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思灵》淼逍遥M

59、好轮回（十四）

　　梁在宇和朝灵辗转联系到了严节的几个亲戚，他们虽然说是愿意配合，但严节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严节家里穷，所以和亲戚之间都不怎么走动，他们知道的，也就是忽然一天严节疯了。
　　那一阵子，这还被他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口口相传，但是至于为什么疯了，没人知道。
　　谈话中有的也只是一点都不靠谱的猜测，有人说她是因为家里穷，穷疯的，甚至还有说，她是中邪了。
　　大家都在看热闹，一直到她妈妈找了一个媒人，把她嫁给了那个残疾男人。
　　即便离开了这个村庄，这里的人还是会时不时的谈起她。
　　因为操劳，严节父母的身体都不好，再加上没钱治病，后来就都没了。当时他们生病的时候，找这群亲戚借过钱。
　　但是没人肯借给他们，因为没人能确定他们还不还得上。
　　那些亲戚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这个考量，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
　　其实按理来说，确实没有错，但是按情来说，实在让人觉得冷漠。
　　了解完严节亲戚那边的说辞，接下来就是找严节的同学，根据第四名死者身份的推测，严节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应该是在学校发生的。
　　只不过，当梁在宇和朝灵一一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忘记了严节这个人，说他的存在感不高。
　　还有几个人虽然记得，但是也仅限于记得，只有一个人，她叫李锦，她说她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与梁在宇约了一个地方。
　　当朝灵和梁在宇到达约定好的快餐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他们两个一个通宵，又打了一天的电话，实在是有点撑不住，梁在宇还能硬扛着，朝灵上下眼皮都打架了。
　　他悠悠的从黑色工装包的小兜里面掏出了一管清凉油，涂在了太阳穴上。
　　“你要不要？”朝灵把东西送到了梁在宇面前。
　　梁在宇嫌弃的摇了摇头“味道太冲，也不管用，不要。”
　　朝灵白了他一眼，把东西收了回去。
　　他刚把东西收好，一个女人突然坐在了他们的面前，她的年纪和严节，金燕都差不多大。
　　身材丰硕，但是五官挺精致，能看出在发福之前也是一个好看的人。
　　她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两个谁是梁警官？”
　　“我是。”梁在宇默默的举了个手。
　　“我是李锦，我今天和您约的这个位置。”李锦说道，随后把目光移到了朝灵的身上“这位是？”
　　朝灵和梁在宇对视了一眼，朝灵笑了笑“您好，我是朝灵。”
　　“朝警官，你好。”李锦客气的伸出手，与朝灵握了一下。
　　李锦给人的感觉很外向，一点也不拘束，像是和谁都能混熟一样。
　　“额，李锦是吧，您说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是吗？”梁在宇问道。
　　李锦一听梁在宇这么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或者说知道一些可能性。”
　　“您说。”朝灵一边说着，一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本子和一根水笔。
　　李锦点了点头“我，金燕和严节是一个高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的。严节胆小，而且因为家里没钱很自卑，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朋友。”
　　“金燕是个脾气很冲的女孩，在青春期嘛，人难免都会想出风头，于是她把目标放在了严节身上，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她，欺负她。”
　　“说实话，那会我觉得好玩，也在金燕的号召下欺负过严节，不过我马上意识到了这样不好，及时停止了，但是金燕一直没有停止。”
　　“被欺负人的软弱会给欺负人的人快感，久而久之的，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欺负严节的行列，除此之外的，就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等一下。”朝灵打断了李锦的诉说“我有一个疑问。”
　　“您说。”
　　“我们今天打了好多电话，他们都说不认识严节，按理说，这样的人大家应该都认识才对啊？”
　　李锦摇了摇头“当时的严节有一个非常具有侮辱性的外号，大家只知道那个外号，很少记得她的名字。当然，被欺负远不止这样。”
　　“她的盒饭里会被盖上沙土，金燕会让强迫她连着沙土一起吃下去。她打水的暖壶会被恶意的扔掉，会突然被金燕泼一盆洗脚水，还会被拽衣服起哄。”
　　“那个时候，没人觉得会怎么样，大家都觉得，仅此而已，开个玩笑而已，反正金燕起的头，不管我们的事。但是忽然有一天，严节反抗了。”
　　“她当着好多人的面，当场给了金燕一巴掌，还把金燕推倒在了地上，疯了一样的打她，我们当时拦都拦不住。但严节本来就瘦弱，她就拼了命的打，也并没有给金燕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
　　“那之后，我以为金燕会有所收敛，但是她却变本加厉了，像是要把丢了的脸面补回来一样，她开始找高年级的人在放学路上堵住严节，抢她的零用钱。”
　　“再后来，忽然有一天，严节没有来学校，我们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有金燕说，说严节家里没有钱，她..她出去卖了，所以不回学校了。”
　　“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是真的，严节一直是一个保守的女孩，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是大家都把这个当做了笑料，每个人都在传。”
　　“那整整一个学期，不，整个高中生涯，我都再也没见过严节，后来听说，她好像是疯了，但也只是听说。”
　　梁在宇和朝灵再次对视了一眼，梁在宇深吸了一口气“她确实疯了，不过至于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查清楚。”
　　“不过，我猜，肯定和金燕有关。”朝灵补了一句。
　　李锦点了点头“多年之前，我选择当了一个旁观者，我们感觉我们无罪，但其实......”
　　“但其实没有一个人是无罪的，无论是旁观者，还是施暴者，还是那些听信金燕谣传的人，都不是无罪的。”朝灵认真的说道。
　　梁在宇在一旁看着他，他发现，朝灵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每当遇到这种事情，他都会非常严肃。
　　李锦点了点头“所以，当梁警官问我认不是认识金燕和严节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严节没有想过向老师或者家长求助吗？”朝灵问到。
　　李锦叹了一口气“求助过，她找过我们的班主任，可是严节的成绩一般，家里又没钱给班主任送礼，让她开小灶，所以班主任不是很喜欢她。”
　　“她受到欺负和班主任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梁在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猜，班主任不喜欢严节，所以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过度干预这件事情，对吗？”朝灵问到。
　　“不止，班主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应该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干什么什么不行，人家凭什么欺负你啊，你多检讨检讨自己。”李锦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
　　“好过分啊。”朝灵垂下了眼帘，他都能想到，一个以为老师能帮助自己的女孩，在听到老师说了这样的话之后，是多么的绝望。
　　“老师还说，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后来她和金燕打架那一次，老师狠狠的批评了她，说她不识好歹。”李锦继续说着。
　　“成绩就是一切啊，成绩不好，老师就不喜欢，可真是有意思。”梁在宇微微蹙着眉。
　　朝灵的本子上记下了李锦说的一些重点，最后一个字符落笔，他轻轻嘶了一声“我问你一件事情。”
　　“您问。”李锦说道。
　　“我只是猜测，那个老师是不是叫周明哲？”
　　他这句话问完，梁在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周明哲是金燕和严节的老师，他的死绝对有原因。
　　他把目光望向了李锦，等待她回答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李锦点了头。
　　“我们班主任叫周明哲，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在他眼里，没有成绩，就没有被老师保护的资格。”
　　“果然如此。”朝灵喃喃的嘟囔了一句。
　　“请问，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李锦小心翼翼的问到。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大案子是对公众保密的，找到她的时候，对于目的也做了模糊处理。
　　梁在宇微微一笑“谢谢您的配合，暂时还不能告诉您，但您给我们提供的线索非常有用，等案件破了之后，您会知道真相的。”
　　李锦低下了头“若是能回到当初，我肯定会站在严节这一边的。”
　　“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有的只有后悔。”朝灵伸了一个懒腰，他眼睛因为没睡觉干涩的厉害。
　　“我明白。”
　　三个人从咖啡馆出来，李锦和两个人道了别，并且说明了，如果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她。
　　“事情逐渐明朗了。”梁在宇叹了一口气。
　　朝灵点了点头，表面看上去确实明朗了，案件的线终于连上了。
　　只不过.......
　　只不过昨天晚上的遭遇，让他完全放松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