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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round·2·① ...

  •   明江权贵圈的二代们没想到,前几日他们刚见证了一场令人羡慕的求婚,没过几天却又要参加一场葬礼。

      当事人的葬礼。

      舒家在明江市根基深厚,是头部的大家族,这里的舒俏也并不是上一次身败名裂的境遇,因此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但纵然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整个现场却安静得不剩一点人声。

      不知是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好像所有电影情节里遇到葬礼,都会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冷雨,黑伞像一片片乌云聚集在逝去之人的石碑前。

      但舒俏的葬礼这日却是一个大晴天,明江的深秋竟难得出了太阳。

      阳光争先恐后地落在陆霆身上,将他的头发都染成了暖暖的棕色,可他挺拔而孤独地站在那里,比那石碑表面还要冰冷。

      容咲穿了一袭没有任何花色的纯黑色连衣裙,明明外套足够保暖,明明置于明朗的阳光下,她却依然觉得浑身发冷。她无法与悲伤的陆霆感同身受,站在来吊唁的宾客队伍里,她只觉得茫然和害怕。

      那天的车祸,起初是走在人行道上的安小禾与肖晨郅发生了争执,安小禾误闯了红灯跑到路中间,开车的陆霆为了避让他,撞上了道路旁的栏杆。

      可奇怪的是,整辆车都撞翻了,陆霆却一点伤也没有,只有副驾驶上的舒俏在送进医院抢救到凌晨时停止了呼吸。

      容咲一直在医院等到最后,站在肖嘉星的身后见了舒俏最后一面。这个女生在那一刻都如往常一样优雅,看起来并不像受过重伤的人,可却没有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呢?

      这里明明有不曾变心的陆霆,有舒俏曾经梦寐以求的求婚,作为替代了舒俏进行上一次剧情的容咲,虽然受了些气,但也看到了一点接触婚约的希望。

      明明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容咲虽然自然与舒俏只是塑料姐妹,但从她们高中成为同学开始,也已经一起相处了超过六年,是比其他人都要亲近一些的关系,况且这一次,舒俏是死在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是什么死死压在了她的胸口,让她喘不上气来。

      牧师开始回顾舒俏的生平,说她温和、聪慧、善良,叙述着她有多么美满的家庭,生前如何受人欢迎。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沉痛而惋惜的,没有任何当初对那个歇斯底里的舒俏的不屑。
      在这里,舒俏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她的逝去令人痛心。

      容咲却听得走了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感萦绕着她,就好像有人在高处注视着她一般,可这墓园方圆几里都是平底,没有可以站人的高地。

      她抬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令她睁不开眼,也无法呼吸。

      舒俏的母亲开始哭泣,那声音像带了钉子,一下一下穿凿着容咲的耳朵,她张了张口,觉得有些难受。

      旋即她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让她恢复意识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那种感觉有一点像从皮肉上撕下胶布,一瞬间的疼痛感是剧烈而尖锐的,可消散得也很快。容咲下意识伸手在声音来源的方向胡乱摸了一通,半睁着眼睛看屏幕,发现只是闹钟而已。

      手指一滑关掉烦人的铃声,她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随后又猛然睁眼坐了起来。

      她在熟悉的自己的房间里,或许是晕倒后被送回来了?

      可是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愣了一下。已经到了深秋,管家早已帮她换了厚一点的秋被,是很简约的深灰色。可此刻眼前的,确实夏日里的薄被,柔软的米白色花纹很眼熟。

      她愣愣地转过头,骤然看见了挂在不远处衣架上的红色衣服。

      那是一条前短后长设计的暗红色连衣裙,后摆摇摇曳曳地坠在地上,是要很明艳的长相气质才能驾驭的裙子。

      容咲扑向床头去拿刚才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手机,哆哆嗦嗦地按亮了屏幕。

      手机上的日期显示现在是8月底,正是盛夏。

      容咲猛然起了鸡皮疙瘩。

      正愣着神,房门被敲响好几声,随后有人不客气地推门走了进来。

      “我的小祖宗哎,谁了两个月的懒觉了,早起一天会死的不啦?”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容咲她妈又是谁?

      容母走进来,却没有近到床边,而是坐进地毯那头的沙发里:“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干脆睡到晚上客人来好不好?快点起来去化妆收拾,你这个姑娘怎么这样哦,好好的生日都不上心,到时候晚上让人家看到个邋里邋遢的寿星,丢的难道是我的面子啊?”

      “……可不就是嘛。”容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嘀咕一声。

      容母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容咲翻身下床,“我马上就开始准备,妈你先出去吧。”

      容母懒洋洋地站起来:“厨房给你温着午饭呢,饿了记得下来吃。姑娘家家的生日都睡到下午才起,到底遗传到谁了……”

      一边数落着容咲一边开门走了,等房门再次关上,容咲发了会儿呆才缓缓走进浴室。

      镜子里还是她的脸,几个月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头发是深灰色的柔软波浪,除了素面朝天、眼神有些疲惫和茫然之外,的的确确是她本人,身上穿的也是她自己的吊带睡裙。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却也是此刻的容咲陌生的样子。

      她一边发着呆刷牙,一边打开手机胡乱翻了翻,SCC上置顶的联系人是母亲,最近联系人是肖晨郅,停留在她发过去的“敢出状况你就死定了”,再往下一个联系人是舒俏。

      容咲点开对话框,最近的聊天内容是容咲问舒俏哪条裙子好,舒俏发了一条红色裙子的图片过来,正是她房间里挂着的那条。

      再往下,是关系较好的二代们和平日里来往的一些长辈,大多内容都是对方发来的生日祝福。

      容咲深深地闭上眼。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又回到了二十岁生日这天。

      对于上上次来说是回到了一年前,对于上一次,则是回到了三个月之前。

      容咲步履沉沉地出了浴室,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缓慢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妆,这期间里她高频率地发着呆,总觉得是不是眨一下眼睛就会在别的时间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可等她化好妆、容母再次推门进来时,她仍然在这场“梦”里。

      容母一见她还坐在化妆台前就道:“怎么还没好呐?快点换衣服了,人家周阿姨她们都来了。”

      容咲只好一边听她妈唠叨一边将那红色裙子换上,裙子剪裁大方,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容母嫌她不够隆重,催着她戴些首饰。

      容咲心里乱糟糟的,她妈说话又像机关枪嘟嘟嘟吐着豌豆,让她下意识叹了口气:“妈,你少说两句吧,我这不都动着的嘛。”

      话一开口,她就知道她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坐在沙发里的容母开始絮叨:

      “宝贝啊,你今天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
      “该懂事了,今天的生日会是晨郅一个人忙前忙后给你办的,你对着我不耐烦就算了,在他面前把你那破脾气收收,别和他吵架。”
      “你说你这脾气随谁呢?看看人家俏俏,我刚在花园里碰到她,说话轻言细语的,可淑女啦。”
      “今天好多叔叔伯伯都来了,你要请的朋友也给你请来了,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

      “不能给爸妈丢脸。”容咲忍不住插话,“妈,我知道。”

      不等她妈说话,她的手指略过耳环架上的星星耳坠,将一旁的珍珠耳环拿起来往耳朵上来,嘴里道:“肖阿姨送我的耳环我也记着呢,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说着转头给她妈展示,耳坠上浑圆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容母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不错,你肖阿姨看到了会高兴,一会儿……”

      “一会儿我会跟肖晨郅说,阿姨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容咲道,又在心里嘀咕:前提是肖晨郅今天会到。

      容母如前两次一样“哼”一声,一边抱怨着“你嫌妈妈烦了”,一边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等门再次关上,容咲缓缓地坐在了地毯上。

      她顾不得像从前一样小心这条昂贵的裙子,只坐在地上发着呆,突然丧失了推门下楼的勇气。

      她害怕去面对经历过两次的场面,可更害怕走下去会发现底下的一切和自己记忆里不一样。

      电影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主人公被困在一个时间里不停循环,不停循环同一天的经历,直到找到突破口。容咲心想,她是不是像那些主人公一样被困在时间里了?

      但不同的是,她上一次的经历和最开始又有很大的不同,这又是什么原理?
      此刻容咲开始痛恨自己不是舒俏,没有对方那样聪明的头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也有一个优点——心比舒俏大。

      容咲呼出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将裙摆的小细褶微微拂去,对着镜子试了几次,终于扬起一抹属于容大小姐的微笑。

      再害怕又能怎么办呢?管它是不是同样的场景,总是要下去经历的。

      大不了就是再见证一次肖晨郅和安小禾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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