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僧他誓不破戒》凭栏倦客

12、末世文里炮灰替身（12）

　　“李爷爷好久不见啊。”寇飞一进门就热络地跟李家两老打招呼，那态度热情又自然，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们只是两年前萍水相逢，见过一面。

　　他身边的邵云铮倒是一贯的沉默寡言。

　　这末世里，朝不保夕，今天见到的人，明天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老爷子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寇飞自来熟。相反，他很高兴，时隔两年，还能见到当初见过的年轻孩子。

　　几人寒暄一阵，在老太太的催促下，进了客厅。

　　客厅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这在如今的末世是极难见到的，得花费大量的晶核或者粮票才能买到。哪怕寇飞这样的身份地位，也没法想吃就能吃到新鲜的水果。

　　但对于拥有木异能的桑老头来说，一点新鲜的果蔬，压根不值当什么。

　　老太太见寇飞和邵云铮不好意思拿水果，便主动给他们削皮做了果盘端过去，这下他们也不再忸怩拿起来吃了。

　　“大师呢？怎么没看到大师？他出门了么？”

　　李老太太叹气道：“怎么会，他在自己房间呢，应该是在打坐之类的。我也不清楚，又怕打扰他，就一直没问。”

　　寇飞有点失望，一旁的邵云铮也无声垂下眼睑。

　　两人一直在小洋楼里坐到了天黑，等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寇飞仍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倒是邵云铮神色平淡地起身，扯了一把还有点不舍的寇飞，然后出了门。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还没见到那个和尚呢！”

　　邵云铮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见不到就见不到，他就在基地里，等你有时间再过来看他。”

　　寇飞闻言这才挣扎地没那么狠了，不过还是有点遗憾道：“我平日里轮值那么忙，下回有时间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完他看向邵云铮。

　　邵云铮的军衔高，官职还清闲，平日里除了出外差忙一些，其余时候，绝对是寇飞羡慕的对象。

　　“老大，你应该不会打算等明天再过来找那个和尚吧？”明天他没有轮休，需要当值一整天啊！

　　邵云铮面不改色：“我找他做什么？谈经论术么？”

　　寇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邵云铮什么都没说，只强硬地把他拉走。

　　天宁基地里没什么魔气，不过却有大量异能者聚集。

　　这些“异能者”在无赦看来，就是天生的仙魔体，受魔气影响而觉醒灵根，能自然而然将魔气转化为灵气，再用灵气修炼，增添自己的实力修为。

　　无赦在天宁基地修炼，也是通过灵气转化魔气，达到修炼的目的。

　　只是这样的修炼方式，效率有限，无赦少不得每天要多打坐上一会。

　　邵云铮来了桑老头这小洋楼里好几次，才终于跟无赦碰了面。

　　那会邵云铮闲来无事，在帮桑老头给他的花草果树浇水。

　　桑老头的木异能在种植方面尤其强大，有些花草还未到盛开繁茂的季节，就被他催生到了最美的状态，而且半点也没有不适应气候的样子，各个精神漂亮。

　　邵云铮刚俯身给一棵梨树浇完水，抬头时便见一个熟悉的银白身影，枕着手臂靠躺在树枝错落、花影摇曳间。

　　他一只手垂放下来，血红的佛珠手串自他腕上缠了几圈，又顺着他的手背，再到细长透着淡红的指尖慢慢滑落。

　　“你怎么在这？”邵云铮愣愣地问了一句。

　　无赦一条长腿曲起，僧鞋轻踏在树枝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冷清的佛香，夹杂着缕缕梨花香飘然而下，让邵云铮骤然清醒了一些。

　　“该问这话的是我。”无赦闭眼，享受着日光透过树影洒落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声音清淡，“你为什么会在这？”

　　邵云铮心里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便觉得无赦这话问得他心虚，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所幸无赦也只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有追根寻底的打算，见邵云铮不答，他也不在意，翻了个身，于花影树丛中浅眠过去。

　　邵云铮站在树下望了他很久。

　　他看着对方垂放下来的那只缠着血红佛珠串的手，犹豫到最后，也没有握上去的勇气。

　　这是邵云铮最后一次在天宁基地见到无赦。

　　等他改天再去桑老头那里，想见见那僧人的时候，李老爷子却告诉他：“你来迟一步了，阿宁已经走了。”

　　邵云铮忙问：“他去哪儿了？还会回来么？”

　　李老爷子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陈膳和刘嫂、王嫂三人，都被他留下照顾李老爷子和他老伴儿，还留了不少晶核之类的物资，只要天宁基地不倒，无赦留下来的东西，足够他们一直安安稳稳在这里生活。

　　邵云铮犹不死心，问道：“他走时候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寻常人出远门离开，总要跟亲近的人道别，哪怕只是简单的临别话，总不可能一个字都不说就走。

　　李老爷子还是摇头。无赦走的时候，谁都没见，连封信都没留下，若不是陈膳他们眼见着无赦离开，李老爷子也不愿相信无赦走了。

　　邵云铮还想问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化为一声略微带着自嘲的苦笑。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对李老爷子道：“谢谢李爷爷，我明白了。”

　　孙子不告而别，李老爷子心情正不好着，也没精神多应付他，只端了棋盘，去找桑老头下棋解闷了。

　　邵云铮走到院门口，又忍不住回身望去，在看到哪花果园里，梨花开地正盛的梨树时，恍惚之间，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僧袍雪白胜梨花的僧人，悠然闲适地躺卧在树枝阴翳中，于花影梨香间浅眠。

　　·

　　无赦本想找一个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暂住下来，好好修炼，不料他一路从天宁基地出来，走到龙胜基地附近，发觉这龙胜基地里竟然有惊人的魔气溢出。

　　只是那魔气跟寻常魔眼中散逸出的魔气还不太一样，它要更为精纯一些，就像是被人提炼出了杂质，只剩下最纯粹浓郁的魔气。

　　无赦难得对这龙胜基地生出了几分好奇，他交足了入城门的晶核，走过护城河上的高桥，随着长如龙的幸存者队伍，慢慢进了城内。

　　龙胜基地是以古时建筑为原型而建，为了抵御丧尸，特意将城墙和城门都加高加厚。外头还挖了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护城河里是一群活人腐尸都照吃不误的变异食人鱼。

　　若是有人在过桥时，不小心被撞下桥去，转眼间就会被河里那些贪婪可怖，仿佛永远不知道饱腹的变异食人鱼给吞吃地连骨头都不会剩！

　　龙胜基地内部主要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中核心区，一个是异能者聚居的异能区，另外就是普通人居住的平民区。

　　所有想入城门的幸存者，必须经过多道检测，确定异能等级、异能数量、以及异能分类后，便会被接引人员带入异能区，至于那些没检测出来任何异能的普通人，就只有被送到平民区自生自灭。

　　前两个区因为实力等多方面的问题，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表面上都是一派和气。

　　而平民区，也被称为“贫民区”，是龙胜基地最为混乱的地方。两外两个高级区域的人，等闲不会到贫民区去。

　　在平民区里，明明没有异能者，但是恃强凌弱的现象却比前两个区域还要严重。

　　当检测结果出来后，负责异能检测的那个监察员看向无赦的眼神充顿时满同情。

　　贫民区那样的地方，有多脏多乱，他们比谁都清楚。那里面，有些人已经比外头的丧尸还要可怕。他们几乎已没了道德底线，行事只看自己喜好。

　　像无赦这样长相出奇好的人，到了贫民区，就像是进了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哪怕最终活下来，也必定会受到无尽的折磨。

　　负责分类入城者的卫兵，正要把无赦往贫民区的方向赶，却听到一声喝止：“等一等！”

　　无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面是一个老熟人。

　　“大师！大师！”阮琳溪隔着老远，就一边高喊着，一边朝无赦招手，脚下飞快地跑过来。

　　过了一会儿，阮琳溪跑得有些气喘地在无赦面前停下。

　　她双眼晶亮，里面满是见到老朋友的欣喜：“大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李爷爷和李奶奶呢？”

　　无赦对上她关切诚挚的双眼，轻笑了一声道：“他们被我安置在天宁基地。”

　　“老人家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体力跟着我来回奔波。天宁基地倒是个暂时还不错的安稳去处，他们和桑爷爷一起留在那，我也放心。”

　　阮琳溪也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根本不打算问无赦来龙胜基地的目的，她拉着无赦的袖袍就要朝城里走：“大师，仔细算算，咱们起码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我感觉我在末世挣扎奔波这么久，都糙地不像个姑娘家了，倒是大师你，怎么感觉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我们走之后，你跟李爷爷他们就去了天宁基地么？我也没听说天宁基地那边这么养人啊，怎么都快把你养成祸国殃民的男祸水了。”

　　阮琳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听得无赦摇头失笑。

　　男祸水，这是什么形容词？

　　“我也是前阵子才带着爷爷奶奶去天宁基地的，之前一直没出上华村，就待在修云山一带。”

　　无赦话音刚落，就见阮琳溪睁大一双杏眼诧异地看着他：“你们一直待在修云山那里么？”

　　“那一带可是死亡区！”

　　无赦笑了笑，没说话。

　　阮琳溪本来还再震惊，对上他的笑容，顿时又脑子一片混沌晕晕乎乎道：“那里挺危险的，不过你们现在出来了就好。”

　　“我们龙胜基地不说别的，这安全方面做得可是比天宁基地还好。”

　　“你就放心在这待着，吃喝都算我的。”说着阮琳溪，朝无赦稍稍凑近了些，“我觉醒了风异能，杀起丧尸来可厉害了，攒了很多私房，等有时间，带你把咱们龙胜基地的素菜吃一遍！”

　　两人说话间，一旁原本要把无赦送往贫民区的兵卫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为难。

　　他们认出了阮琳溪，也知道她是阮家大小姐，是他们这些底层人得罪不起的存在，但龙胜基地的规矩写在那儿，无赦不能进前面两个高级区域，只能跟他们一起去贫民区，一辈子到死都不可能从贫民区出去。

　　见两人要走远，一个兵卫鼓起勇气上前拦在他们面前，他对上阮琳溪不悦的视线，忙谄笑道：“阮小姐，你的这位朋友刚才入城时，没有检测出来异能，按规矩，我们得把他送到贫民区去。”

　　阮琳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要把他送到贫民区？”

　　“他是我的朋友，别说贫民区，异能区我都不打算让他去将就！”

　　“我要带他去中核心区，如果有谁对此不满，觉得我行事不合规矩，让他直接来我说！”

　　那兵卫一听，更不敢让她带这个僧人走了，真要这么让人走了，他这份油水工作恐怕也保不住了。

　　“阮小姐，我们做下属的不容易，您体谅一下，您没有盖着首领印章的举荐信，我们真不能放这个和尚离开，更不能让他随意靠近高级区域。”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举荐信我有，章我也有，你给他们放行吧。”

　　听到这个声音，阮琳溪和无赦转身回头，只见陆信珩和秦沛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陆信珩面上看不出表情，秦沛倒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陆信珩在原地站着望了无赦半晌，突然快走了几步，绕过阮琳溪，在无赦面前站定。

　　“好久不见，大师。”他道。

　　无赦闻言笑起来，“陆施主，别来无恙？”

　　陆信珩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这两年过得其实一点都不好，但看着无赦面上带笑，眼底却清冷没有半分笑意的模样，不知怎地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朝对方点点头道：“我还好，马马虎虎吧，混日子而已，大师你呢？”

　　无赦双手合十微施谢礼：“小僧一切都好。”

　　陆信珩仔细打量着他，看了半晌，便知道，无赦这话一点都不作假。

　　他这两年来，确实过得很好，容色更胜从前，让人见之便觉心悸非常。

　　秦沛也走到一旁，听着他们寒暄了一阵，才道：“大师这回来龙胜基地，是打算长时间待在这里？”

　　无赦颔首道：“不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

　　秦沛闻言微微敛目，待眼中那丝喜悦按捺遮掩下去，方才看向无赦道：“既然是这样，那大师住的地方可有打算？如今各大基地房价都贵，租房也贵，而且一时半会怕是还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

　　“如果大师不嫌弃，在找到房子之前，就先住我那里怎么样？”

　　陆信珩和阮琳溪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秦沛。

　　秦沛私下里有些洁癖，别说邀请朋友去自己家里了，就连他们这些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包括秦沛的父母，都没踏入过他的房子里。

　　如果不是对秦沛足够熟悉，陆信珩都有点怀疑这会儿站在他身边的不是秦沛，而是顶着秦沛样貌的陌生人。

　　“其实我那里也可以……”陆信珩话还没说完，就见无赦朝秦沛施佛礼谢了一句，“那就叨扰秦施主了。”

　　这一次秦沛眼中的喜悦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他主动引路，带着无赦朝中核心区的方向过去，一路上遇到什么特殊风俗物件，还会详尽地给无赦解释。

　　陆信珩在后面跟阮琳溪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最后一齐快步跟上去。

　　几人并肩走在路上，无赦左边站着陆信珩，右边走着秦沛，他倒是一派淡然，陆信珩却觉得这一幕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尤其想到自己在两年多近三年前，因为秦沛回国，而甩了李润宁。如今他们三人走在一处，却情敌不像情敌，心上人不像心上人，好似一切轨迹，在最初他看到那张吗满身邪气的僧人照片时，就已经偏移了。

　　秦沛的房子不大，但格外整洁，可以说是纤尘不染。整个房子内部是黑白色的装修，风格简洁，也没有太多繁复的设计。

　　末世里也没什么人会把精力用在这些地方，大家更多的都是想着怎么让住的地方再安全一点，吃得再饱一点。

　　“我这里房间没有太多，只有一个主卧和一个次卧，你看你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秦沛这话一出，让陆信珩心中更觉古怪惊异。

　　他今天托了无赦的福，才能进秦沛的家门一观，让外人上门，这已经很不像秦沛的习惯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主动想把自己住过的主卧让给无赦！

　　难不成他的洁癖已经好了？

　　陆信珩正这么想着，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装饰物品，放在手里边把玩边走神。

　　等他抬头，就见秦沛皱眉看着他，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悦：“阿珩，不要随意动我的东西。”

　　陆信珩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装饰品，又看了眼无赦拿起来细看的紫砂壶茶杯，一时沉默。

　　虽然秦沛有意把主卧让给无赦住，但后者完全没有住他房间的意思，最后秦沛只能拿了新的床上用品放到客房。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家，给我留便签也行，只要我看到，就会立刻帮你处理。”

　　秦沛交代完，就把陆信珩和阮琳溪送了出去。

　　阮琳溪临走还有点不满：“我都还没跟大师说几句话呢，二哥你就赶我走，早知道我应该让大师住到我家里。”

　　秦沛闻言也不与她争执，只是笑而不语。

　　陆信珩看了他半晌，突然皱眉连名带姓喊了他一声：“秦沛。”

　　秦沛不明所以看向他。

　　陆信珩盯着他的面庞半晌。

　　以前这张脸的主人是他的心头好，是他少年时期魂牵梦萦对象，是他暗恋多年求而不得之人。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信珩再看到面前这人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不仅如此，陆信珩甚至在某些时候，觉得秦沛……有些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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