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心事》栗子秋

38、你的

　　许星锐把车开到自家停车位里，领着一帮摸不着头脑的小朋友以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严娇往外走。
　　吕涵把周围的绿植绿化瞧了一圈，扯了扯严娇的袖子：“娇，我记得你们小区不长这样吧？”
　　“哦，许星锐住这里，跟我家那个小区两隔壁。”
　　“咦，那四舍五入你俩不就是邻居了吗？”
　　走在前头的许星锐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回头插嘴：“可不是吗，这小丫头放假的时候老来找我——”
　　吕涵打断道：“找你干嘛？”
　　“找我——”辅导作业。
　　严娇自然不可能把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她自己都不信，便抢过话茬：“看看能不能学到一点关于设计的东西。”
　　“嗯？你以后也要学设计吗？”
　　严娇摇头：“没有啊。”
　　吕涵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学？”
　　“闲着没事干呗。”
　　“……”
　　其实严娇一直都是走楼梯上去的，因为想着五楼也不高，走走就到了。
　　不过今天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让人陪着她一起爬楼梯，便换了个方向，直朝着大厅右侧的电梯走去。
　　本来电梯的空间就不大，这巴掌大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五个人，还有其他人在，不免会觉得有点闷着慌。
　　严娇从没觉得自己家住的楼层有这么高过，只是五楼，却也漫长得叫人喘不过气。
　　她的额头几乎是和许星锐的后背挨着，鼻端全是他的味道。
　　她隔着人与人的缝隙，目光紧紧锁住顶上电梯到达的层数。在电梯到达五楼，“叮”一声响起，她的心才终于踏实落地，松了口气。
　　在过道里就能闻到浓郁的饭菜香，严娇辨认出来，这是外婆拿手的小炒肉。
　　家门大开着，估摸着是为了方便他们过来，几个人挨个和长辈打过招呼，然后穿上严娇帮他们找出来的拖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严娇发现自己脚上的那双和许星锐脚上的那双，正好一红一蓝，看款式，是情侣款。
　　严芳蕊下班换了身居家服，站在水池前处理活蹦乱跳的鲜虾，虽然菜场可以直接买到处理好的虾仁，但她总觉得还是自己亲手剥出来了口感会更好一点。
　　严娇原本也想进去帮忙，结果直接被妈妈用一盘洗净切好的水果打发走了：“小孩子不要进来，去外边玩。”
　　屋里的陈设和他们上回过来时没什么变化，真要说有什么的话，大概是更温馨了一点。在这方便的观察力上，女孩子总是要比男生更敏感一点。
　　庄荷悄悄问道：“你和阿姨，和好了吗？”
　　“嗯。”严娇点头，捡了颗圣女果吃，“所有的心事心结，都说开了。”
　　“真好。”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能够再一次拥抱母爱，庄荷作为好友，总是开心的，“要幸福呀，娇娇。”
　　“你也是哦。”
　　后来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三个女孩子进了严娇的卧室，神神秘秘的，还把门给带上了。
　　客厅的沙发上只剩许星锐和孟安相顾无言。
　　严娇之前有提过一嘴，说严芳蕊总是喜欢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裙子，可是她都没什么机会穿，吕涵心心念念了好久，终于可以拉开这个房间主人的衣柜，一饱眼福。
　　款式大多是偏少女的设计，泡泡袖，荷叶边，娃娃领。好在颜色大都以粉蓝黄白为主，不至于太过浮夸。
　　就可惜严娇常年穿着校服，也就假期和周末能够穿上它们。
　　严娇看她们歆羡的目光神情，于是问要不要挑几件衣服试试，两人一同摇头，虽然话说的不一样，但中心意思还是一致的——
　　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衣服，我们穿了就是破坏了一份心意。
　　严娇不可置否，关上了衣柜，回身就看见两个人的眼神和前一秒的完全不一样。
　　吓死人了。
　　“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她懂，所以严娇很乖顺地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少女心事，以及她在和许星锐相处时一些让她心动不已的小细节。
　　“他给我做的衣服我都放在另一个柜子里，还有他送我的香水和相机。其实只是我故意三番两次找借口接近他而已，虽然我也想过，他会不会对我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太早了，他应该也是这么想吧。”
　　可是吕涵庄荷似乎并不觉得早恋是大问题，在这一点上，她们倒是和严芳蕊站在同一条线上：“我觉得，现在谈对象也不是问题呀。你硬要拖着，小心到时候许星锐被别人拐跑了，你哭都来不及哦。”
　　“不会的。”严娇轻轻摇头，态度坦然，目光坚定，“不会的。”
　　因为他说过的，等我长大。
　　她记得密室逃脱里无意间触及的热度，记得烟火气息浓郁的奶酸菜鱼，记得夏日晴夜被他推着走的秋千，也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快点长大吧，你。”
　　她谨记着和他相处时的每一分细节，好让自己的心意能够更加笃定而有底气，让自己知道，她执意要走的这条路，是有终点的。
　　庄荷静默了片刻，走进近抱了抱严娇，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颈上，轻声说：“做你想做的就好，你觉得那是对的，那就是不会出错的。反正再不济，也还有我们呢。”
　　“是呀，你还有姐妹可以依靠。”吕涵也从另一边把严娇搂紧怀里，使劲蹭着她的黑发，“真不行咱就换一个好啦，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这么多，总不可能一直吊在歪脖子树上吧。”
　　严娇反驳：“他才不是歪脖子树。”
　　他一定是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咦，这都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迫不及待胳膊肘往外拐了。”
　　“严娇，你清醒一点！女孩子要矜持。”
　　“请务必时刻谨记吕涵的名言警句：我很高贵，男人没机会。”
　　“你们好烦呀……”
　　三个小姑娘在房间里闹腾了好久，还是许星锐来敲门把她们给叫出来吃饭的。
　　不过知道了某些小秘密之后，这两个女孩子看他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许星锐总觉得那是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可当他将视线对上她们的时候，又会被躲过去。
　　真奇怪。
　　饭后，许星锐陪严娇把她的朋友送到公交车站点，确认她们上了车，才挥手往回走。
　　今晚的月光尤为清澈，银白弯月就缀在不远处的枝头。深色夜幕里，零星的星子眨着眼睛，迎面吹来的风里，是熟透了的桂花芳香。
　　不知道是那户人家流出来的歌声，唱着“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着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严娇便跟着一起哼唱，轻灵的歌声在静谧夜色中流转。不同于王菲的通透勇敢，倒是平添了几分缱绻的意味出来。
　　就好似，唱的就是他们两人的往后时日一般。
　　“剪影你的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他们有做过的约定，在夏夜，在午后，在人声鼎沸里，在静谧无声里。
　　还有由那些琐碎延伸出来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时间洪流与人间烟火中来回穿梭，汇成细碎的星河，远远照见一条长路。
　　于是整座城市的路灯布局也是带着几分旖旎色彩的，躲在城市背后的金色霞光也是不可多得的。不曾说出口的爱意，也汇聚成云，也降落成雨，落在他们心尖。
　　他们久久凝望着彼此，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有些话越是不可说，有些纸窗越是不可以捅破。
　　约定就是约定，它应该被按时达成，不该超前，也不该逾期。
　　最后是许星锐先妥了协，他叹气，往前走了一步，胡乱地揉着小姑娘的头发：“你上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哦。”严娇捂着头，阻止他进一步动作，想了想，又抬头笑眼盈盈，像天上的星星瞬间落入她眼里，“下次见哦，许星锐。”
　　“嗯，下次见。”
　　他挥手，静静看着严娇上楼，直到确定那个属于她的房间点起了月光，才低头笑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