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渊深处最长情》古月敬刀

18、18、不近人情

　　高三上半年，我在杭美封闭训练了两个月。二月底，他领着我参加杭美校考，先初试，后复试，最后又面试。结束之后，他又带着我参加了另外两所学校的校考。三月中旬，我陆续拿到三家专业合格通知书。
　　我清楚的知道，那三份通知书除了自己刻苦用功之外，剩下的都是辉哥的功劳。
　　不久，快清明。每年清明前，我家会做一种叫青团的点心。那是用糯米粉、米粉和艾草叶做的一种面食，清香甜糯，既可以祭祀祖先，又是活人的点心。那年，我姆妈在青团里面包桂花蜜枣馅。辉哥最爱蜜枣。等她做好，我悄悄包了一食盒，准备给辉哥送去。我表姑不会这种精巧的东西。
　　我坐车一个多小时，来到辉哥学校。没有见到他。他同学告诉我，他和女朋友出去了。我便在画室等他回来。等了半天，他打伞带着王艳购物归来。看到我，辉哥有些吃惊。我将食盒递上。我满以为他会高兴。
　　辉哥接了食盒，也不看里面的内容，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冰冷，他问：“今天你们放假？”
　　“不放！”我是找理由请假出来的。
　　“那为什么要逃学给我送这个？”
　　“我是来告诉你我拿到专业通知书的！”
　　辉哥嗤笑一声，脸上迅速凝结成冰：“你专业考过了，我会不知道吗？专业过了，文化不过，照样上不了大学！这时候你跑来给我送吃的，这不是找训吗？”
　　当着王艳的面，挨这顿训，我脸都红了。王艳看不过意，帮我说话道：“你弟跑这么远的路，你就这么训他？你没看到他头上身上都湿了？”
　　听王艳这么说，辉哥脸色才缓过来。他伸手在我身上摸了一把，问道：“明明下雨，出门怎么也不带一把伞？”
　　我更委屈了，我出门时明明没下雨啊。
　　辉哥带我回宿舍。他打水让我洗头，找来吹风机让我吹头发，用自己的衣服换了我的湿衣服。做完这些，他递给我一杯泡牛奶。我接过，低头慢慢喝。
　　看我如此，辉哥这才换种口气对我说：“青团我吃了，很好吃。谢谢你大老远的送来！但后面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一点时间都不可以浪费！知道了吗？”
　　听他这样一说，我眼睛红了，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咧嘴笑了笑：“知道了！”
　　等我喝完牛奶，辉哥看看我，转而温柔道：“把嘴擦一擦！”
　　我把嘴擦了擦。
　　“回去吧，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再来告诉我！”辉哥说话的样子跟我班主任差不了多少。
　　我答应了，然后转身就走。我没告诉他，校考之后，我文化成绩像是坐飞机一样直线上升，除了数学，其他科目都是班级前三。
　　这样的成绩考大学是顺理成章的事。
　　七月，参加完高考，我就一心一意在家等录取通知书。不久，班主任通知我到校拿录取通知书。我就知道我一定能考得上。老天不会亏待刻苦用功之人。
　　我把大红的大学通知书带回家，家里人都快疯了。我阿爸看了又看，眼角闪烁泪花，姆妈也哭了。他们知道我为了这个通知书，熬了多久。我这时反而淡定很多。
　　我考取和辉哥一样美院的消息很快就出去了。村里人啧啧称奇，纷纷来家道贺。我阿爸决定给大摆酒宴，还要请人唱戏。
　　阿爸特意跟我说：“你考上大学，第一功劳是你小辉哥的，你一定要去学校请他回来吃酒！到时，你要好好陪你哥喝酒！”
　　“他在学校辅导学生上课，不然不早回来了吗？”我淡淡道。
　　“你去问他日子！他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什么时间摆酒！”阿爸说。
　　我嘴上继续淡淡的，心里却恨不得立即飞到辉哥面前，跟他报告我录取的好消息和我阿爸说的话。
　　第二天一早，我坐车去辉哥学校。知道我来意后，辉哥说：“该请酒就请酒，不用考虑我，我可能一个暑假都要上课，没时间回去！”他的脸上没有太多为我高兴的样子。
　　我疑惑：“我考上大学你不高兴吗？你不想跟我一起庆祝吗？我阿爸还要我好好陪你喝酒呢！”
　　辉哥眼神晃了晃，淡淡泛出一点笑意道：“想啊，怎么不想，你考上大学我能不高兴吗？但我真有事啊，走不开！”辉哥说完，还想故作轻松地伸手捏捏我的脸，我把头偏到一侧。看我如此，他便算了。
　　我没再求他，直接告辞回家。
　　我原封不动转述辉哥的话，家人综合考虑后择定了摆酒的日子，然后又要我去学校请辉哥。我懒得再去见辉哥，只到镇上给他打了一个传呼，等他回电话时，告诉他摆酒的日子。他还是老说辞：可能没时间回来，叫我理解。
　　“尽量回来，好吗？”我忍不住又用求的口吻对他说话，“带王艳一起来也没关系！”
　　“她怎么会跟我一起去？”辉哥不高兴的语气。
　　“那你回来，好吗？”
　　“我尽量吧！”这是拒绝一大半的意思了。
　　挂了电话，我连车都没力气骑。我一路推着走回来。那一路，我气很久。他根本没那么忙，只是王艳留在他身边了而已。
　　到了请戏那晚，辉哥果然没有回来。失望是难免的。古戏台上的戏唱得很热闹，我在戏台下，略坐了坐便回阁楼睡了。姆妈来喊，我只说累了。第二天正式请客，我也多大劲头。我早早爬上攀月楼，那里能清楚看到进村的人。
　　我以为辉哥会给我惊喜。时候证明，我想多了。他最终没有回来。
　　我不再生气。我清楚地知道我完全没有生气的道理。那个大学录取通知书真的就成了一张单纯的通知书。我把它锁进抽屉里，一个暑假都没去看它。
　　升学宴后，家里不再叫我干活。我每天无所事事，只能到攀月楼呆着。呆烦了，就随手画点什么。过去跟辉哥在一起在这里画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一直到八月底，辉哥才回来。他一进村，我就在攀月楼上看到了。我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下来迎他。结果，辉哥自己上来找我。他靠在栏柱上，看着我，表情不再严肃，甚至换上了讨好的笑。我不理他，他便伸手撩我：
　　“怎么，生我气了？”
　　“以前你跟我屁股后面学画时也没见你这么大脾气啊？什么时候长的脾气？”
　　“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暑假我挣了不少钱，我还给你买了一个皮包，特上档次的那种，你要不要看看——”
　　无论他说什么，我就是不理。
　　最后，辉哥实在无法，胡说八道起来：“我听说李琴最后跟一个小混混学生谈恋爱，大学也没考好，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气大？”
　　“你还喜欢那姑娘吗？她其实并不怎么样，普通得很，只是会打扮而已！大学里比她好姑娘多的是，只要你想找一定能找到比她好的！”
　　无论他怎么刺激我，我就是不接他话茬。最后我烦了，起身下楼。
　　辉哥在上面喊：“你要真生我气就没意思了哈。今天表婶特意请我到你家吃饭，你还得坐我边上陪我喝酒呢！你要是让我不高兴，我就不去吃了，到时看你阿爸打不打你！”听了他的话，我跑得更快，满心喜悦。
　　我飞奔回家，姆妈果然在家里做了一桌子好菜，要好好答谢辉哥及其全家。她还让我去吉庆街打酒，要我好好陪辉哥。
　　没什么说的，我又一路飞奔去吉庆街。路上我在想：多买些酒，喝一整天才好；如果喝醉了，就让辉哥在我床上睡！
　　那天我和辉哥都喝了酒，但他控制了量，没有醉。我们又一床睡了。他给我看他送我的包。我喜欢，谢谢他。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哥，以后我进了大学，岂不是经常会与李琴姐碰面？”
　　辉哥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道：“我以前说李琴姐名字很俗气，你不会告诉她了吧？”
　　辉哥哈哈一笑，伸手到我颈下，我又很自然将头枕到他胳膊上。只听他道：“我会那么傻吗？我们兄弟绝对是‘内言不出，外言不进’的，你放心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随之也期待起大学生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