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如棋》禅光

17、番外

　　每年夏天赵琰都会移驾成安行宫避暑，不过赵宝娴从未跟着去过。她几乎不曾大张旗鼓的出过宫门，身为大雍的皇后，很是致力于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起初赵琰总是因此和她争执，但到了最后都是她委屈，他让步，于是就不再勉强了。

　　小公主赵媗出生后，连赵琰出宫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但今年暑热难耐，宫里存储的冰块用的非常快，据说民间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苦熬不过以至于热死了。

　　早上赵琰又和她提起了去成安行宫避暑的事，赵宝娴没有答应。

　　中午用膳时，赵琰牵着小公主赵媗的手从外面进来，赵媗见到赵宝茹，蹬蹬蹬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喊了声‘母后’，声音甜软娇气，才五岁，浑然稚嫩。

　　“和父皇玩的开不开心？”赵宝娴笑着问她。

　　赵媗很认真的点点头。

　　三人坐下后，赵琰掩唇咳嗽一声，给赵媗悄悄递了个眼色。

　　赵媗坐在赵宝娴旁边的椅子上，耷拉晃动着两条腿，对赵宝娴道：“母后，父皇说咱们明日出宫，避暑！”

　　“媗儿到时候一定要听父皇的话，乖乖的，不要哭闹。”赵宝娴叮嘱她。

　　“母后不去吗？”

　　“母后不去了，在宫里专等着媗儿回来。”

　　赵媗看赵琰一眼，伸手扯了扯赵宝娴的衣袖，不乐意的道：“母后得跟我一起去！”

　　“可是母后前年没去，媗儿就跟父皇去了，去年母后没去，媗儿也跟父皇去了，今年母后不去，媗儿也能跟父皇去呀？”

　　赵媗似懂非懂的，有点愣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下唇瓣就像新剥开的桔子，弯弯的，红红的，绞着手指头，巴巴的看赵琰，想让父皇说点什么。

　　“来，张口！”赵宝娴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

　　赵媗张嘴喝了。

　　赵宝娴对赵琰道：“皇上，成安行宫那边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宫里要带去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不耽误明日出发。”

　　“你真不去？”赵琰不悦的问。

　　“臣妾就不去了。”

　　“母后不去，我也不去！”赵媗踢着腿别扭的喊道。

　　“好啊，那媗儿就留下来陪母后吧！”

　　“可我想跟父皇母后一起去！母后要去！”赵媗两手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跳下来，拧着身子靠在赵宝娴腿上，委屈巴拉的叫了声‘父皇’，求助似的。

　　“你真不去？”赵琰又问赵宝娴，“媗儿看起来要哭了！”

　　他话音一落，赵媗便撇嘴大哭起来，泪珠儿豆子似的啪嗒往下掉，手指拽着赵宝娴的衣裳，仰头看着她。

　　俩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赵宝娴无语的斜了赵琰一眼，把赵媗抱起来安慰她。

　　一直到赵宝娴答应跟他们一起去了，赵媗才抽噎着收住泪水，被哄着吃了些东西，在赵琰怀中沉沉的睡去。

　　午后，凤仪宫门窗紧闭着，轻纱幔帐也都放了下来，从里到外一层层挡住殿内冰鉴里散发出的沁人凉意。殿宇高大空旷，房梁瓦片厚重，夏季住在里面倒也通风敞快。

　　赵宝娴睡醒后翻了个身，侧躺着，赵琰背对她睡着，她抓起他的一缕墨发，绕了一会儿放开了，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

　　赵琰这几年稳重了许多，身上渐渐有了先皇的影子，伟岸健壮，容止出众，颇有威仪。虽然有的时候，他收不住自己的脾气，故意和一些难缠的大臣作对唱反调。

　　后宫只有皇后，子息只有小公主一个，赵琰顶住了群臣的压力没有再选妃。

　　想要的，势在必得，厌弃的，欲除之而后快，他是越来越能隐忍了。

　　赵宝娴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脊背和腰腹上游移着，回想这几年的时光。

　　就在她陷入自己思绪当中的时候，赵琰按突然按住了她乱动的手，翻过身来，抬腿压在她身上，与她面对着面，神情凝重的道：“你心里还怨恨朕吗？”

　　赵宝娴反问他：“你怎么醒了？”

　　“朕早就醒了，只是……在想一些事…………”

　　“清和，成安行宫我就不去了，你带着媗儿去吧。”

　　赵琰脸色立刻沉下来，“为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自我们大婚后，朕就把你禁了足，圈禁起来了！你是皇后！我们名正言顺，天下人谁敢有半点异议？！你既是答应了媗儿，又为何出尔反尔？！”

　　“……她哭的那样伤心，我不忍心就假装应了。明日趁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抱到车上去，她醒来见不到我，哭闹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赵琰及其烦闷的看着她，默了片刻，问她：“宝娴，倘若时间回到我们成亲前，你还愿意嫁给朕吗？”

　　赵宝娴将头埋在床被中思考。

　　赵琰见她这样，着实气恼，坐起身来，铁青着脸道：“你还要想？！朕没分量，现在有媗儿，我们两个一起也抵不过你要离开朕的念头是不是？！”

　　“我哪有这么想……”赵宝娴辩解。

　　赵琰起身下了床，拎衣披在身上，从上到下散发着寒意，唇角紧抿不再说一句话。

　　“清和！”赵宝娴喊他。

　　赵琰低头为自己系上了袍带。

　　“清和？”赵宝娴见他举步要走，只得坐起来对他道：“我有了身孕了。”

　　赵琰脚下立时顿住了，转身看她，见她神情认真，于是快步走到床边，往她肚子上看一眼，激动的道：“真的？”

　　赵宝娴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没让人告诉朕？！”

　　“前几天知道的。我这回是真想跟你们去的，又怕行车颠簸动了胎气，若跟你说了，不止我去不成行宫，你们也该不去了，想着等你回来再说也不迟，就一个多月。”

　　赵琰俯下身，将她用力抱在怀中，又气又喜，想说几句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手掌上下抚着她的背，将头深埋在她脖颈处。

　　好半天他才道：“是朕不好，一切都怪朕，你总不能坦然以对，朕心中比你还要难过。”

　　赵宝娴双手环在他腰上，‘嗯’了一声。

　　赵琰忍不住笑起来，将她搂的更紧了。

　　傍晚的时候，赵琰在宣政殿批阅折子，赵宝娴陪着赵媗在大殿门口玩耍。

　　对于不能去行宫了，赵媗倒没什么异议，毕竟她年龄太小，不太懂宫里宫外有什么区别，只要有父皇母后在她身边就行了。

　　“母后，我饿了。”赵媗两手抓着自己的裙摆蹦跳着道。

　　地上画有大大小小的格子，设定了一个游戏规则，俩人按照输赢，分别站在两边的格子里前进、后退、转弯。

　　“媗儿再等一会儿，你父皇还没批完折子。”

　　“父皇什么时候去吃饭？”赵媗朝赵琰坐的地方望了望，又仰头问她。

　　“不看完折子是不许父皇吃饭的。”赵宝娴在她面前蹲下，拿绢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父皇饿坏了怎么办？”

　　“父皇是金铸铁打的，不会饿坏的，他还要保护媗儿长大呢！”

　　赵媗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别别扭扭带着点羞涩淘气，“我好喜欢父皇呀！”

　　赵宝娴微笑着看着她。

　　“母后喜欢父皇吗？”

　　赵宝娴没有立时回答，沉吟一下，才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赵媗趁赵宝娴不注意，悄悄跑到赵琰的身边，趴在他肩膀上咬耳朵：“父皇，母后说喜欢。”

　　赵琰笑着将赵媗举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揽在怀中，在她头顶上亲了亲，转头朝赵宝娴望去，见她正纳罕的朝这边瞧着父女俩，便小声对赵媗道：“父皇先不陪你玩儿了，再不看完这些折子，你母后要生气啦！”

　　赵媗连忙点头，从他身上下来，向赵宝娴跑去。

　　赵琰坐在案几后，收起批阅完的奏折，合上，又拿了一本，朝不远处的殿门看看。夕阳金黄色的柔光泼撒在门槛上，也映照在门边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他心里顿时涌出无限的满足与幸福。

　　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只是这回愿意等的更久一些，慢慢地去处理那些事，不再让她伤心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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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撒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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