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如棋》禅光

7、旧情

　　他们有着结实的胸膛，有昂扬不灭的斗志，有策马奔腾的矫健身姿，有上阵杀敌的勇猛……

　　称赞卢冠宇的人那么多，哪天真见着了，她能看不上他吗？

　　赵琰低着头，手指依旧缓缓拨弄着琴弦，仿佛不曾听到般，没什么反应。

　　“清和？”她歪头看他的脸，以为他在想事情。

　　这时，薛公公神情焦急的站在殿门口朝里面望了望，见里面只是坐着说话，并无别的，略一迟疑，便从外面走进来了。到了跟前，拱手禀道：“皇上，老奴有事禀告。”

　　“滚！！！”赵琰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琴桌，勃然变色，眸中既冷又恨恨的，周身萦绕着阴鸷戾气，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般。

　　赵宝娴和薛公公都吓了一跳，不想他忽然发作，甚至猜不出他爆发的缘由。

　　她走到他面前，跪下来抚了抚他的背，心里头也有些慌张，连忙给薛公公使眼色，让他下去。

　　薛公公会意，默默退了几步，正准备从殿里出去，又被赵琰叫住了：“等等！说什么事？！”

　　薛公公连忙站住，禀道：“回皇上，侍卫巡逻时在御花园假山后发现有宫人在烧纸钱祭奠……”说着，薛公公谨慎的朝赵宝娴看一眼，继续道：“祭奠金城公主的生母惠妃，人已经抓到了，正等候皇上发落！”

　　赵宝娴吃惊的望着他。

　　赵琰听了也感到奇怪，问道：“今日又不是惠妃的忌日，烧什么纸钱？是哪个宫的宫女？！”

　　“正是凌月宫的郑嬷嬷。”

　　赵宝娴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郑嬷嬷是她母妃生前身边的人，母妃去世后，她体恤郑嬷嬷年老，便把她调到了凌月宫，凌月宫不住人，平日也没什么事。

　　赵琰看向她，问：“宝娴，是你让她做的？”

　　赵宝娴摇头，“我不知此事。”

　　薛公公有些欲言又止，再看赵宝娴一眼，才又道：“回皇上，这事与庞统领有关，是……侍卫抓到郑嬷嬷后一通刑讯逼供，她道出这是受到庞统领所托，替其祭奠的！”

　　赵宝娴更是震惊，薛公公口中的庞统领便是禁军统领庞进，虽然受过他许多关照，但她对庞统领了解的不多，也不少。

　　据她所知，庞统领一开始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宿卫官，后来又升为殿前亲卫长，由于他武功高强，赤胆忠心，一路擢升。做了京都副指挥使后，在宫变中他率领卫军英勇对抗叛军，立了大功，赵琰又叫他掌领禁军。

　　庞进膝下仅有一子，原配夫人难产死了。这人很奇怪，在他夫人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续弦纳妾，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仍旧孤身一人，传言是对原配夫人用情至深，发誓此生不再娶了。

　　去岁她过二十岁生辰，庞统领叫人寻了几头鹿给她送过去，如今她鹿苑里养的就是。她曾经遭遇两次刺杀，也是庞统领带人及时赶到保护她安危。

　　说起来，他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将领。

　　“惠妃生前和他有旧情？！”赵琰忽然发问，目光锐利的看着薛公公。

　　继而他又低下头，面上似乎有丝笑意一晃而过，手指在摔在地上的琴弦上快速划了两下，再抬头时，漆黑的眸子卷起了漩涡，风起云涌，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赵宝娴。

　　“不可能！”赵宝娴情急之下立刻出声反驳，“我母妃怎会和庞统领有所牵连！此事定有隐瞒，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我要当面问郑嬷嬷！”

　　“彻查！！”赵琰下令道，他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双袖一展，又将手臂负在身后，赵宝娴以为他要和自己一同去见郑嬷嬷，正要再说什么，便听赵琰道：“父皇的嫔妃不能受此污蔑，皇姐，这件事朕会给你和惠妃一个交代！”

　　赵宝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对于他短时间内态度变了几变很是不解，甚至开口喊她‘皇姐’特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清和！我母妃一定不会背叛父皇的！母妃生前受宠，嫉恨她的人不少，他们背地里使的那些肮脏手段我也领教过！我与你关系亲厚，自有人怀恨在心，使计离间，你勿中了别人的圈套！”

　　赵琰对她点了点头，面上一点笑意也无，漠然至极，“朕知道了，此事非同小可，关乎皇家脸面，又牵连到惠妃与庞统领，皇姐不便插手，先回去吧！”

　　赵宝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无端感到害怕起来。

　　赵琰避开她的视线，吩咐道：“来人！送金城公主出宫！”

　　立刻从外面涌进来几个宫人恭请她离开，赵琰则背着手快步朝殿外走去，大概是怕她再纠缠着说话，走的毫不迟疑。

　　她要去找赵琰，却被那些宫人阻拦住，说皇上并无召见，不敢放行。

　　往常她在宫里想去哪儿都行，即便是去处理朝政大事的宣政殿赵琰也不会说什么，此时此刻却步履维艰，仿佛所有的规矩一瞬间变了。

　　“让开！让我去见皇上！！”她着急的道。

　　“公主，您先回去吧，难道公主信不过皇上吗？”薛公公恭敬的劝道。

　　赵宝娴转而将目光盯在了薛公公的脸上。

　　薛公公心虚的低下了头。

　　被宫人一催再催，赵宝娴心情沉重的离开皇宫，回了府。

　　然而接下来几天，她每次进宫都被护卫阻拦在宫门外，不仅不被允许进宫，等来的消息还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惶惑。

　　宫里传出消息说，惠妃生前确实和庞统领有染。

　　金城公主是惠妃和庞统领私通所生，并不是先皇的亲生女儿。

　　他们还说，二十年前，惠妃曾回家乡江中探亲，来回路上护送她的正是庞统领。

　　两人一路上眉目传情，暗通曲款，侍奉在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与郑嬷嬷都知道此事。等到了江中，二人如鱼得水，流连忘返，过了一月有余，先皇派人催了两次，才迟迟归京。

　　而惠妃在回京的路上便已有了身孕，千方百计的瞒着皇上，最终生下一个女儿，被封为金城公主。

　　这数十年来庞统领一刻不曾忘记惠妃，曾独自去了江中几次游览旧景，还时常在御花园中两人私会的地方徘徊不已，更是暗中守护着金城公主。

　　而郑嬷嬷烧纸祭奠惠妃那日，是惠妃与庞统领决然断情之日，每年他都会托人祭奠，只是今年不巧被发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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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许许多多真真假假的传闻，赵宝娴气血上涌，坐卧不宁，脑子里一团乱，已无心去分辨。

　　父皇和母妃在她眼里一向是恩恩爱爱，他们如同普通夫妻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看彼此的眼神儿中充满爱意，母妃又怎会跟人私通？！

　　这些都是污蔑，是子虚乌有，是假的！

　　她想，一定是有人想要除去她和庞统领，所以编造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故事来诋毁！甚至，她怀疑到了赵琰的身上。

　　隔天，她的府邸被官兵层层围住了，守卫将领说，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就在赵宝茹站在大门外和官兵头领交涉的时候，晋安公主赵宝茹的车驾从街上缓缓驶了过来。

　　赵宝茹仍是盛装打扮，举止投足间风华无限，娇态纵生，仿佛有赴不完的宴，见不尽的宾客，寻不完的开心，享不尽的乐。

　　不过这回，她神情得意猖狂，高高在上的注视着赵宝娴，将往日心中隐藏的嫉妒、不甘、愤懑全都写在了脸上。

　　“皇姐，不，你已经不是什么皇姐了！父皇宠你，皇兄也宠你，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万事无忧，金贵无比，可曾想过有一天落到这个下场？！哈哈哈哈……果然这个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我想看到的，它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晋安，难道我对你不好么？”赵宝娴反问她。

　　父皇临死前曾嘱咐她和赵琰，要求他们二人照顾好那些兄弟姐妹，友善相处，守好赵家的江山。但赵琰厌恨他们，他们也惧怕赵琰，渐渐地亲人们彼此疏远了。

　　赵宝茹陡然变色，冷冷一笑道：“好什么？！谁稀罕你那点怜悯？！我一直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不如你，为何你总能得到宠爱！原来你母妃那么不堪，堂堂金城公主竟然是惠妃和贱男人私通生下来的！真是令天下人耻笑！哈哈哈哈……”

　　“我母妃不是那样的人！晋安！求你在皇弟面前说说，让他见我一面！”赵宝娴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有见上赵琰才最要紧。

　　赵宝茹极不耐烦，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赵宝娴冷不防的被打，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了脸，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万万没想到晋安竟然恨她恨到这个地步！

　　随即她一咬牙，毫不迟疑对着赵宝茹打了回去，然而巴掌却没落到赵宝茹身上，被赵宝茹扯过来的官兵领头截住了。

　　赵宝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跑了几步远，对官兵大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罪人拿下！她要动手打本公主！”

　　官兵头领审时度势，立刻叫十几个官兵立刻挡在两人之间，让人看好赵宝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