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珠帘卷玉》明莺

34、青丝

　　落日时分的风有些微凉，李拂衣借着最后一缕微光勾完线，凝神注视着宣纸上的画，微微笑了一笑。

　　她的画也有些长进了。

　　李拂衣拿起镇纸压在画上，一抬头就看见沈缚静静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蝴蝶扑花般朝他跑了过去。

　　沈缚伸手接住了她，也没说话。

　　“你来啦！”

　　李拂衣抬起头，满眼开心的仰望着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呀。”

　　沈缚背着光，似是笑了。

　　“来了一会儿。”沈缚牵着人，举步往书桌边走，“在画什么，这么专注？”

　　谁知下一秒李拂衣就挣脱了他的手，整个人挡在他面前，拦着他不准往前走。沈缚往书桌上遥遥望了一眼，垂眉看着这只拦路的小老虎，有些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拦着我做什么？”

　　“你现在还不可以看！”

　　“为什么？”沈缚低下头，笑着在她耳边说，“你是画了春-宫-画吗，这般见不得人。”

　　李拂衣把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明白沈缚说了什么。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这人好像从她嫁给他以后，说话就很离谱了。李拂衣很想骂他登徒子，可面对着他这张帅脸，她实在是骂不出口。

　　原来即使是温润沉静的贵公子，剥开外衣也有七情六欲。

　　李拂衣像是没听见，拽着人就往门口走，边走还边回头跟他说，“院子里的山茶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暮色已经很深了，深的只剩下浓郁的蓝。

　　他眸光深幽，眼含笑意纵容问她，“花呢？”

　　李拂衣有些心虚，往后缩了缩，手又被他拽着不放。她只好抬头飞快的望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说，“满园都是花，你看不见吗？”

　　沈缚也不怪她胡诌，他牵着人走到秋千架子边上，沉默的看了会儿。

　　他说，“一起坐吧。”

　　“会不会断了？”

　　“不会。”沈缚先坐了一边，伸手扶着她小心坐好，“就是断了，我也给你当垫背的。”

　　李拂衣闻言笑的不能自己。

　　“你那么瘦，垫背我都嫌你扎肉。”

　　沈缚挑眉，瞧瞧他的小娘子说了什么？她这胆子是越发大了些。

　　“嫌我是吗？”

　　“你身上肉都没有，全是骨头。”

　　“娘子喜欢肉多的？”

　　“才不喜欢！”李拂衣立马摇头，“你这样就很好，但我想你多吃点饭。”

　　沈缚一时无言，这傻姑娘。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又觉得不够，掐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嘴亲了亲，这才缓解了心里的苦涩。

　　她撒了谎，心虚的窥了他一眼，害羞的说，“山茶花还没开。”

　　沈缚淡淡的说，“是还没有。”

　　山茶要三四月才开。

　　如今大雪方过不久，她的院子里只有一树绿梅迎风开着。

　　沈缚揽着人，沉默着看了一遍这个小院。温柔的灯光远远映了过来，有一盏盏灯光接连被点亮，照着他给她的四方小院。他回想着成亲后两人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只觉得此生足矣。

　　只是这时光竟这样短暂。

　　“沈缚？”

　　沈缚回了神，垂眸看她，语气依旧温柔，“喜欢山茶是吗？”

　　喜欢山茶？

　　李拂衣点了点头，山茶挺好看的，她当然喜欢。不过他刚刚看了这么久，到底在看什么呢。

　　“望春，去拿件披风过来。”

　　李拂衣愣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望春转身去拿衣服的背影。她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沈缚说，“入夜后就要添衣服了，当心别着凉。”

　　李拂衣默默在心里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眼角眉梢都融了水似的泛着亮光。

　　她好开心，好幸福。

　　李拂衣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沈缚的腰，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抿着唇悄悄的笑了。纵使沈缚见惯了她这模样，有时候还是会被她的举动震惊到。

　　但他不过也是纵容的笑了笑，伸手缓缓抚过她绸缎一样丝滑的青丝。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用饭吧。”

　　“好啊。”李拂衣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我去看看晚秋做好饭了没有。”

　　说完就要跑。

　　沈缚只好把人一把拉住，他接过望春手里的披风给她披好，挥挥手让望春下去。

　　“这些事自有人会做，你就在这里陪着我。”

　　李拂衣有些迷惑，往常沈缚不会这样，他只会淡淡笑着坐在原地喝着茶等她回来。不过李拂衣也没多想，她太幸福了，他说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月亮出来了。”

　　“哪儿呢？”

　　沈缚伸手指了，好叫他的小姑娘看见。那月是下弦月，薄薄一弯，像听见诏书时他的心。

　　冷的，生生缺了一大半。

　　“弯弯的月亮真好看。”

　　沈缚侧脸看过去，李拂衣两手捧着脸，眉眼明亮，唇边泛着浅浅的笑。他也问过自己，怎么就单单对她动了心。

　　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初见时那遥遥一望，她忽然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为了她微微笑着沉默不语，素白的手轻轻抚过雕花盒子。

　　为了她捧着绢花发簪，忍着泪说要还他。

　　如今想起来，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动了心。再想割舍的时候，就已经舍不得了。只好让她成为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