆回答，她又问：“如果她没有出现过，你还爱我吗？”

　　容咲这一瞬间有了一种预感，连忙趁舒俏没注意自己的时候走近了一些。

　　天台上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凛冽的风卷着寒意吹过。

　　容咲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最近有一点怕舒俏，总觉得对方的状态已经不正常了，可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站在围栏那边，她还是觉得心悸，想让她快一点下来。

　　就在这时，舒俏微微一笑，悦耳的声音缓缓飘进众人的耳里：“阿霆，永远记得我吧。”

　　容咲吓得心脏停跳，想也不想就扑过去：“舒俏！！”

　　舒俏往后一退，整个人像展翅的鸟往后倒去。

　　*

　　容咲第一次看舒俏的母亲这样情绪激动的模样，往日里端庄到冷淡的夫人急匆匆走进来，容咲还来不及起身和她打招呼，就看到她一抬手扇了舒俏一耳光。

　　容咲完全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拦她：“阿姨！有话好好说！”

　　舒夫人却只是死死看着舒俏，怒道：“舒俏，你好哇，你好样的，还学会轻生了！”

　　舒俏低着头坐一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小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舒夫人的手还停在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来，她看着舒俏，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平复了情绪，略微恢复到平日的模样，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容咲。

　　“咲咲是吧？”她的声音还算温和，只是有一点天生的冷淡，“你是救了舒俏？好孩子，谢谢你。”

　　容咲张了张口：“没事的，我也是……我也是本能反应。”

　　舒夫人又笑了笑：“改日请你吃饭。”
　　说完转头看舒俏：“起来，跟我回去。”

　　舒俏却道：“您先出去吧，我和容咲说两句话。”

　　容咲一愣：“我吗？”

　　舒俏缓缓抬起头来。

　　舒夫人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她走路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和舒俏一模一样。

　　容咲小心地坐回椅子上，轻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舒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救我？”

　　“我……”容咲有些犹豫，怕这时候说错话刺激到她，“我也不知道，总不能看着你死吧？”

　　舒俏轻轻笑了笑：“在场两个说过喜欢我的男人，却只有你本能地来救我。”

　　容咲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道：“他们可能是……”
　　可自己也根本找不到理由。

　　“不用说了，我都已经明白了。”舒俏说话的声音很轻，“咲咲，能不能抱抱我？”

　　这样的祈求听得容咲心里一酸，连忙附身过去伸手轻轻环住舒俏，学着以前母亲安慰她时那样拍拍对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俏俏，没事了。”

　　舒俏却紧紧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颈侧，好一会儿容咲才听见她哽咽着说：
　　“我想通了。”

　　容咲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继续道：

　　“我想通了，咲咲，谢谢你。”

　　*

　　那天之后，容咲以为舒俏说的是在这段三角关系中想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和舒俏不是真正交心的朋友，但也不愿意看见对方为了爱情疯狂至此，舒俏大约是被天台的那一跳刺激到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看开了。

　　也不枉自己胳膊擦伤一大片。容咲心里想。

　　那之后，舒俏确实变回了从前的模样，不时约容咲逛街喝下午茶。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对其他人闭口不谈，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好姐妹时光。

　　容咲不是喜欢揭人伤口的人，因此从来不主动问舒俏现在怎么样，她只是自己观察着，觉得对方大约是真的想通了，甚至能在遇到安小禾和陆霆的时候微笑着打招呼。

　　可事实却是，容咲还是大意了。

　　出事那天容咲在家里陪母亲聊天，她甚至是在事发十几个小时、度过了一个黑夜之后才收到消息，并且还是舒家的管家发来的，告诉她舒俏发生车祸抢救无效去世，请她过几天去参加葬礼。

　　容咲一瞬间以为是恶作剧，可再回拨过去却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停地追问，管家也只说是交通意外。

　　后来还是从肖晨郅那里得知了真相——舒俏开车想撞死安小禾，没想到自己伤得更重。

　　“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想撞安小禾？”容咲觉得不可置信，“你们都不在现场不是吗？怎么断定事故的经过是怎么回事？”

　　肖晨郅难得沉默，随后才道：“不然她怎么会好端端地开车追着安小禾？”

　　容咲道：“也可能是巧合啊。”

　　肖晨郅道：“你觉得可能吗？况且当事人自己都是这么说的，安小禾有什么必要撒谎？”

　　“可是……”容咲还想说什么，肖晨郅不想与她争辩，知道：“算了，人都去世了，别说这些了。”

　　容咲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

　　舒俏的葬礼很冷清，除了她的母亲和管家，几乎没有舒家的人出席，包括她那个关系并不太亲近的大哥。

　　这天甚至出了一点太阳，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舒夫人半边脸被黑纱遮住，姿态仍然很优雅，整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容咲排着队走上前，低低地道：“阿姨，节哀顺变。”

　　舒夫人脸上有礼却麻木的神情在看到她时收去了，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谢谢你。”

　　容咲鼻头一酸，心里升起一丝愧疚，赶紧低下头走了。

　　她站在容母身边，看着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没什么感情地安慰着舒俏的母亲，突然低声道：“妈妈，要是我多关心俏俏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容母拦住她的肩，声音难得温柔：“不是你的问题。”

　　的确不是她的错。
　　容咲心想，陆霆变心不是她的错，舒俏要害安小禾也不是她的错，一切变成这样不是她的错，她不过是一段故事里最没有立场的局外人。
　　可她现在站在这里，却觉得这一切的发生仍然有自己的原因。

　　或许实际上，每个人都是故事中的一环，谁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