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蝴蝶效应》令狐狸

63、round·5·②

　　容咲几乎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换好制服出了门。这是明江中学正式开学的日子，从前她就是在这一天正式认识了舒俏那群人。

　　如记忆中一样，她最先遇见的是肖晨郅。

　　明江中学的学生大多原本家中就相识，因此升学第一天也各自有朋友相伴，只有容咲独自进了教学楼。她来得早，四周人还不太多，正拐过楼梯，一颗篮球突地从天而降，擦着容咲的肩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滚下了楼梯。

　　果然是如记忆中同样的开头，容咲抬起头，看见肖晨郅懒洋洋地倚在楼梯扶手上，冲她道：“美女，帮我捡下球。”

　　“……”容咲无语地看着他——这轻浮草包。

　　见容咲盯着自己不说话，肖晨郅尴尬地揉揉鼻子，自己跑下来绕过她去捡球了。容咲其实有话想问他，可是看他这副模样，不像是之前见过自己的模样。

　　肖晨郅捡了球，又看容咲两眼，夹着球要走，容咲“哎”一声，叫住他：“肖晨郅。”

　　他停下脚步，似乎有点诧异，旋即又反应过来，将她当做了学校里认得他的普通女孩。

　　却听她又道：“我是容咲。”

　　肖晨郅一愣，想起这个名字来，脸色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是你啊。”

　　容咲试探地问：“你不认得我了？”

　　肖晨郅打了个呵欠：“又没见过怎么认得，不过天天听我妈念叨。”

　　他说没见过，果然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小时候并没有交集。

　　肖嘉星存在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些，容咲心里一阵难过，看肖晨郅一眼，道：“我要去教室，你去吗？”

　　“不去不去。”肖晨郅挥挥手，“这么早过去做什么。”

　　容咲便也不再同他说话，转身上楼了。

　　她朝自己班级走去，远远地就听到传来隐隐的说笑声，她在门口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踏了进去。

　　教室里人还来得并不多，大多聚在一个区域聊天，不出所料谁都没有看容咲一眼。舒俏还没有来，容咲看见了叶淼，但对方此时并不认识她。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舒俏来了之后怎么跟对方搭话。正想着，忽然有人走上前来，礼貌地问她：“请问这里有人吗？”

　　容咲抬起头来，却是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孩子，她愣了一下，摇摇头，于是女生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笑道：“看你也是一个人，可以临时做一会儿同桌吗？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记忆里没有搜寻到这张脸，容咲问：“我是容咲，你叫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叫苏珩。”女生笑道，“我是从帝都转学过来的，所以不认识这边的什么人。”

　　容咲心里一动：“你从帝都来？那你在帝都认识的人多吗？”

　　她不太了解帝都，印象中没有什么有记忆的姓氏。

　　苏珩道：“还好吧，偶尔也会跟爸妈出去应酬。”

　　于是容咲连忙道：“肖家，帝都有姓肖的大家族吗？”

　　苏珩认真地想了想，旋即摇头道：“没有印象，可能是我没听到过。”

　　容咲心里失望，低低“哦”一声。

　　苏珩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容咲却心不在焉起来。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教室里传来一阵骚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容咲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正从前门进来的陆霆。

　　这时的陆霆个子已经长得很高，只是体型比后来瘦一些，还带着少年人的纤细。一张脸上道已经是十几年优渥条件养成的倨傲。他先走进来，随后停顿了一下，回头像是在等人。

　　随后舒俏走了进来。

　　容咲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从前几次的情况来看，这个舒俏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她仔细地看着对方，想从脸上找出一点端倪来。

　　但舒俏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她，一瞬也没有停留，看起来毫无异常，好像她们原本就是陌生人。
　　随后舒俏跟着陆霆一起坐下，陆霆替她拉开椅子，又侧过头去与她轻声说话，面对外人时冷漠而倨傲的脸在她面前柔和了许多，两个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容咲看了他们一会儿，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整个上午她都在想着事情，直到午休时间，苏珩转头邀请她：“要不要一起……”

　　话音未落，容咲就见到舒俏跟陆霆说了句什么，随后站起来独自往门口走去。

　　容咲连忙站起来，苏珩的话戛然而止：“容咲？”

　　“我有点事。”容咲扔下一句话，连忙跟了出去。

　　舒俏正往走廊另一边走，容咲追上去，她听见身后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却明显加快了脚步。容咲一愣，连忙叫道：“舒俏！”

　　舒俏身形一顿，容咲跑上前去，她只好转过身，微笑道：“容咲同学，有事吗？”

　　容咲左右看看，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舒俏露出茫然的神情：“什么？”

　　“别装了。”容咲道，“今天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点名，你怎么知道我叫容咲？”

　　“……”舒俏脸上笑容一僵，将脸颊旁的头发撩去耳后：“你是容伯伯的女儿，我当然认识的。”

　　容咲道：“你一心虚就做这个动作，不管是真的舒俏还是你都是这样。”

　　舒俏脸上的神情渐渐变了，像是脱下了一层面具，旋即缓缓蹲下/身来，像是有些崩溃一般捂住脸：“干嘛非要叫我啊。”

　　容咲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又听舒俏道：“之前我说得那么明显了，你知道两个有意识的人一旦产生交流会有什么后果吗？现在好了，这个世界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本来觉得这里还挺好的来着。”

　　“你想维持现状？”容咲震惊地看着她，“你想留在这里吗？所以怕和我沟通，引起‘规则’的纠正结束这个世界？”

　　“不行吗？”舒俏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一遍一遍地重来，也太累了吧。”

　　“可你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容咲道，“你不是说，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怎么回去？”舒俏缓缓地将视线挪到容咲脸上，与她四目相对，“你告诉我，怎么回去，你有办法吗？”

　　容咲沉默了一下，旋即才道：“我们在努力找出口，不是吗。”

　　“找得到吗？”舒俏有些疲惫地说，“我以前看过很多故事，那些去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他们选择随遇而安，最后在那里过上自己的生活。”

　　“以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轻易地就能摒弃从前的一切。我想如果是我，一定会用尽所有力气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一直到这一次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顿了顿，又叹一口气：“但你看到了，我们毫无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重来。你不累吗？反正我累了。”

　　容咲张了张口：“但是……”

　　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站在走廊靠窗的位置，舒俏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似乎是出了一会儿神，随后轻声道：“你看下面。”

　　容咲转头看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足球场，有许多人在球场里踢球，也有女孩子三三两两地从旁边走过，一路说说笑笑。

　　“你说他们知道自己是虚构的吗？”舒俏看了一会儿才问，又不等容咲说话，继续道，“或许你说得对，虽然你们都是虚构的角色，但对于你们来说，过的也是实实在在的人生。”

　　“我也在这里过下去，不是也挺好的吗？”

　　容咲道：“可规则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你还是会走到故事发生的时候，极大可能还是会死于车祸。”

　　舒俏道：“那也还有好几年吧。”

　　容咲愣了一下，又听她说：“你知道吗？我之前也想过随遇而安，被爱护的滋味的确诱惑了我。后来那个世界结束了，我不得不接受这一切不属于我的现实，而且那时我充满希望，还在寻找回到我的世界的方法。”

　　“后来我累了，又突然来到这里，就有了一种……”
　　她收回视线，看着容咲身后的方向，轻笑一下：“有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可如果失而复得，你会像我一样想抓住它，即使是短暂的。”

　　容咲回过头去，看见了正朝她们走来的陆霆。

　　“你……”容咲看看舒俏，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俏绕过她朝陆霆走去，擦肩而过时，容咲听见她说：“可惜，这次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

　　“下一个世界，别叫醒我了。”

　　*

　　下午三点的时候，天突然黑了。

　　不是乌云聚集起来留下的阴影，而是像上帝关掉了天空的灯，整个世界都突然进入了黑夜，天黑沉沉的，很快迎来了电闪雷鸣。闪电一阵一阵，将黑夜照成白昼，一阵又一阵雷鸣过后，天上竟簌簌下起了冰雹。

　　“轰——”
　　不像是雷声，远处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发出一阵巨响，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颤抖了一下。

　　可教室里的所有人好像都无知无觉一般，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人对突变的天气给出一点反应。

　　她们好像跟容咲隔离在了两个世界，只有坐在另一边的舒俏回过头来，与容咲四目相对。

　　容咲知道，这个世界又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