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冉冉与夏

27、第 27 章

　　三月初二，人定将过，夏书棠挥手招来了小吏，潇洒地交卷、拎包、推门，三连动作一气呵成，顺带搞了一波众考生的心态。
　　小吏：我就知道你是过来体验生活的！
　　然而有宫不能回的夏书棠只得背着行囊在大街上游荡，强行体验了一波生活，体验得腰酸腿疼。最后，夏小崽子拖着她疲惫的身躯进了一家酒楼，在美味佳肴中感慨这才应当是人生的归宿。
　　月上中天，玉冠长衫的青年男子在城外不远的一处山顶上抱臂而立，手中折扇一下一下轻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不多时，这座矮山迎来了它今晚的第二位踏足者——一名衣饰简单的少女，她见了年轻男子也不觉惊诧，只端端正正行礼叩拜道：“陛下万安。”
　　天禄抬手示意她平身，对于眼下这个结果，他心中早已有所准备，毕竟徐太傅的学识渊博天下皆知，夏书棠的博闻广记宫内众人也有目共睹。然而当事实摆在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仍旧不动声色地冒出些许感慨。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按着原来的计划面色和蔼地问：“夏女官此刻不在考场中，莫不是临阵逃脱？那也合该在宫中才对，怎么又会出现在此处？”
　　夏书棠迎着天禄帝满含威严的目光，语气不卑不亢：“臣应陛下试卷之约而来。”
　　“试卷之约？”天禄嗤笑一声，“朕怎么不知。夏女官可别为了小小的面子而犯了欺君之罪。孰轻孰重，你心中自是有数。”
　　“书棠不敢欺瞒陛下。陛下政务繁忙，这点子小事也实在不必挂心。只是陛下可还记得，试卷上印的那句异国文字？”
　　天禄略略一思索，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夏书棠再拜：“那便是了，臣正是赴这句约定而来。”
　　“你既口口声声说约定，那必然看懂了这句话。”天禄慢慢收回了往日的三分亲切，隐藏许久的本性渐渐释放，他神色冰冷，语调是克制下的疯狂，“如此，你给朕讲讲，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夏书棠反而不急不忙，平稳得仿佛是早已在心里演练了千万次一样，她微笑着看向自己今后新的靠山，桃花眼角上翘出灵巧的角度，一扫之前的压抑死寂：“天上的月亮升到最高，地上的人在山坡相邀。书棠学识浅薄，不知回答的可否正确？”
　　“呵，夏女官若说自己学识浅薄，那怕是天下大半学子都无地自容了。不过朕倒是好奇，这失传已久的楼兰国古文字，夏女官如何识得？”
　　这话乍听上去很是正常，细品却并非如此。当年楼兰古国一夜之间神秘消失，昔日城楼瓦肆痕迹全无，唯有茫茫沙漠无边无际。从此，楼兰文明销声匿迹再无人知。天禄先是请教徐太傅，徐太傅惭愧表示自己对楼兰文字一窍不通，后来遵照自己的暗喻，苦寻数月才找到一位对其文字略通一二的人。奈何天禄所需的文字量远远不止如此，于是便有了这出试卷之约。而夏书棠常日居后宫，对楼兰文字熟悉如此，很难不令天禄联想到是徐太傅的手笔。师徒一脉算计皇帝，且不说徐太傅敢不敢，就眼下这么幼稚的手段，明晃晃告诉陛下自己在算计他，除了脑子进水，天禄想不到徐太傅能做出这事儿的第二个原因。
　　然而到底还是有嫌疑在的，只要这丁点儿的嫌疑不除去，以后便会扎根于心，蚀骨生蛆，最终酿成大祸。
　　所以天禄要找的这个人必须清清白白，与前朝后宫毫无瓜葛，夏书棠显然不符合这个标准。
　　“回陛下，臣与长公主曾在冬日出宫游玩，路过一家旧书铺子，正巧儿里面有本楼兰国的可兰经译本，虽字数不多，却也够认得些许了。可惜之后那家铺子遭歹人劫掠，千百本书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索性铺子位置偏远，周围居民甚少，臣与长公主逃得也快，未曾遭殃。之后大理寺派人来查，结了案，此事就这么了了。”夏书棠明面儿上解释得清清白白，深究却并没有任何有力证据。常年做官的人听了她的解释八成是要怀疑的，甚至还要仔细调查一番才好。
　　然而天禄帝却明显的放松下来，他缓缓道：“如此，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你既过了朕的考核，也便不必再参加接下来的应试了。眼下文渊阁事务冗忙，徐太傅年事已高，不宜过于操劳，你可愿去做你老师的帮手？”
　　“臣谢陛下恩典！”夏书棠长揖到底，掩在宽袖后面的是难以抑制的嘴角上扬。
　　无巧不成书？
　　错了。
　　这场计划里，从来就没有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