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16、你是我不想掩藏的秘密

　　那次勾人心碎的对话又过去了几天，雀儿这两天叹气的次数有点多了。
　　天转凉，她已经不能穿着自己喜欢的抹胸长裙来去穿梭，说起来也就是在这一个这方寸天地里晃悠，在兹然看来，雀儿已经宅出很难超越的境界了。
　　近期，她出的最远的门就是被柳玥三催四请，让她去对面院子看看，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出了沙漠酒馆的大门。
　　期间雀儿又接了一个工作，是个在医院临终关怀科vip室的老者。
　　老者家境极好，儿女却不够亲近，所谓拥有全世界，唯独没有情。
　　癌症晚期，身体撑过几次化疗以后再无好转，于是转到了临终关怀科。
　　之所以不回家的原因是，那个豪宅还不如这个病房温馨，他觉得自己死了几天也不会被人发现，相比之下，每日还有护士嘘寒问暖的医院，更让他愿意留下来。
　　这种人情冷暖的事情，在最后时刻看得更加清楚通透。
　　没什么好谴责的……
　　只不过是望子成龙的父亲一直坚持虎爸教育，长大后的孩子们迫不及待的远离他，可固执的老者，却坚持自己的观点毫无问题，至死都不愿意低头，甚至于对孩子们表露出失望之情。
　　为什么，一定要按你的计划来活呢？
　　临终朗读者是他小女儿联系的，她多少顾及血浓于水的牵绊，希望一生跟自己死磕，跟家人死磕的父亲在弥留之际能柔软安详的离去。
　　雀儿念了泰戈尔的《榕树》。
　　这首诗兹然是陌生的，他后来自己去读了两遍以后，理解了里面的深意，也懂了雀儿选择的原因。
　　不会有人在弥留之际不怀念自己的孩子，他已经知道错了，只不过顽固了一辈子的灵魂无法示弱了。
　　他的孩子也是思念他的吧，也曾经期待承欢膝下。
　　人要会放过自己啊，这是终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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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兹然，那天我跟青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雀儿问，这并不算个疑问句，只是个习惯带问号的口语。
　　店里就这么大，就这么安静，兹然哪怕躲在厨房，怎么可能是听不到的。
　　兹然摘下围裙叠好放好，坐到雀儿对面，诚实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千里哥和青姐还有这么一段唏嘘的过往。”
　　“有些事情你知道比较好……以后要经常见面的，省得不知情说出不必要的尴尬话。”雀儿说。
　　“嗯，我知道。”兹然温声应下了。
　　雀儿摇摇头若有所思的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街上。
　　兹然也自顾自的刷手机，忽然一条娱乐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要是以往兹然是不会点开来看的，可这个标题实在太另他错愕了。
　　标题:文宇承认自己告别单身，女友系圈外人，望不打扰，求祝福……
　　配图是文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抓拍的照片。
　　兹然没敢马上给雀儿看，万一女主角另有其人怎么办，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兹然还是慎重的阅读完全文，这才把开口说话。
　　兹然问，“雀儿，宇哥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回来？”雀儿呵得一笑，“你这么肯定他会回这里来？”
　　“就是肯定！”兹然斩钉截铁的说，又立马端出一副年画娃娃的嘴脸，故意调笑，“咱雀儿是什么人，你的魅力拴住一个偶像算什么！”
　　雀儿听完也就配合他十分客套的假笑。
　　“你说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兹然催问。
　　“明天凌晨。”雀儿说，“他早上给我留言了，明天凌晨一定会回来，说是有流星雨，想看。”
　　兹然瞪大了眼睛，凌晨！没有工作的时候雀儿肯定在温暖的被窝里，以她的性子是不会抛弃睡眠的，跟别谈陪人看流星雨了。
　　“天气冷了……”兹然本来是打算说，天气冷了，凌晨冻人，还是注意保暖得好，转念一想，人家谈情说爱，自己这么说也不合适，于是话锋一转，“天冷了，今天又是阴天，不知道明天凌晨星空的可见度好不好。”
　　雀儿拨开一片百叶窗，眯起眼睛往天上望去，“也是，看不到就算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看流星了。”
　　流星雨的新闻兹然最近倒是看过，说是近几年最大的一次英仙座流星雨，天气给力的话，不用借助天文望远镜，肉眼也能看到一颗接着一颗流星的宇宙美景。
　　郊外已经有很多天文爱好者和浪漫主义男女提前扎了帐篷，架好了相机和望远镜。
　　星星陨落这件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赋予了美好的意愿，不得不承认，确实是非常漂亮的，若是偶然能看见也最好不过。
　　雀儿看上去恹恹的，似乎对流星雨兴趣乏乏，兹然也是，他心想到时候看直播就好，这种事情，肯定少不了网络直播的，官方的，个人的，频道多样任君挑选。
　　现在夜里温度都降到十来度了，他再怎么浪漫情怀，也不会跑到郊外去受冻的，可能还要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目前单身…
　　兹然觉得铺垫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刚打算把手机递到雀儿眼前，雀儿微信来了条消息，阅读完以后，雀儿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明显烦躁了，随手按了几个字回过去就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掷，这次动作有点大，手机砸到茶几的声音很是突兀。
　　兹然心里一慌，一下子没底气了，该不是文宇那边主动自首了吧，说还是不要说？正纠结犹豫之时，就听到雀儿无可奈何的低语。
　　“流星雨……谢千里还真浪漫啊！”
　　兹然，“……”怎么突然说起千里哥了。
　　雀儿一抬眼，“青姐说，谢千里要带她去看流星雨……不，不光是她，好几个朋友会一起去，已经租好露营地了，一会就上家里去接她。”
　　兹然呆了呆，了然于心，“雀儿，别这样，青姐应该很开心的，她开心就好了，喜乐哀苦，自知就行了，不是吗？”
　　雀儿不置可否，不过她注意到兹然手里的动作好像是要递手机给她看，“你让我看什么？”
　　兹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已经越来越偏离了，忙把已经黑屏的手机解锁了，“你看这个，你别生气，宇哥可能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桃花。”
　　看到新闻之前，雀儿只觉得兹然又发神经了，说话没头没脑的，看完以后，她却满不在乎的说:“没什么好生气的。”
　　“真的？”
　　“真的，我为什么要生气，一个他不想藏却不得不藏的秘密，他那么孩子气，如果可以会满世界欢呼的，可最终隐忍到只有一句蜻蜓点水的地步，似乎也足够让他满足了……所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雀儿递还手机，“你呀，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小心少年白头。”
　　兹然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呵呵一笑，“对了，宇哥的事情，柳玥老师知道吗？”
　　雀儿眼看就要失去耐心了。
　　兹然迅速捕捉到这点，“啊啊啊！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不问！”一段瞎叫规避了风险。
　　雀儿又被兹然着急忙慌的样子逗乐了，噗嗤笑出声音来，“行了，知道你为我好，家里还有圣女果吗？我想吃了。”
　　“我马上去切。”兹然小朋友惦着脚尖转着圈做作的进了厨房。
　　雀儿吃着撒上白糖，糖粒半融化还保留着奇妙脆感的腌圣女果，忽然想起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雀儿问，“兹然，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我初恋是大一的时候。”兹然如实说，反正闲聊，也确实从来跟雀儿聊过自己的感情史，这是个新命题，至少是再跟雀儿的谈话中。
　　兹然一股脑老实交代起自己的情史来，“我大一时候的女朋友是比我高一届的学姐，她追得我，好了一个学期，放寒假一个月没见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我又谈了个同班同学，朝夕相处还停甜蜜的，然后我在游戏里跟一个玩女号的兄弟结婚了，她就开始乱吃醋，说我不爱她什么的，然后就把我甩了，后来……”
　　头两段雀儿还是真心真意的往下听的，可这兹然跟背流水账一样的叙述实在是乏味得很，反正总结下来一共五段情史，除了初恋是无疾而终以外，另外四个，全是主动把兹然甩了的，到了大四兹然突然心如止水，不问红尘了。
　　想来，雀儿就觉得奇了怪了，“兹然，要说，你模样也好，性格也不错，怎么就能屡屡被甩呢？”
　　“可能……”兹然憋了一会，故作文艺的说:“可能，别人的怀抱比我温暖。”
　　雀儿翻了个又缥缈又带刀子的白眼。
　　“咦！千里哥约我去看流星。”兹然点开刚刚收到的微信。
　　“什么？一泻千里约你去看流星……你跟他感情有好到这个地步吗？”雀儿惊讶的说，“这家伙就是博爱型的，他到底约了多少人啊！”
　　兹然耸耸肩，低头回消息，“我拒绝了。”
　　“你不想去？”
　　“还真不想，那个点在郊外不说，我最近论文进度慢了，还是好好学习吧，再者说了，我都不认识，挺没意思的。”兹然点完发送，谢千里那边几乎是秒回的，表达了一下失落之情，没啰嗦。
　　“也是，不过，他倒是什么都想着你……你瞧，他可不会约我哦。”雀儿坏笑到。
　　“哎呀，千里哥说我像他弟弟，觉得亲切。”
　　雀儿“切”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那他弟弟妹妹还真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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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仙座的流星雨是如约而至，只不过地球上的人就要很失望了，后半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据说好多郊外搭帐篷的不得不紧急收拾东西回家，那些价值不菲的相机，天文望远镜淋湿了该肉疼了。
　　雀儿本来就晚睡，天气突变，她记挂着郊外的沈青，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好在谢千里看情况不对，提前把她送回家了，没受冻也没淋雨，雀儿这才放心了。
　　而后，雀儿在小院后门淋不到雨的角落留了盏小夜灯，在老地方铺上地铺，这便睡下了。
　　文宇这次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了，一进屋，身上淡淡的湿气就扰了雀儿的清梦。
　　文宇原本怕吵到雀儿，连灯都没有开，准备抹黑换衣服的。
　　“宇？”
　　不曾想雀儿醒了，被褥发出棉织品的摩擦声，雀儿迷迷瞪瞪的唤到。
　　文宇忙丢开淋湿的外套走到床边，温柔悄声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雀儿本能的往床沿蹭了蹭，好似梦游一样伸手出被子往不知何处的前方抓了一把。
　　半空中的手被文艺握住，淋了雨的关系，文宇的手特别冰，这一冷倒是激得清醒了几分。
　　雀儿把文宇的手拉到面前，脸颊枕了上去，凉意和温暖逐渐中和，雀儿说:“外面还下雨吗？”
　　文宇另一只手扯开领带，放松的坐在地上，“还有一点点雨，估计天亮就晴了。”
　　应该是洪水猛兽般的思念，来到身边时却神奇的化作了枕边清风。
　　“有星星吗？”雀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没有。”
　　雀儿睁开眼睛，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灯光温和，几秒钟眼睛便能适应。
　　“那就可惜了，你回来看不到星星了。”雀儿支起手肘托着头，一副风情万种侧卧的睡颜。
　　文宇用已经温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捧住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情之所至，讨一个肌肤相亲。
　　“我回来不是看星星的。”他哑声道。
　　“那你回来做什么？”
　　这故意的一问，文宇笑意变得很深了，“我回来看你。”
　　标准的完美答案，不是吗？
　　“嗯，我看到新闻了。”雀儿说。
　　“嗯，你别生气，我就想让他们知道，我有一个人，但是，我一定会护好你的，你放心。”
　　“我知道……累吗？”雀儿伸出手背勾勒着他菱角分明的下颚线。
　　文宇无力的将头埋在她的颈弯，“有点。”
　　“休息吧……”雀儿催促着他去洗漱，“洗完澡，身上暖和，睡得好些。”
　　“这一次，我真的可以休息很久，别怕，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