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冉冉与夏

39、第 39 章

　　余香袅袅，沈流云早已在偏殿等候多时，待静安太妃出来后迎了上去，长身一拜：“姑母，当日侄儿言语冲撞，实是不懂礼数，今日特向姑母请罪，望姑母海涵。”
　　“那日的事本宫早已忘了，侄儿不必挂怀。”静安太妃命人端出茶盅并各色素点心招待，沈流云应了，落座品茗。
　　“好茶，可是御前十八棵？”
　　“正是。”静安亦细细品味，茶的香气从唇齿氤氲至喉舌，滋味回甘，她面色慈悲，庙中岁月洗尽了她满身铅华，仿若那名冠京城的宠妃已是前生。
　　“今日寺中的香也好极，流云可识得？”
　　“侄儿学识浅薄，只认得这是单品沉香，却不知其中有何讲究。”沈流云神色不变，放下白瓷茶盏笑道。
　　“流云过于自谦了，不过是沉香里加了一味‘无味’，怎会不识得此物？”静安以手拖盏，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沈流云却是一怔，而后依旧笑得俊雅儒和：“姑母说笑了，‘无味’乃剧毒，解药难寻，此毒更不易得。姑母这是怀疑侄儿？”
　　“姑母自然是不疑你的，只是提醒你，‘无色’与‘无味’两种药相生相克，‘无味’可做‘无色’的解药，但若是提前服了其他的解药来解‘无味’一毒，那‘无色’便成了要人命的药，侄儿切要小心为是。”
　　“姑母，”沈流云蓦地看着杯盏，似是明白了什么，“你给侄儿下毒？”
　　“不是侄儿现动的手么？”静安语气带了上位者的肃杀，那是多年来在深宫的波诡云谲中生成的高贵与狠戾。沈流云心知自己败了，也不多言，当即跪下请罪：“姑母，今次是侄儿输了，只是侄儿想不通。”
　　“侄儿啊，”静安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慈爱，“我明白，你是想不通如今当政者这般冷血无情，为何不掷杯反抗？我们忠国公府钱财无数，又有太祖赏的一支精卫队，联合各路世家，未必不能一战。可是侄儿啊，你只想自己，却没想过，一旦国家动乱，生灵涂炭，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该如何安身？若是京城战乱，各地必起势，到那时山河凋落，外族必会入侵，国家危矣！国将不国，我中原为人鱼肉，届时，你又何谈权势荣华？”
　　“姑母，侄儿只想把狗皇帝拉下来罢了。”
　　“当今天子与国家息息相连，你又如何只换君而不动民？爱国必忠君，忠君方爱国，你可清楚了？”
　　沈流云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笔直：“侄儿明白，身为庆朝人，侄儿自不能容忍外族践踏我河山。只是，侄儿也不能让那位冷血的好过！”
　　“那随你。”静安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笑得和蔼慈善。
　　“还请姑母赐侄儿解药。”
　　“你啊，”静安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本宫唯一的侄儿，又是忠国公府的独苗儿，本宫怎能伤你。快起来吧，这是鸳鸯壶。”
　　沈流云抬眼，果真见那壶盖上一个小小的蓝宝石暗扣，只是他方才慌了心神，一时未能察觉。
　　静安笑着摇头：“你啊，那点手段根本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