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水花蘭》书香朗悦

9、少年不知愁

　　之后的半月松院简直成了凌穹阁一道靓丽的风景，以前路过的人皆都是见鬼似的跑，能绕绝不路过，深怕自己行差踏错被抓进去练练规矩。可现在倒好，没事的，有事的，找点事的都要从松院门口走一圈，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不热闹吗？有个无比热爱耍赖抱大腿的小子，在令项风的无比坚持下完成一半课业外，在松院不是上树就是攀墙，要么就是草坷里抓蚂蚱，或者花丛里逮蝴蝶，要不是令项风和子陌随时盯着差点扑进湖塘里摸那被她喂的肥壮的锦鱼了。令项风除了日常的公事外，日常的作息多了一样 —— “看顾”花于然。
　　子陌成了这个院里最忙的人，在令师兄忙于公事或者外出办事的时候，他就必须寸步不离的看着这个没消停的小师弟，万一有个闪失，不用令师兄罚他，他自己拿杯水把自己噎死算了。
　　虽然闹腾，但是松院的师兄弟们多了一个福利，就是有好吃的糕点。闹腾的小师弟做了一手的好点心，而且还能因地制宜的做一些时兴的茶点和汤羹；另外几乎每天都会来接于然小师弟的箬姬也会时不时带一些家乡美食，让这帮嘴馋的师兄弟简直遇到大福利。所以在不太违反规定的情况下与于然打成一片玩闹嬉戏，当然如果真的受罚也是一堆人陪着愉快的挨罚。
　　令项风头疼，莫名发现近日挨罚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更多的是那些莫名其妙，找各种理由来松院溜达一圈也开心的师兄弟，包括师叔和很少光顾院子的管家大师兄。
　　“令师兄，吃团子。”正在窗边品茶看书的令项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了，问题是这个声音是从窗子外面传来的。午饭后，这小子可能是吃太多，竟然“饭醉”了，令项风觉得这样读书效果不佳，并索性让他在偏室小睡一下。自己也是偷的清闲在听松阁看书，没了于然的闹腾，反而觉得有点无法心静，翻了几卷才安下心。
　　“下次走门。”这根树枝一会找人砍了
　　“为什么？”爬树多方便啊，就是下去有点累赘，衣摆要掖到腰间，否则看不到脚底下。
　　“进来！”再挂着估计又要掉下去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团子，窗户二边彻底敞开，好让他爬进来。
　　“怎么？”挑眉看看趴在树枝上不动的小子，难不成要他抱进来？
　　“我忘记东西了”爬进去，开玩笑，一桌的书籍；只是睡醒饿了，弄了点吃的想着分给他点，兜兜转转看到听松亭窗户开着，估计是在上面看书，所以送个团子给他尝尝，可没准备进去“读书”。
　　“什么东西？”看着她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书册，就知道他又畏书了，不免嘴角上扬，正待开口，忽闻下面有人喊道“于然，下来，我接着你。”
　　没等羽然缓过神，一双大手将她接了过去，妥妥的落在楼板上。
　　好死不死的最近老是看见这个古荀雨面前晃悠，怕真的是没事做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楼梯登登登的响，不请自便的古荀雨自顾自的上来楼，也不觉得自己很招人嫌。
　　“团子，吃不吃？”又从腰间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准备递给古荀雨。
　　“他不吃！”令项风从来没觉得这个古荀雨如此的皮厚，真想一脚踢他下楼。
　　“我吃的。”古荀雨暗爽的抽筋，就是不随令项风的意，完全忽略他满眼的“滚”字，伸出大长手就要去接白团子。
　　一个茶杯飞过来，古荀雨侧身一躲并接住了茶杯。
　　“你何时那么小气！”看看他面前不是还有一个团子吗？
　　一本书册又飞过来，然后就是。。。。二个影子飞出了窗外。

　　有吃的，有看的，现在换成花羽然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人斗。好看又有趣，很多招式是她不会的，但令师兄说她根基不够还不给学的哪些，所以只能当观摩了。
　　蓝天白云翠树红砖，蝉鸣阵阵吃饱犯困。可能是因为盯着看过于紧着，羽然趴着趴着尽然睡着了。
　　大热天被人逼过招无数，古荀雨决定反省一下自己最近不知好歹的作风，不能再招惹面前打的无比认真的师兄。在这样，自己真的是会被当成靶子练习的。
　　“还打呀，有人睡着要掉下来了”
　　偷眼看一下窗台上面的人，虽说不至于掉，但是也是半个身子挂在那里。虚晃一下，令项风跳到一旁，脚尖点地，纵越几下跳到了窗台，轻缓的将羽然扶正，让其趴在桌上。
　　“这个团子还真的挺好吃的”跟着令项风飘进窗的还有“大闲人”古荀雨。
　　这些时日，他先是整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从行动上立身严明，作怪的作妖的头脑发热的爱幻想的都太平了很多，带头的几个找了个由头书信让各家带回去冷静，都不必再来了。期初都以为主事大师兄会出个面什么的。谁知他老人家大智若愚的功力见长，不管不问任由古师弟处理。其实他哪里会不知，古荀雨处置前都是和他禀告过了，他也不是不知道之前那些乌糟的事情，只是不至于由他出面处理，坏了与某些大家族的和气；由古荀雨出面甚好不过，他这个凌穹阁六师弟，别看平时散漫不羁，却背景硬的很，也没人敢有异议。
　　说是来看于然，或者说来折腾一下令项风，倒不如说有一半理由被这里的新茶点吸引，什么莲荷酥，夏露糕，蜜香奶酪饼，松香羹等等，清淡而且好吃。夏日的佳品，每次来松院折腾一番后，必定要打包些回去，但是没到居所，糕点不是自己啃没了，就是被其他师兄弟讨没了，实在是不甘心。他今天又开始作妖般的准备来松院，问令项风要人，借给他几天回去，要说教导，他也可以啊。
　　“借我几日呗”古荀雨舔舔手指
　　一个眼神代表“做梦”
　　“小于然其实也可以和我学的呀，你能教的我也能，再说，我那地方比你这里凉快许多，后有小溪，前有小竹林，可以调素琴。。。。”一个粉团子又飞了过来。
　　“谢啦”多丢几个才好。。。
　　令项风抄起面前的团子丢过去，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只想找能把这家伙赶走的东西丢。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觉得于然的点心做的好，所以借去几天。”
　　“箬姬。”令项风是尝过箬姬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不妥不妥。”刚解决乌糟的事情，小丫头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再去找她，不是自找碎语给她惹麻烦，虽然箬姬这小丫头是蛮温婉娴雅的，但是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上次约她只是想证实一下于然的身份，没想到惹了那么多事。
　　“你也有觉得不妥的时候。”令项风玩味的看了他一样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少有的急于解释。“你知道的，我那么潇洒怕人误会”
　　一个“你皮能再厚点”的表情，懒得理他，自顾自的看书去了。

　　沉香，蝉音，翻书声夏日真好眠。
　　半个时辰过去了，花羽然的瞌睡虫也爬走了，缓缓醒来，迷迷糊糊的看见桌对面坐这个人
　　“娘？！”

　　正在边上看书的古荀雨笑的内伤，之前还觉得三人同窗，品茶看书约周公画面甚是美好。却被这一声喊的画面全变了，幻想一下令项风是娘？。。。。他岂不是成了。。。哈哈
　　看一眼快笑抽筋的古荀雨，再望一下面前还在迷糊的花羽然，他快崩溃了。之前想好要和她说的事被其他事情搅忘了。
　　“于然，不可乱称呼。”递了一杯白水过去
　　“什么称呼？”完全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叫声爹听听”古荀雨笑倒在边上。
　　“额。。。”想起来了，脸上一红“对不起”
　　“没事”狠狠瞪了一眼边上笑抽的古荀雨“刚离家必定会有点想家人”
　　“嗯嗯”点头如捣蒜，以后真的要管住自己那张嘴
　　“你要做我爹？”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花羽然矛头对准古荀雨
　　“如何？”知道于然是找事的，他倒是不介意
　　“可以啊，想给我个见面礼包”
　　“给！”古荀雨是很喜欢这个“小子”，无所谓称呼，喜她大大落落的性格，跳脱的想法，还有那一手的好厨艺。如果喊他爹，不是有朝一日令项风要喊他。。。平白高了辈分，他可乐坏了，甚好的谈资。顺手将自己随身的月华匕首给了她
　　眼眉上挑，一个“你真是大方”的眼神丢了过去。令项风抿嘴不做声，看于然怎么说
　　“好漂亮”，通体翡翠，无太多的装饰，就在柄上一条金丝龙盘月图腾，拉开匕首，极其的轻盈。
　　“喜欢就拿去。”
　　“还不谢谢你————爹！”令项风是知道这匕首的来历，镶有古家图腾的月华，如同古家家主亲临，不但是各处古家店铺，钱庄赊账取钱都是极度方便的；遇到事情，持月华也是能指派古家众人的；同时月华自小就随着古荀雨，换句话说月华给了于然，也就是代表于然是他罩的人，而且是罩的很深的人。
　　“真的给我？”好喜欢，好喜欢，于然不准备还给他了。
　　“当真！”感觉旁边的要一眼杀人了。
　　“干爹。。。”喊了半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哦了，这个爹太年轻了
　　“叫哥哥吧”用眼睛瞟了边上冒火的人，挑衅的扬扬眉，拔得头筹。
　　“荀雨哥哥！”顺嘴多了
　　“于然。。。弟弟”故意拖长音，狂笑不止。谁让你自己不说这个哥哥我就先当了——未来的妹夫
　　“别生气，我的月华可没你的麒铃珍贵！”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赔不是，真怕这个站窗前的炸裂直接飞升了。
　　令项风不是气那声哥哥，而是一个敢给月华，一个敢收月华。这算是什么？他又算什么？
　　“于然啊，”古荀雨清清喉咙，正声道：“此匕首叫月华，今给你，你要好好收着，不能给他人，不能随意使用，不能丢了”
　　继续点头如捣蒜，她太喜欢了，和令项风给的玉佩一样，都是那么喜欢的。想着不由的摸了摸麒铃。
　　“于然，麒铃是你令师兄贴身的玉佩，进出凌穹阁任何地方都是通畅的，月华则是你在任何古家店铺或者钱庄，或者其他你需要帮助找人的时候都是有效的；”玩笑归玩笑，正事上古荀雨一点都不马虎。不但告诉花羽然麒铃和月华的用途，还简单的传授了点月华的招式，想必令项风也会教导她些适合的防身招式。一旁令项风看古荀雨认真教，于然认真学，也就继续生着闷气看自己的书了。

　　三人在听松阁一直到待到太阳落山，方才下楼。古荀雨死皮赖脸的以自己收了干“弟弟”为理由，硬是要在松院蹭饭。令项风的气还没有生完，所以吩咐院内师弟们“客气的”请他出去，客气的师兄弟就差没拿棍子了。他们也觉得于然跟着令师兄挺好了，生怕这个古师兄来抢人，到时候他们既没有好吃的糕点，又要回到以前面对个冰坨子的局面。于是极度齐心的把古荀雨“请”了出去。

　　“师兄，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晚饭时候，任凭花羽然这么逗，令项风就是不和她说话，而且看都不看她一眼。羽然很是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吃完饭她乖乖的完成了之前令项风布置的课业，泱泱的准备回去。
　　令项风依然没有理她。
　　“师兄。。。”实在是没辙了，于是放大招的一把搂住令项风的腰，不停的摇晃。
　　什么都好，就是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把令项风的防御底线彻底摧毁了。他把手里书放下，拉开环抱着腰间的手，距离还是安全点好。
　　“师兄。。。”有反应了，继续扮可怜“为什么不理我，于然做错什么了？师兄你说，我改。。就是。。就是不要不理我呀”
　　“没有。。没有不理你！”算了，与其说气古荀雨和于然，还不如说气自己。“荀雨送你的可喜欢？”
　　“荀雨哥哥。。。”
　　“不许叫哥哥。。在这里只能叫师兄”　真听不得这二个字
　　“荀雨师兄送的匕首很好看啊，我喜欢！”奇怪了，哥哥和师兄有什么区别“但是我更喜欢麒铃啊！”这是大实话
　　“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的好好听” 乖巧的补充一句。
　　“喜欢？”他喜欢就好，本来麒铃是要给相守一生的人，但是他很多年前就打定主意就此孤身渡老的，至于家族子嗣大不了等姐姐找到中意的，多生几个过继他名下或者直接挑个好苗子继承家族香火即可。之所以将麒铃给了于然，是真心想护着他一生平安，于然的孩子他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教导；或者直接过继于然的孩子到他名下也未尝不可。只要于然同意。
　　“是呀！”当然喜欢，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喜欢便好，随身勿丢！”感觉自己刚才钻了牛角尖，对于然有点不公平。故面容和蔼了许多。
　　“刚才吃饱了吗？”
　　“没有。。。”和苦瓜脸吃饭，哪里来的好胃口，囫囵吃了点，就做课业了。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饿了。
　　“你做的团子还有吗？”先前忙着丢荀雨了。看荀雨吃的样子应该很好吃
　　“有的有的！”摸了袖子里的小包包，放在令项风的腿上，小帕子里面还有三个小白团子。
　　令项风自己拿了一个，递了一个给面前的羽然。很好吃，甜而不腻，还有一股荷叶香。估计这院子里的荷叶被这小子用的差不多了吧。
　　“我看塘了有莲藕，明天我让胡伯伯弄点来，我做藕盒给你吃吧”本来是要带给箬姬做点心的，但是。。。箬姬不好意思，下次做给你吃哦。
　　“塘里还剩什么了？”把剩下的一个递给他，顺势用拇指擦了一下他的嘴角。
　　“莲蓬啊 ”废话，好吃的，香的都给她摘的差不多了。那个苦的不行的东西，让它待在塘里吧。
　　“这几日不要去喂鱼了”忽然想起子陌和几个师兄弟和他抱怨，院内的锦鱼被这家伙喂的快游不动了。
　　“哦 ”还想喂肥点，可以抓来红烧呢
　　“不许抓来吃！”哎，。。。
　　“好。。。。”被看破心事的人非常的不开心。
　　“这方帕子是箬姬的”吃完令项风拿起来准备帮他收好，但是看到帕子上秀了一片荷叶，白帕翠荷，非常的赏心悦目。
　　“我的”
　　“箬姬给你的？”
　　“我。。的”差点说成我绣的。
　　自然令项风不会明白花羽然的意思，他只能单纯的认为这个于然的帕子，但是不是箬姬绣的，估计是他娘给的吧。
　　“好看吧！”这可是她绣了快一个月的唯一成品。
　　“嗯。”看着帕子出神
　　“送你了。”虽然是她唯一的成品，但是看在他送麒铃给她的份上，算是回礼吧。
　　“送。。。我”令项风愣住了。他确实很想要。
　　“送你！”很义气吧！“我唯一的帕子哦。所以你不要和荀雨哥哥。。师兄说哦”她可没心情再绣一条。或者让箬姬代劳绣一条。。。
　　“不许。。。。”眼睛乱转，就知道要出事了。
　　“啊。。”啊的好心虚啊，而且突然间脸凑的那么近，感觉要被看穿了，而且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对自己威慑力表示很满意。令项风抽回身子，细心的将帕子有折叠了一下，然后放在怀里。　“今天也算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累不累”下午不是小歇了一会吗，现在当然不会犯困了。
　　“师兄，刚才我在翻书册时候，翻到这本，这是什么？”看师兄心情好了很多，其实这个她前几日就发现的，在一堆书册下面，有点积灰了，上面写的文字她看不懂，像是谁家的老书册，估摸着能在这房间放置东西的也只有令师兄了。好奇好奇。。。

　　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书架里，已经完全被令项风忘记的东西，不愿回想的记忆，躲也躲不过去，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不是你该拿的。”想必也是无心拿到了，令项风尽量让口气柔软些。“早些回去休息！”
　　花羽然最会看颜色了，看到令项风眼里的黯淡，乖巧的起身作揖往外走。
　　“明日。。。明日不必过来，你可自己温习功课”
　　硬是把好奇咽下去，总之可以休息一日太好了。。。咦，奇怪，怎么有点高兴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