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人 热热的爱》酱子叶

3、第三章

　　陆昕掏出手机拨了钱进的号码，他接的很快，语气还透着着急，“怎么了昕儿？”
　　以前，陆文月还在世的时候，陆昕都是说“没怎么，就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可现在，她只能说：“今天我做饭，你过来吃饭。”
　　钱进在电话里嘿嘿一笑，说好。
　　陆昕再回到店里的时候，小沈忙的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看她一眼，只听着微波炉那里接二连三的响起“叮”“叮”的声响。
　　小沈做的牛排三明治是店里的一绝，每到饭点，学校里的学生来买的也特别多。陆昕饿的前胸贴后背，眼瞅着微波炉的三明治好了，打开来就抓了个吃，一口下去就能咬着肉的三明治，真真是香。
　　小沈看着她那饿劲，打趣着说：“今天坐了两回豪车，居然都没一个请你吃饭吗？”
　　陆昕晓得她又想八卦了，打定主意不去理她，也亏得今天生意好的出奇，又有送货车来，俩人忙的几乎够呛，因景然不在，书店晚上也就不营业了，5点一到，俩人就收拾干净把门关了。
　　钱进最爱吃酸汤肥牛，陆昕在超市买齐食材就赶紧回家洗洗烧烧，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
　　“哇，这么香。”钱进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陆昕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他，“今天这么早下班啦，我再煎个蛋就可以吃饭了。”
　　钱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枕头好整以暇的坐等开饭。蛋煎的很嫩，钱进一筷子下去就夹掉了一半，看到色香味俱佳的一锅酸汤肥牛更是眼睛都直了，嚷嚷着要喝罐啤酒。
　　俩人没吃多久，钱进就问她：“有心事？”
　　陆昕说：“没啊。”
　　钱进把桌上的盘子敲了个遍，最后指指陆昕面前的那盘蒜泥黄瓜说：“没心事你弄一桌菜？没心事你只吃拍黄瓜啊？”
　　陆昕咬着筷子，好半天才开口说：“我今天见着林程远了。”
　　钱进闻言一怔，夹肥牛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陆昕夹了一筷子放进了他面前的小碟子里说：“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包括他和妈妈之间的事。”
　　“那你问了没有？”
　　陆昕点点头，说：“问了，他说没有。”
　　“你相信吗？”
　　陆昕这才看着钱进，“我想他是真心爱我妈妈，所以也不会骗我。”
　　钱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听陆昕问他：“我是不是不该去见他？见完他回来我就有点后悔。”
　　“怎么？”
　　“妈妈应该不想让我去见他的，毕竟她一点都没有跟我提及过。”
　　“不会。”钱进也夹了块肉放进陆昕的碗里。
　　陆昕拿着筷子挑着碗里的那块肉，听他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翻了翻白眼说：“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妈。”
　　钱进笑着戳她脑瓜子，对她说：“其实我也见过他，”看见陆昕瞪大了的眼睛，他又点了点头，“有天中午我去医院给文姨送饭，他就在。后来文姨告诉我说他是林叔叔，也交代我，以后万一有很困难的事情让我告诉你去找他帮忙。”
　　“那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怕你没弄清事情原委前听到这些会更吃心，现在跟你说也不晚啊。”
　　“那你说妈妈为什么之前只字不提呢？”
　　钱进说：“这还用问吗，以前不告诉你肯定是想她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文姨生病有跟他说么，还不是林程远自己跑来看她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文姨不放心你。”
　　陆昕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噘着嘴嘀咕：“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还有你吗。”
　　“是是是，你还有我，文姨放一百二十个心。”钱进又夹了肉给她。
　　陆昕嚷嚷着说不吃要减肥，钱进忍不住吐槽，俩人这才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继续吃饭。

　　陆昕整个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子里不时闪过妈妈和林程远的脸，想象着他们那时相爱的样子。不可否认，她是羡慕的，那种纯粹、那种心中认定的一生一世。钱进和靖娇一直没有看好应亮，都说他心大的很，见识过周舒芬的态度之后，更是连连摇头，可那时候的陆昕觉得，相爱哪有事事顺心顺意的，只要她和应亮认定彼此，周舒芬再硬的心也会化的。而事实是：她高估了周舒芬，低估了应亮。
　　去年，应亮如愿以偿考上国考，陆昕很是开心，自从他辞了企业的工作后就在家专心备考，第一年没考上，周舒芬很不高兴，觉得在邻居和亲戚面前很没面子，坚持让应亮先去找份工作，应亮不肯，和父母大吵一架就搬了出来打算和陆昕同住。钱进知道后硬是把自己房子的钥匙给了应亮，也第一次在应亮那摆出了兄长的姿态，“女孩子的名声比较重要，你就住到我那，离这儿也不远。”
　　可不知道的人还是以为应亮和陆昕同居了。
　　那2年应亮几乎没有收入，搬出父母家更是身无分文，吃穿用度皆是靠陆昕。靖娇看着忙里忙外的陆昕，忍不住揶揄她:“这么辛苦的爱情味道苦不苦？”
　　陆昕头也不抬的说：“我这是先苦后甜，你不懂。”
　　靖娇过了很久又说：“但愿你是对的，如果不是，我杀了应亮的心都有。”
　　陆昕听她说的认真，又气又好笑，抬手给她看手里快完工的毛衣，“怎么样，这花纹好看吗？我去巷子口阿姨那学了半天才学会。”说着在自己身上比比，问靖娇：“你看应亮穿这颜色好不好看？”
　　靖娇翻着白眼，故意尖着嗓子喊：“好看好看，你的应亮穿什么都好看。”
　　陆昕回想着这些，眼眶逐渐热起来，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柜子翻找着那件卡其色毛衣，那原本是给应亮29岁的生日礼物，但没想到争吵也在那天爆发了。应亮头脑灵活，学识和才干也不差，上进心更是不必说，上班之后，只见他下班越来越晚，陆昕问他，他说：“我刚进去，很多人和事需要认识、学习，只得勤奋点。”
　　陆昕觉得有道理，然后又是他搬回父母家，他说：“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在单位上班了，我再住在这里影响不太好。”陆昕也觉得对。可到底是她心思单纯，直到周舒芬找上门来，她才知道事情远没他应亮说的这么简单。
　　周舒芬找到家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更是没得客气，开门见山就说：“陆昕，你要还是个知趣的人，就别再缠着我们小亮了，他现在有大好前途，你说就你这样没学历没有好工作的怎么配我儿子！”
　　说来也是巧，那天靖娇也在，一听周舒芬的话就炸了毛，站起来就反击：“您埋汰谁呢，您儿子这两三年没工作吃谁喝谁的了，这会儿你来嫌弃这嫌弃那了！”
　　“你不提我还忘了！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离间我们母子感情，教唆小亮离家出走搬到你这，你安得什么心啊陆昕！”
　　周舒芬那天咄咄逼人，靖娇也是毫不示弱，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想泼过去，硬生生被陆昕夺了下来，场面直奔撕破脸去。
　　“陆昕！我是死也不会同意小亮和你在一起的，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儿子现在就有处着的好姑娘，你要是真对小亮好就不要妨碍了他的前程！”
　　陆昕和靖娇都被那一句“现在就有处着的好姑娘”给怔住了，任由周舒芬摔着门离开。靖娇回过神来就催着陆昕给应亮打电话，而陆昕呆呆愣愣的坐了半晌之后拿着那件毛衣出了门。
　　一路上，她一再告诉自己，她只是给他去送个礼物，今天是他生日。
　　到了应亮的单位，他的同事说他出去了，还问她是哪位，回来好转告应亮。
　　陆昕浅浅一笑，说：“我是她女朋友。”
　　同事的眼中有明显的诧异，陆昕尽收眼底，她起身离开等在电梯口，耳朵也飘进来这么几句话。
　　“那女孩说她是应亮的女朋友？真的假的。”
　　“什么什么，就刚那女的吗？”
　　“应亮真是吃香啊，这才来多久，上礼拜我还听见励主任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想给他做介绍来着，我就听见他说自己单身呀。”
　　“啪”，陆昕手中的毛衣袋子就这么掉落在地上，电梯门恰好也开了，只见3个男人站在里面，其中就有应亮，为首的一个正和另外俩人说着什么。
　　“我们国家在这个技术层面已经做了明确的规定，如果有……”为首的男人看到电梯外的陆昕，又听身旁应亮叫着她的名字，停了脚步随口问道：“小应你认识啊。”
　　陆昕看着应亮，只见他红了脸，犹豫了下说：“是我朋友励主任。”
　　“奥，那你招呼下，完了和韩成栋一起来我办公室，有些细节我们再合计一下。”说完就大跨着步走开了。
　　陆昕的心随着应亮的那句话不住地下沉，她弯腰拾起地上的袋子一语不发的进了电梯，应亮连忙追了进来。
　　“陆昕，你听我解释。”应亮一边说一边来拉她的手，又想起什么似得抬头看了眼电梯上方的摄像头，手便收了回来，陆昕又何尝不明白。
　　俩人一路无话来到外面，应亮才重新开口：“陆昕，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那样说是有原因的，你别多心。”
　　陆昕瞪过去，冷冷地说：“我知道，不就是因为励主任上礼拜才问过你有没有女朋友吗，你说你单身！”
　　应亮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陆昕冷冷一哼，“你是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你要理解我的苦衷，我初来乍到，怎么好拂了领导的好意。”
　　陆昕摇了摇头，仿佛眼前的人是那样的陌生，她说“难道撒谎欺骗就是称了领导的好意了？应亮，你是觉得我傻还是好骗？”
　　“我说的是不对，但我不就是想在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吗！”
　　“说自己单身就是好的印象了吗！”
　　“你不懂！你不在我的那个环境下你不能体会！说到底，我努力上进还不是为了我们俩人的将来吗！”
　　“你都不承认我的存在，还说什么将来！”
　　“那我每天这么辛苦拼命的难道是在玩吗！不就是想让你以后过得好点，吃的好穿的好住得好，再换个体面的工作。”
　　“体面的工作？我现在的工作不体面吗？我是去偷了还是抢了，怎么就不体面了！”
　　“每天卖书卖饮料，你就这点追求吗陆昕！”
　　“你这大半年吃的喝的还不是花的我卖书卖饮料赚来的钱！”
　　应亮眼中的寒意陡然而生，陆昕咬着唇半分不肯示弱的与他对视着，“应亮，阿姨今天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但是刚刚是我亲耳听到，假不了。如果你觉得现在我配不上你，你直说，我绝不多纠缠你一秒。”
　　自然，毛衣没有送出去，而后也没有了机会。
　　那天，应亮和陆昕各自掉头走了，陆昕没走两步，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忍不住回了头，心里不是没有期待，期待一转身，应亮还在那里，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惜没有。她看见的只是他从小跨步到小跑，眨眼间不见的人影。
　　脸上有泪滑落，陆昕一把抹了开去。时至今日，想起应亮，她还是很难过，时光和感情皆是错付，对爱，她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