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爱你》晏汐

5、05

　　回复他的是无穷无尽的沉默。

　　李桥再也坐不住脚，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径直走向关荷家。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踹开门，轻车熟路地来到她的卧室。

　　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似乎已经失去知觉。

　　看到这一幕，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无力感又一次深深包裹住他，他喉咙似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
　　不过还好他头脑冷静，直接抱起关荷下楼，将她安置在车后座，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关荷在医院输了两天液，高烧才渐渐退了下来。

　　这两天都是李桥陪着她，给她送饭。
　　出院前，李桥给她削了一颗红苹果，强迫关荷吃下，补充维生素。

　　关荷小口小口咬着苹果，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倚在窗边沉思的李桥的背影上。

　　她想起高中时李桥发现了她经常吃苹果，问她为什么。
　　关荷说：“吃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啊。”

　　其实真实原因是，她买不起其他更贵的水果，但为了身体能补充到一些维生素，就选择了相对便宜的苹果。
　　父母和外婆相继离世后，她格外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但有些病来自基因遗传，并不是她规律作息、常年运动就能好的。

　　吃完苹果，李桥送她回家。

　　车上，关荷冷不丁问道：“你天天来看我，女朋友不会有意见吗？”

　　李桥侧目，猜到她是把沐雨婷误会成为他的女友了，他扯了扯嘴角，并不解释，淡淡地回了句：“我想做什么，谁都不能干涉。”

　　是吗？

　　关荷靠着座椅，思绪不由飘远。

　　-

　　她想起六年前，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本来和李桥约好了去吃烤鱼，结果她兴高采烈地走到校门口，却先迎来了他的母亲。

　　李桥妈妈是个打扮精致、举手投足尽显优雅的女性，关荷站在她面前，不免有些局促。

　　李桥妈妈来找她的目的很简单，她想让她离开李桥。

　　为什么？
　　理由简直太多了。

　　李桥父母原本也是荷花镇的人，但他们年轻时候就离开了小镇去外面做生意，厂子一个接着一个办起来，最后成立了公司。
　　李桥家境富裕，关荷家境普通，这两类人在现实生活中本就不该有接触。
　　如果两人在一起，关荷根本给不了李桥任何助益。

　　说完这些，李桥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根本没用任何侮辱性词汇，也没有过分贬低关荷的家世，但她说的每句话都在为李桥考虑。

　　关荷动摇了。

　　因为，她不想李桥为了她和家里闹掰，没必要。
　　父母、亲人，是很重要的存在。
　　当然，她更想李桥的未来顺顺利利，前程万里。

　　于是，她将高考志愿填到遥远的北京，直到拿到录取通知书才跟他提了分手。

　　既然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那就让她来做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快刀斩乱麻，总比拖到最后感情被消磨殆尽要好一些。

　　他想做什么，谁都不能干涉。

　　其实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人生已被干涉过多回。

　　关荷记得当年李桥是在他们学校借读的，住在爷爷奶奶家。怎么现在他还没回到城市，而是出现在荷花镇？

　　虽然好奇，但关荷还是闭紧了嘴巴没有问出口。

　　他们已经是过去式，她不应该对他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在她身患绝症之际。
　　这对他不公平。

　　谁料出院后的第二天，李桥居然拉着大包小包住进了她家。

　　关荷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身子挡在他面前：“你干什么？”
　　李桥：“借你家住几天。”
　　“你家不能住吗？”
　　李桥：“被一个烦人精霸占了。”

　　李桥口中的烦人精就是沐雨婷。
　　她不知从何得知，关荷是李桥的前女友，在外多年突然返回家乡，她心中警铃大作，二话不说要搬进他家住。
　　李桥拦不住，于是也跟着挪了窝。

　　关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感情这是把她家当收容所了。
　　“女朋友想住就跟她一起住呗。”

　　李桥横眉，扬声道：“谁说她是我女朋友？”

　　“？”

　　既然不是，那当初怎么不反驳？
　　男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关荷拦不住李桥，他手脚利索地在她隔壁收拾了间房间出来，还说会按时支付房费。
　　关荷见他赖着不走，实在无力与他周旋，索性随他去了。

　　虽然霸占了房间，但他倒是挺心灵手巧，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松茸鸡汤、海参鲍鱼粥、清蒸大闸蟹、梅干菜扣肉……

　　关荷心里腾起奇怪的想法，总觉得李桥突然的转变很可疑，不能是借着给她做饭的机会，在饭菜里面下慢性毒药，报复她当年一走了之的绝情吧？
　　如果他真是这想法，恐怕不能让他如愿了。

　　大概率她的病会比慢性毒药发作得快一些。

　　为此，关荷也就不避着吃他做的菜，毕竟每一道都挺可口美味。

　　-

　　回到荷花镇的最后一件事，关荷总算将它提上日常。

　　那就是去买块墓地，等不久后死去，就埋葬在这里。
　　荷花镇山清水秀，如果能长眠于此，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当年她初到北京，曾放出豪言壮志，有生之年定要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买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房。
　　没想到生前的房没买着，先买起了死后的安居之所。

　　辗转多年，她还是回到了荷花镇。

　　买墓地这事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关荷实在没想到有那么多手续和证明要办理，给她累得够呛。

　　这天她看完新墓地回家，在门口撞见了面色阴沉的李桥。
　　她被吓了一跳，惊呼：“你干什么？”

　　李桥闷不吭声地盯着她，眸光里迸射出层层火焰。

　　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关荷：“没事吧你？”

　　李桥冷哼，咬牙道：“有事的是你。”

　　此言一出，关荷屏住呼吸，顿时感到心脏收紧。
　　难道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四目相对，关荷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李桥注视她许久，忽地笑了声，眸中闪过一丝细碎的复杂情绪。

　　他问：“你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