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珠帘卷玉》明莺

32、纵容

　　“快坐下。”沈老太太很高兴，自己牵肠挂肚的孙儿总算是成家了。“这一路走过来可有累着？”

　　“不累。”

　　沈老太太笑着看了沈缚一眼，“谁问你，我问你媳妇儿呢。”

　　沈缚侧脸一笑。

　　李拂衣对上沈缚带笑的眼，立刻端正坐好接过话说，“我也不累的。”

　　端的是又乖又巧又漂亮，一双眼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姑娘。

　　沈老太太很满意，笑眯眯的转头对应嬷嬷说，“应晴，把东西拿去给老二媳妇儿。”

　　霎时，满屋子的注意力都移了过来。

　　应嬷嬷手里捧着的是一个八宝妆匣子，四四方方，雕花刻纹镶金嵌玉漂亮极了。李拂衣看了沈缚一眼，起身接了，而后屈膝朝着沈老太太一拜。

　　“谢谢奶奶。”

　　“坐吧。”沈老太太慈爱的笑着，而后侧身对应嬷嬷说，“吩咐下去，可以开席了。”

　　应嬷嬷迅速退了下去，不过片刻，就有女婢捧着杯碟碗筷，鱼肉蔬果一道道往里端。

　　李拂衣挨着沈缚坐了。

　　沈老太太坐在上位，她的对面是她见过的沈烈一家三口，和那位与她合不来的表姑娘沈秋水。然后是她不曾见过的一对夫妇，想来应该就是沈缚的弟弟和弟妹了。

　　她隔桌望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但她是新妇，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使得她如坐针毡。

　　这时，沈缚伸手握住了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她抬头就看见沈缚满眼的纵容和愉悦。

　　沈缚笑了笑，引着她识人，“拂衣，这是我三弟沈衡，这是弟妹柳绾音。他们往常并不住在府上，所以不曾见过你。”

　　李拂衣看了过去。

　　沈烈沉稳如水，沈缚温和似月，沈衡却不同于他那两位哥哥，周身都泛着耀眼的光，活像一颗行走的小太阳。只是沈衡的妻子，却是意外的苍白和孱弱。

　　她微微笑着，有些柔弱的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三弟，弟妹。”

　　“二哥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原是没有看上眼的啊。也只有嫂嫂这样貌美如花的人，才能打动你的铁心石肠吧。”

　　李拂衣愣了愣，有些无措的看着沈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那面色苍白却眉眼温婉的柳绾音淡淡看了一眼沈衡，就见沈衡立刻捧着笑脸朝他媳妇儿凑了过去。

　　“自然，我的绾绾也是美的。”

　　“好了好了，都要吃饭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沈老太太虽不喜这老三媳妇儿，但架不住老三喜欢，何况这老三媳妇儿除去这些年未能孕育一子一女，还真挑不出错处来。

　　可惜还是中药世家出来的，偏生了一身的病。

　　沈老太太动了筷，其他人也就跟着拿起了筷子，无声的开了席。

　　独独那沈家表妹，看着斜对面自己的心上人温柔又贴心的替李拂衣递碗夹菜，气的眼都红了。

　　她就不美吗？

　　她李拂衣不过是一个女婢，凭什么能嫁给沈缚？就凭她那张脸吗？

　　宴席散了，离开探梅园时已经是落日时分。

　　淡淡的余晖照着屋檐翘角，李拂衣跟在沈缚身边慢慢走着，只觉得此情此景恍然如梦。

　　“冷吗？”

　　“嗯？”李拂衣愣了一瞬，回神笑道，“不冷，你呢？”

　　“我也不冷。”

　　李拂衣这才分神注意到沈缚身上穿的衣服，很薄很修身，显得他人高腿长挺拔俊朗。

　　“你穿了几件，怎么看着这么薄？”

　　“加上斗篷五件了。”

　　“不冷吗？”

　　“不冷。”

　　李拂衣抿抿唇，脸上露出一丝娇气，“那你伸手牵牵我。”

　　“天还未黑，不雅观。”

　　“……”

　　这人在说什么？来的时候还牵着她的手来，回去竟然就不雅观了？

　　沈缚就看见这往常顶多扁扁嘴委屈到不肯开口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美眸，娇气的盯着他看。

　　那模样竟有些像快要炸毛的小老虎。

　　意外的招他喜欢。

　　“好了，逗你的。”沈缚把手递给她，温声道，“来。”

　　李拂衣看着他长身玉立，一身的光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手，润白，细长。

　　这不是她的手。

　　她有瞬间迟疑，手却被沈缚牢牢握住。

　　“想什么呢？”

　　“没什么。”李拂衣只是笑了笑，掩饰着说，“我只是在想雪下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赏花踏春。”

　　“踏春还得过段时间，但赏花，眼下我却是能陪你去的。”

　　“嗯？”

　　沈缚见她挑眉不信，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方说道，“你的弟妹喜欢侍弄花草，他们院子后面就有一座山种满了梅花，每年入冬，就数他们后山的花开的最好。”

　　“我们可以去看吗？”

　　“怎么不可以？”沈缚失笑，觉得她天真可爱，“你不怕累，我们现在就去都成。”

　　李拂衣用力点头，“嗯，现在就去！”

　　沈缚笑望着她，忽然俯身把脸凑过去，压低声音同她说，“那你亲亲我。”

　　李拂衣往后一仰，差点失重摔倒，沈缚眼疾手快把人拦腰一抱搂进怀里，调笑道，“娘子这是害羞了？”

　　“沈缚！”

　　沈缚低笑几声，指腹揉了揉她的脸蛋，体贴的把人扶正站好。

　　“雪天路不好走，娘子可要牵紧我。”

　　李拂衣也算是习惯了，默默把手递给他，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垂眼轻轻一笑。

　　她多数时候都在眠兰居住着，少有出来走动的时候。她知道沈府占地颇广，只是没料到沈府占地足足有一个森林公园般大小，这可是真的高山流水小桥人家。

　　梅花的香味越来越浓。

　　李拂衣跟着沈缚沿着院墙绕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冰天雪地里，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山遍野的香雪海。

　　“好美！”

　　真的好美，白似雪，绿如玉，云蒸霞蔚艳如朝霞。

　　沈缚捏了捏她的手掌心，纵容的看着她说，“不及你分毫。”

　　李拂衣抬头看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好。”

　　梅花香气沾襟染袖，凛冽寒风一吹，吹落了一场细细的花瓣雨。李拂衣松开沈缚的手跑了过去，高兴的原地转圈圈。

　　沈缚看着把脸仰的高高的，闭着眼睛转圈的自家夫人，惯常温润沉静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

　　他走过去把人牵进怀里，“仔细摔着了。”

　　“才不会摔着呢。”李拂衣缓了缓晕眩的感觉，睁开眼望着他笑，“有你在，我才不怕。”

　　沈缚捏了捏她的脸，低声说了一句，“不端庄。”

　　李拂衣眨了眨清澈如水的桃花眼，捧着他的脸无辜极了，“你不喜欢吗？我们才刚刚成亲，夫君就不疼爱妾身了。”

　　“你偷偷看话本子了？”

　　李拂衣松手否认，“没有啊。”

　　沈缚在她松手的那一刻，立刻拉住她的手重新贴在自己脸上。他眼里有笑，很浅，也有她，很深。

　　“喜欢，我会永远喜欢你，疼爱你。”

　　李拂衣无声望着他，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她人都麻了，完完全全被他给酥到了。

　　沈缚只是笑笑，牵着她的手问她，“喜欢绿萼吗？”

　　绿萼？

　　梅花？喜欢。

　　李拂衣点点头，沈缚二话没说，伸手就掰断了一枝梅花。他简单修整了一下花枝，然后把花簪在她发间，一如当初他说要保她无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