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歌慕晚》白枫归亭

27、杏仁露

　　玉玄婧对纪欣晚的态度好得过头，偏偏攸宁宫里的人都安生的很，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些事情来妒恨纪欣晚，至少表面上没有。

　　虽然已经成了攸宁宫的主殿宫女，纪欣晚却没有得到具体的职位与工作，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专心致志养伤补习，偶尔被心血来潮的玉玄婧带出去赏花赏月。

　　纪欣晚到现在也没摸清这个人的本性，掂量着她过分友好的态度，整个心里不上不下的。

　　没有任务就代表没有磨砺，就不能更近一步，既然自己不是从最低阶的小喽啰开始做起，那自然不用做扫地擦桌的营生，按理来说应该被安排在攸宁宫不高不低的位置，甚至按玉玄婧对于她的态度，被安排在太妃身边也是有可能的。

　　但偏偏玉玄婧没有动静。

　　这下怎么保证关系能长久稳定下去啊，万一等玉玄婧对她没兴趣了那还不是连面都见不到了吗？

　　纪欣晚还深深记着林逸枫对于她的要求，眼看着月初将至，不能跟着玉玄婧一起出去她一定会被林逸枫想办法砍歇菜。

　　瞅着玉玄婧目前为止于她无害的样子，纪欣晚咬咬牙，化被动为主动，擅自在凌晨跑到了攸宁宫的厨房里。

　　一路上就没有人拦。

　　值班的宫女还在为太妃准备早膳，银杏粥在锅里滚着，冒出一个一个的小气泡，宫女手脚麻利，把粥翻搅了一下，又舀进了一匙金黄的蜂蜜。

　　玉玄婧居然喜欢甜的。

　　一旁的蒸笼也冒着充满清香的白气，一层一层扑到纪欣晚脸上。

　　“零柒姑娘，”那宫女也是很友善的样子：“既然来了便不要在门口站着了。”

　　“好，”纪欣晚一步跨进去：“还没请问姐姐的名字。”

　　“回风。”回风笑笑，擦掉脸上沁出的汗珠，回头对纪欣晚笑着说道。

　　“回风姐姐。”纪欣晚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与眼前的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讪道：“说来我有些好奇，姐姐们的名字都有些相像，是出于一人吗？”

　　“嗯，”回风踮起脚把蒸笼拿下来：“正式进宫后便会在教养姑姑那里得到新的名字，在这个炊房共事的人的名字大多是白姑姑起的，除了每届成绩最优者会等到入殿后由主人起名。”

　　那玉玄婧会给我取新的名字吗。

　　……主人什么的。

　　果然还是听不惯。

　　纪欣晚不知为何开始在意这些，回风又笑道：“你没有参考而直接入殿，那自然是太妃娘娘为你取名啦。”

　　“那真是荣幸，”纪欣晚笑笑：“其实我是来麻烦姐姐的，我算了算时间还来得及，这里有什么杏仁之类的东西吗？”

　　“啊，”回风会意，取出一旁架子上的碗：“这里有点泡好的杏仁，做糕点剩下的，你要用吗？”

　　“多谢，”纪欣晚接过回风递给她的襻膊，把宽大的袖子绑了起来。

　　动手有点不熟练，回风便帮她从背后挽好了结，纪欣晚对于她的友好礼貌道谢，又问道：“有泡好的糯米吗？还需要冰糖和牛奶。”

　　“都有，”回风帮她拿了所有东西，像个大姐姐夸奖小孩子一样：“原来你不仅会作诗查案，还会做这些事情啊。是给太妃娘娘做的吗？”

　　纪欣晚一边把杏仁和糯米放在一起研磨，一边回答她道：“是的，我会做的很少，也很简单，这次还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呢，如果丢人了还要姐姐帮我保守秘密呀。”

　　“你呀，”回风笑着摇摇头：“有什么我能帮忙吗？”

　　“不用了，姐姐快忙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尽量将糯米和杏仁研磨细腻之后，纪欣晚把它刮进了锅中的牛奶里，煮的微滚时丢进了冰糖，中间不断翻搅着，以免糯米渣糊底。

　　等她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回风也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安置好了，翻找了一下，递给纪欣晚一个小巧精致的汤盅。

　　“看你做的不多，这个应该能放下。”

　　“谢谢，”纪欣晚接过，快速把杏仁露盛了出来，对着它端详片刻，还是觉得撒上干桂花有点怪怪的，只能作罢。

　　“时辰要到了哦。”

　　“好，来了！”纪欣晚盖上汤盅，把它和其他糕点放在了一起，端起托盘，跟着回风一起走了出去。

　　攸宁宫虽然没有人敢窃窃私语，但是比起皇宫的其他地方，气氛还是要好很多，往日里每个人都将自己的锋芒收敛，对敌时每个人都会化身寒芒。

　　纪欣晚知道，她目前为止受到的优良待遇，都是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会无条件遵从玉玄婧的命令。

　　一路上都很安静，走至玉玄婧的寝室前，正巧碰见了伺候洗漱的两名丫鬟离开。

　　两人随即踏了进去，房间里桌旁的玉玄婧已经上了妆，穿戴整齐，纯净的淡蓝琉璃步摇在她乌黑的鬓发上闪着晶亮的光。

　　清歌收回为玉玄婧整理衣物的手，转身向两人道：“将膳食拿过来吧——诶？零柒姑娘？”

　　“哦？”玉玄婧闻言也收回了看向窗外修梅的视线，偏过头来道：“小家伙也来了？”

　　……什么小家伙，灵魂上来说你只比我大两岁啊。

　　纪欣晚合手行了请安礼：“太妃娘娘晨安。”

　　玉玄婧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看着纪欣晚和回风将早膳端到面前，端详了纪欣晚脸上被蒸汽熏出来的还未褪下的红道：“这是怎么了？”

　　“……”纪欣晚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正思考要怎么接话，一旁的回风就笑嘻嘻地道：“是为您做膳食时热出来的。”

　　纪欣晚：“……”

　　一旁的清歌闻言也轻笑一下，玉玄婧有些惊讶，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点心问道：“是哪道呢？”

　　“额……”

　　“不说也无妨，”玉玄婧身上还带着些晨起时的慵懒：“哀家自己来猜猜吧。”

　　回风轻笑着退下，清歌也像玉玄婧道：“那奴婢便为您去准备。”

　　玉玄婧点头示意。

　　准备什么？

　　纪欣晚总觉得自己要神经过敏，这些上位者要干点什么她都心惊胆战的，现在又开始头皮发麻，咬着牙站到了玉玄婧身边为她服侍。

　　“又开始了，”玉玄婧夹起纪欣晚端过来的一盘马蹄糕：“就这么害怕吗？哀家又不是吃人的妖精。”

　　你不是，但你的太妃身份是。

　　纪欣晚还是想尽量从容一些：“我……奴婢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现在不必自称奴婢，”玉玄婧淡淡道：“那是给外人听得，哀家想，你应该明白，你在这里真正的身份是门客，不是什么仆从。”

　　“……”纪欣晚还想说些什么，玉玄婧已经开始静静地用膳了，古人食不言寝不语，纪欣晚只能闭嘴。

　　各种糕点都尝了一些，喝了一小碗银杏粥之后，玉玄婧的手终于揭开了那汤盅的瓷盖。

　　纪欣晚莫名又开始紧张起来，玉玄婧对她的神色了然于心，浅尝了一口，慢慢地把这一小盅都喝完了。

　　“这是什么？”玉玄婧开口问道，她一开口就代表早膳已经结束，纪欣晚正想把桌上收拾干净，刚把空碗放回了托盘上，回答道：“杏仁露。”

　　“还不错。”

　　玉玄婧能猜出来这个是她做的很正常，回风的手艺她想必已经非常熟悉，而且纪欣晚也知道触碰每一样东西的时候玉玄婧都在观察她的脸，即便如此还是在她碰到杏仁露的时候紧张了。

　　“剩下的先别收，”纪欣晚制止了她：“小家伙还没有用早膳吧？”

　　“……没有。”纪欣晚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如实回答道。

　　“那就现在吃吧。”玉玄婧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卷：“快点哦，哀家还有事要和你讲。”

　　纪欣晚只能坐下来，玉玄婧剩下的还很多，好像还特意为她每样都留下了一些。

　　用一旁的水净了手，纪欣晚乖乖吃起桌上的糕点来。

　　桂花糕软糯香甜，马蹄糕如水晶般透亮，蛋黄酥醇香可口，还留了一些的银杏粥甜的恰到好处，还能吃到里面的百合和枸杞，粥炖的入口顺滑，和蜂蜜的香甜很好的混在了一起。

　　重生以来吃的最舒服的饭都是在玉玄婧这里，同为甜味爱好者，纪欣晚舒畅无比。

　　她不能像玉玄婧那样慢而优雅地一点点品尝，很快吃好了以后，纪欣晚把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好，将碗筷都端了出去。

　　还记得玉玄婧的那句还有事情和你讲，纪欣晚又很快回来，再一次与从玉玄婧房间出来的清歌擦身而过。

　　清歌对她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玉玄婧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对纪欣晚道：“随哀家去书房吧。”

　　纪欣晚跟在玉玄婧身后，随她一起穿过广阔华丽的攸宁宫，到了独有一份雅致的书房。

　　清歌又很快退下了，玉玄婧来到提前准备好的棋盘前：“坐。”

　　纪欣晚看了看桌上两处黑白分明的旗子，坐到了玉玄婧的对面。

　　“小家伙，怎么突然和哀家示好了？”玉玄婧白皙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

　　纪欣晚闻言垂眸：“这和太妃娘娘的照拂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零柒的确有事求太妃娘娘，还请太妃娘娘授予零柒在这宫中生存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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