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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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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
枕头很软,被子很软,床垫也很软,像是云朵一般。呼吸间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像是晴朗夏日森林里的味道。
锋利又温暖。
顾崖贪恋着周围的柔软和香气,挣扎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终于找回意识,自己在心里默默想着,对,我断片了,但我已经回家了,幸好幸好。
之后才开始审视这个陌生的环境。
经过他宿醉之后不大清醒的大脑的分析,初步判断这应该是言竟的房间。
可是言竟在哪?
一想到言竟,他忽然有点头疼,一阵锐利的疼痛过后,昨天和今天之间好像存在着一个断层,有些若隐若现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他不愿意承认,但记忆力那个抱着言竟的一条胳膊、拿着人家手机不松开、非要让人家买某只代码是0026×××的股票的人……好像就是顾崖自己。
短暂地错愕之后,顾崖倒回枕头上深吸了一口气,又突然翻身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他想百度一下那只股票的信息,然而刚拿起手机,点进APP后就看到了今天的热搜:
某公司大股东洗钱跑路,公司只剩空壳。
不巧的是,这个“某公司”就是昨天晚上他死活要让言竟买入的那一家。
顾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言竟要是真买了,那可是血亏啊。
但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按照以往的习惯在床上摸自己的睡裤,然而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地上、凳子上全都没有……
而腿上却凉飕飕的,什么也没穿……
顾崖感到头疼加重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醉后把裤子脱到哪去了。
徒劳无功地揉了会儿头发,顾崖决定先回自己房间去找条裤子再说,反正屋子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先找裤子,再找言竟。
顾崖这样打算着。
然而一开门,便撞上了溜达着刷牙的言竟。
言竟从顾崖整齐严实的上身一直看到光洁的脚踝,最后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喉结翻动,顾崖隐约听见“咕咚”一声,好像是言竟咽下了一口牙膏沫。
但言竟面不改色地转身进了厕所,同时说道:“我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便猜你是不是醒了,昨晚你睡得太快,我又找不到你房间钥匙,所以就把你安排在我……”
顾崖没有听完整,他始终记得他的目标是先找一条裤子,然而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他沉默了。
他也没有房间钥匙。
顾崖分明记得钥匙就装在牛仔裤的兜里,难道……
“言竟,”顾崖站在厕所门口,问道:“我昨天喝多了以后,自己回房间来着?”
“唔,好像是。”
“我进屋干嘛去了?”
言竟有些不忍回忆,皱着眉说道:“你把裤子脱在屋里,然后又跑出来了。”
顾崖当场僵硬在原地,这不是他!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他酒品很好的!
言竟又道:“当然,你也不是故意跑出来的。”
“我可能是想出来上个厕所?”顾崖试探着问道,他略微能够接受这个设定下半裸奔的自己。
然而随即言竟道:“不,你是因为入睡前不放心我,所以决定亲眼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买入了你推荐的那只股票。”
顾崖再次愣住,自己这么咄咄逼人的吗?
不对,重点是……所以言竟他真买了?
“顾崖,想不到啊,你骨子里居然是个推销人才?”
神他妈推销人才。
但凡言竟有起床刷牙前先刷热搜的好习惯,他此刻就不会这样说了。
顾崖此时不仅仅是腿冷了,他感到自己一颗心都凉透了。
他光着腿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来,手肘撑在膝盖上,捂着额头。
言竟远远地丢给他一条裤子,道:“先穿我的,待会儿问下房东有没有备用钥匙。”
顾崖感激地接过,暂时解决了腿冷的问题。言竟身量比顾崖要高些,他的裤子顾崖能穿的下,但裤腿却有点长,需要挽起来一截。
“所以……昨天那股票,你买了多少钱?”顾崖问他得算一下自己能不能赔得起。
“嗯?”言竟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道:“顾崖,你昨天回家时已经十点了,而中国股市四点钟就关闭交易。你昨天喝多了让我买也就算了,怎么今天醒了还说这种没常识的胡话?”
“……”
言竟说完,看着顾崖,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温柔而愉悦。
顾崖眼睛一闭,仰面躺在沙发上,觉得有点心累。
后来他联系房东拿钥匙,然而房东一家依旧在马来西亚度假,他们已经度假度了三个月,顾崖听着电话甚至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打算一家人移民东南亚。
没有办法,顾崖只好找了个走廊里贴的开锁小广告,换了把锁。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但凡是言竟递过来的饮料,顾崖都十分谨慎,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言竟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居然还要喝酒。
还是喝那么贵的酒。
还是完全透明水一般的酒。
*
随着第一声蝉鸣响起,不知何时抽芽的杨树已然绿油油地一片,龙城花园果然如当初顾崖给言竟推荐时所说,草长莺飞,环境甚佳。
顾崖站在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阳光打在他脸上,很快便带起一阵热度,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八点钟的天空,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顶黑色帽子戴在了头上。
不小心顺手带出来两包猫耳朵,顾崖迷茫地弯下腰去捡,拿在手里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出门时言竟说:“帮你装了点零食。”
当时他急着出门,胡乱应了一下。
105路公交开来。
顾崖连忙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发现包里除了猫耳朵,还有几个奶油小面包和一瓶绿茶。
顾崖哑然失笑,不知道言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他装进来的。
微信传来语音通话消息,顾崖接起,道了声“兰姐”。
“小崖,你出门了吗?”
“已经在车上了,兰姐,咱们不是八点半在保华大厦集合么?”
“对,姐知道你一向靠谱,所以最先给你打的电话,那行,先这样,我还得去催催其他小崽子们,大巴车催的可急了,咱们都别迟到。”
“好嘞兰姐。”
顾崖挂断通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明媚的太阳总能令人心情愉悦,他低低地哼唱着一段旋律,拧开绿茶喝了一口。
是冰镇过的,沁人心脾。
几天前兰姐通知大家要去清凉谷团建的时候,顾崖还抱着暖水杯打了个寒颤,那天正好下雨,小满的节气前后总会下那么几场凉凉的雨,让人误以为夏天还远。
但是夏天总是喜欢出乎人预料地突然降临,那场雨过后,全城气温陡然升高,新闻里充斥着一句又一句的“入夏”。
而清凉谷听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了,顾崖把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一件白色短袖,还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清凉一下。
脑子里又想起昨天晚上和言竟一起在卫生间里洗漱——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总是一起洗漱,两个人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聊天,迷惑的是居然还能听得懂对方说的什么。
顾崖提起他们要去郊游。
言竟十分不屑,说道:“小学生才去郊游。”
顾崖想了想,觉得是自己表达方式有问题,于是又道:“那就是团建。”
言竟不说话了,刷了一会儿,才道:“去哪?”
“清凉谷,郊区。”
所以才说是郊游嘛。
“远么?今晚不回来了?”
“看情况吧,兰姐说要是早的话就赶回来,但要是万一玩嗨了,那附近也有度假山庄,就直接住下也行。”
他说着话,转头看见言竟正用一种略显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于是问道:“怎么,你也想去?”
言竟反问道:“你们能带家属?”
顾崖没意识到其中的逻辑关系,下意识地答道:“可以吧,兰姐带着她两个孩子一块儿去的。”
“……”
言竟漱口,将杯子放在顾崖的漱口杯旁边,又道:“清凉谷这个景区有一个区域在修整,好像是第二区,前阵子还出现坍塌事故了,你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