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门 ...
-
与姜澄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沈知鹤就开始置办后天回门所需要的礼品物件。
姜澄吃着沈知鹤给她买来的枣泥杏仁糕，听小厮一字一句念着清单。
等到她把一盒糕点吃完，红木箱子也快把外院给堆满了。
姜澄从窗户探出个头来：“这么多？”
“不多。”沈知鹤走到窗边，抬手给姜澄看。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小块上好的和田暖玉。
“好漂亮。”姜澄惊叹。
沈知鹤拉过姜澄的手腕，把暖玉放在她的掌中：“阿福阴差阳错找到这么个好东西，送给你那姨娘未免有些可惜。你先收着，等我晚上得空，刻只小兔给你。”
暖玉通体透白，圆滑莹润，可能是沈知鹤在手心里握得久了，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少爷晚上有空怎得去刻兔子？”沈知鹤身边的阿福打趣，“不如做些别的事。”
姜澄红了脸，握紧掌心暖玉，转身将窗子关上。
木窗隔下了沈知鹤不情不重的训斥，以及小厮笑着的讨饶。
姜澄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手中那块暖玉，随后小心翼翼的收进自己衣裳内袋中。
“沈公子对小姐可真好。”小风刚吃完一块糕点，此时正舔着嘴唇。
姜澄捏住她的鼻尖：“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可是真的很好吃。”小风拿了一块给姜澄，“小姐你只吃枣泥的，不知道这个绿豆的也好吃。”
姜澄就着小风的手咬了一口，点点头：“是好吃。”
“那可不。”小风笑的得意，“徐家的糕点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做。当初大婚时的糕点就是徐家的，小姐随口说了句好吃，公子就记下了，这些都是花了大价钱单独开的小灶呢！”
姜澄不知道这些曲折，也不记得这家糕点好吃，可能当初只是有人给她拿了糕点，她礼貌性的夸赞一句。
可是如今听小风这么一说，就像原本埋在土里的陈酒，突然被人挖开了似的。
她再吃一口糕点，舌尖上丝丝缕缕的甜直窜进了心窝。
虽然她上头有两个兄长，但是没一个是好东西。
也就剩沈知鹤了，有师兄疼真好。
“家里的姨娘还嘲笑小姐被…呸呸呸，”小风哼哼几声，“沈公子现在对小姐这么好，明儿回门的时候，定要出口恶气，让她们看看咱们小姐嫁的有多好！”
“跟她们置什么气。”姜澄拢了袖子，“明天躲着些人，别和她们起冲突。”
小风收敛些许，语气中却带着失落和委屈：“可是小姐，她们肯定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看就看呗。”姜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小风嘴里，“看了这么多年，还差这一天吗？”
小风吃着糕点，嘟嘟囔囔：“可是小姐如今有沈公子撑腰了呀！沈公子待小姐这样好，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
姜澄捏着糕点，垂眸几分，不做答话。
她到底是有嫂子的，和自己师兄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过分亲昵比较好。
“咯吱”一声，房门轻响，沈知鹤抬脚迈进外厅。
小风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咽下肚子，拍干净袖上残渣，给沈知鹤砌上一杯新茶，垂首退到姜澄身后。
姜澄也站起了身，习惯性想行个礼，眸子微抬，看到沈知鹤的衣摆，又觉得没必要。
心里小九九打了个来回，来人便走到了桌边。
“想什么呢？”沈知鹤问。
姜澄抬头，实话实说：“在想要不要给你行个礼。”
娇俏的姑娘嘴上这么说着，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现在觉得不要。”
沈知鹤轻笑一声，抬手摘了她插在发髻上用来装饰的金玉发簪。
“哎？”姜澄一歪脑袋，“你在干什么？”
沈知鹤把这支足有几两重的发簪放在桌上：“不嫌重吗？在家反倒比在外讲究。”
姜澄的目光撞进沈知鹤眸子里，随即又心虚的收回来。
她从未把这当成她家。
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沈知鹤绕到姜澄身后，又卸下几根珍珠银钗。有几缕发丝松下，被沈知鹤修长的手指勾起抓进掌中。
一旁小风机灵地递上木梳，借着打水的由头默默退下了。
木齿梳过长发，沈知鹤给姜澄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姜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师兄你会绣花吗？”
沈知鹤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澄走到铜镜面前，左右照了照：“感觉你的手比教我女红的刘姑姑都要巧。”
沈知鹤也走到她身边，从镜中看着姜澄：“你还会女红？”
姜澄回头，手撑在梳妆台上，好笑道：“你是不是只记得我是你师妹，忘了我还是丞相家的嫡女？”
姜澄这话多是自嘲，可笑自己那么多年的装模作样。
语气是俏皮的，笑却未及眼底。
眼前的姑娘唇上点着胭脂，眼尾染着桃红，眉目灵动间，把沈知鹤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一半。
沈知鹤偏头，看着紧闭的雕花窗框：“那你又是不是只记得我是镇国公家的公子，忘了我还是你师兄？”
姜澄一怔。
“明日回门，不要拘着自己的脾气。”沈知鹤拍拍姜澄的脑袋，“捅什么娄子都没关系，我给你兜着。”
-
笠日辰时，沈家的马车准时抵达丞相府。
四个姨娘穿得花枝招展，等着看戏等了一上午，无聊得连怎么挖苦姜澄的话都编了一箩筐。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她们所想发展。
浩浩荡荡的车队挂着红绸，一箱一箱的礼物不断送进府里，红箱堆了满满一侧厅。
当初跪在大殿外求着退婚的沈知鹤竟然带来了这么一大批令人咂舌的回门礼。
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疑惑——姜澄那丫头给沈家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几个晚上就宝贝成这样？
“小心。”
沈知鹤揽了平日里小风的活，下了马车后转身托住姜澄的小臂，小心翼翼把人给接了下来。
姜澄身着浅色锦衣罗裙，长发轻挽，用一支玉簪斜插固定。她的手被沈知鹤握在掌中，被牵着进了丞相府。
你来我往了几道程序，在座的人各自欢喜，笑声不断。
姜康禄赏了红包，留沈知鹤在府上用饭。
翁婿二人相聊甚欢，姜澄先行退下，和小风二人一起回自己的院子。
枇杷已经熟烂，掉进草里。
姜澄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和小风在树下捡着果子吃，边捡边抱怨皇帝乱点鸳鸯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姐？”小风歪着脑袋，“小姐想吃枇杷了？”
姜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毕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了。”
小风惊讶：“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姜澄拉着小风走到石凳旁坐下：“估计下个月慎武王就会回太原，我要跟着师兄一起，你也跟我去吗？”
姜澄虽然没去过北边，但也多少听过边塞疾苦。
她小时候吃过苦，又有一身功夫护身，跟在沈知鹤身后不成问题。
只是这小风，年纪不过十四五，除了手脚勤快灵活，也就听话这一个优点了。
脑子简单，性子也直，能活到现在全靠跟了姜澄这个良心主子
姜澄不怕小风拖自己后腿，她护了她九年，就有信心继续护下去。
可是她怕小姑娘不愿意去北边吃苦，再说那里也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姐！你这是什么问题？”小风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不成你还想丢下我？”
姜澄还真这么想过。
她暗暗想过多次，倘若小风不愿离开长安，她定要找个好人家照顾她。
小风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可不要丢下我，我这辈子只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去哪！”
姜澄把人扶起来：“真的吗？北边可冷了哦。”
小风抹了把眼泪：“我不怕，我就怕小姐不要我。”
姜澄笑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主仆二人说了会儿悄悄话，到了饭点从院子里出来。
小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这才回味起来刚才姜澄说的话：“小姐，我们去北边，关慎武王什么事啊？”
姜澄随口道：“因为师兄是他的谋臣啊。”
小风脚步一顿：“啊？”
见小风微微吃惊的脸上夹杂着一丝懵懂，姜澄又解释道：“慎武王的封地就在太原。”
小风嘤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没让自己哭出来。
姜澄好奇这小丫头的反应，正要追问时，却突然被一声鸟叫似的招呼声给打断了。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沈家的少奶奶。”
姜澄一抬头，远远看见一个扭动着身体的蛇精缓缓靠近——是最喜欢堵姜澄的四姨娘，那个姓林的花□□！
“四姨娘。”姜澄俯身行礼。
团扇及时卡住她的下颚，姜澄站直身子，被迫仰起了脸。
四姨娘啧啧了几声：“让我来看看，这姜家没人要的女儿，在沈家是怎么翻了身的？”
姜澄偏头，下颚错开团扇。
“几天不见，这小脸圆润了不少。”四姨娘的扇子扇啊扇，“你不妨教教姨娘，在床上念什么诗，能念的男人神魂颠倒～”
四姨娘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们都笑出了声。
小风原本就红的眼眶差点掉下泪来，她心里憋气，但记着姜澄的话，咬唇忍着。
她低头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时，小姐说了别和她们起冲突。
然而下一秒，姜澄抬手，一把抽过四姨娘手上团扇。
她单手捏着扇柄根处，三指发力，“咔嚓”一声把扇子折成两半。
四姨娘瞪圆了眼睛，惊得后退一步。
“你想知道？”姜澄向前一步。
四姨娘前脚绊后脚，差点没摔仰过去：“你你你你你……”
她又惊又怕，不知道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姑娘家，怎么能单手折断竹制扇骨的。
姜澄沉着声音，把牙磨的咯咯直响：“花□□，你找了我快十年的事儿，还没找够是吧！”
团扇噼里啪啦直响，被姜澄捏碎成一团。
四姨娘被周围一干丫鬟搀扶住，仗着人多，壮大单子训斥：“你叫我什么？”
“花□□！我叫你花□□！你眼睛真是又大又丑，跟泥水里抓蚊子的□□一模一样！”
姜澄大步上前，吓得四姨娘连连后退，差点又绊一跤。
有小丫鬟挡在四姨娘身前，四姨娘扶好自己歪了的发髻，指着姜澄鼻尖的食指微微发颤：“你目无尊长！这要传到沈家人耳朵里，看你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
尖锐的话音刚落，小径支路绿植之后，响起了一道沉稳柔和的男声。
“澄儿，我找你许久。”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回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