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白》喜寿

49、第 49 章

　　冷，好冷啊！是什么东西这么冷！

　　霜白冻得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被泡在冰水中，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不听使唤，紧紧粘在一起。她只能抱着手脚缩成一团。

　　“醒醒！醒醒！”

　　是谁，是谁再叫我！救我！救救我！我快要被冻死了！

　　霜白得脑子有点糊，身体动不了。她能听见声音但分辨不出那是谁？那声音叫了她几声没反应后就开始推她。她感觉自己在水中一寸一寸漂浮，那个声音要推她去哪儿。

　　朦胧中她感觉眼前有一点光亮，那光一点一点靠近自己，围着自己上下飘动。暖暖的，让她冻僵的身体终于能抬起一个小拇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不在水中了，背上是坚硬冰冷的土地。不过她眼前的火光大了许多，周身暖洋洋，好困，好想睡！

　　“你母亲已经死了，你族人死了，你姐姐死了，新收的弟弟也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你逃不掉的，你拨不掉的！”欲望狰狞着迎面走过来，他的手上拿着母亲随身丽珠，他身后是七窍流血的族人。

　　“不，娘，娘……”霜白惊叫着醒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眼前的火焰发出霹雳巴拉的燃烧声。

　　“你醒了！”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霜白侧身，石源坐在自己身边，拿起身边树枝拨动一个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一些。星火从火堆中跳出来，亲昵的靠在石源肩头。

　　原来只是一个梦，还好，还好！虽然父母和族人都不在了，可是石源几个还在，而且族人也不是不能归来。

　　霜白松了口气，更向火堆靠近一些，搓搓手打个冷颤。问石源：“忘忧和云栗呢，怎么没看见。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冷？”从前貂族也有冷的日子，可大家都有御寒之术在身，根本不惧。这里的冷却是使出了御寒术但没感觉到效果，要不是眼前这火堆真能冻死个人。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们从那小门坠落后就掉入这冰海，你们几个都冻晕了，我迷迷糊糊咬破舌尖才清醒过来。就近找了这岸边让星火生火，我去拖你们上岸。忘忧醒的早，说要去四周看看。你原先在花神宫失血过多，所以现在才醒。至于云栗……”

　　石源没有说下去，霜白听着他语气感觉不太对。

　　“云栗，云栗怎么了？”霜白四下查看，很勉强在火堆对面的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地上。

　　“他年纪尚幼，比我们更禁不得寒冷，怎么能睡在离火堆这么远得地方。”还好，人还在。霜白松口气，起身，想要过去把云栗拉近一点，但自身体力不支，才站起来就觉头晕目眩。
　　石源伸手扶住她：“你身体未复原，先休息吧！他那里我会照看着。”

　　照看？这么冷得地方放在离火这么远得地方照看？霜白惊疑看向石源，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云栗是不是出事了。他，他死了吗？”

　　一行四个人从貂族逃出来，这就要走一个？不是都逃出来了吗？怎么会？霜白紧紧掐着石源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心中不住发颤。

　　“还没，但，也快了！”石源垂下眼眸，不与霜白对视。
　　这么会这样！

　　“云栗进入小门的刹那正好被欲望的青焰打中，只是当时一片混乱，再加上黑暗我们都没有发觉。”

　　“不可能！欲望的青焰中着既死，云栗若是中了根本不可能挨到现在。他到底怎么了，你实话告诉我！”霜白摇头不信。

　　“是这个空间暂时抑制了他的死亡。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法术在这里都是没用的。”
　　是，霜白感觉到了。可这有什么关系。

　　“这里限制了一切法术，包括欲望的青焰。从进入这个空间开始，青焰就变成了普通的火焰。原本的貂族不怕火焰，可问题是在这里云栗也被限制成了一个凡人，被火烧也是要命的。虽然掉落海里熄灭了他身上的火，但他的伤势除非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必死无疑。”

　　石源停顿了一下继续：“我让他离火堆远一点，寒冷可以减轻他身上的火烧的痛楚。”

　　云栗，云栗，他还小，怎么受得了这种痛苦！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霜白颤抖着抓住石源。

　　“我也想，可你知道路吗？”

　　霜白哑然，本就是来试一试的，哪里会知道路。

　　“忘忧去探路了！我们只能尽量让他舒服些，尽人事，听天命了。”石源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霜白捂着嘴在云栗身边轻轻蹲下。

　　云栗昔日白净的脸盘现在是焦黄一片，他盖着石源的外衣，衣服下露出的手也是焦黄，还有血丝。曾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自己却毫无办法。

　　一滴泪落在云栗手上，他吃痛醒过来，见是霜白，咧开嘴想笑一笑，疼的皱起眉头。

　　“栗子，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一定会的！”

　　“我不怕，我不怕的，霜白姐。”云栗反过来安慰霜白，“就算我现在死了，只要霜白姐姐还在，我还是会回来的不是！”

　　“对！对！有我在呢，大家都会回来的！我们找一个新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

　　“嗯，像以前一样生活，快快乐乐的！霜白姐，你一定会成功的。就算不成功我也只是去陪我姐姐了。我想她了，好想好想！”

　　云栗声音变轻了，目光看向远方：“姐姐！我好像看见我姐姐了，她来接我了。”

　　霜白回头，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是忘忧，云栗将她看成了云桃，他已经有些神智恍惚了。

　　“姐姐！”云栗向前伸出手，“你是来接我的吗？栗子好想你！很想很想！”

　　忘忧拧眉，想要开口说不是。霜白按住她，眼带祈求摇摇头。云栗怕已经是大限了，就让他走得开心一点吧！

　　忘忧看着霜白，终是放弃，扯开嘴角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握住云栗的手：“小栗儿，我们回家吧！姐姐给你做糕点吃！”

　　“好！姐姐的糕点永远是最好吃的！”

　　云栗走了，还算是安详！处理完后事，霜白走到忘忧身边，和她一起眺望海面。

　　“谢谢你！忘忧！”你是一个冷情的人，却愿意在云栗最后的时光给他温暖和安慰。

　　忘忧冷着脸看一眼霜白，没有说话。

　　走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不仅全身法术被限制，连昼夜都没有区别。具体的说来就是这里永远是黑夜，没有明月星辰的黑夜。若不是有星火在，他们恐怕连火都升不起。当然星火也受影响，必须定时给它寻找枯枝攀附，不然就会奄奄一息。

　　霜白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不说出这条路，这真的是条死路。且不说貂族众人能不能顺利进入花神宫，便是能也会冻死在这茫茫冰海中。她和忘忧是因为石源才活下来，但石源只有一个，救不了许多人。

　　“我们得离开这里！如今我们与凡人几乎无异，在这儿撑不了几天的！”石源向火中加了几根树枝。这里潮气很重，又天黑难寻，平常的树枝也成了稀罕物。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我们能去哪儿？”霜白看看四周，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也没有灯光。

　　“东边吧！我四下走的时候感觉那边似乎有活物，多少也是可能！”忘忧难得开口。

　　“我看行。本来就是赌一把的路程，有个盼头也不错！”石源道。

　　“我听你们的！”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全靠星火微弱的光芒。石源用树枝简单扎了一个框架，蒙上衣服让星火呆在里面成了一个简易灯笼。

　　磕磕碰碰不知走了多久，星火攀附的树枝烧没了好几根，一行人也没看见周边有半点变化。
　　很快石源叹着气把最后一根树枝递给星火：“这是最后一根了，这一路上也没看见能补充的。等它烧完了我们就只能摸黑前进，星火也要进入休眠，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再次消亡。”

　　好不容易重新看到小姨，石源其实很怕再度离开，但现在每个人都是自身难保，不知明天是何，便是有心也无力。

　　几人继续向前，只希望在星火沉睡前能找到出路。忽然前面行走的石源忽然停下脚步，警觉看着四周。霜白正想问怎么了，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有东西！霜白和忘忧停下脚步，三人迅速背靠背面向四周。

　　耳边有风声，是那黑影在移动。但这里四周实在太黑了，他们看不见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它在何处。

　　“噼啪”一声是炭火断裂的声音，星火攀附树枝烧尽了。沉睡过去前它用尽全力最后亮了一下，照亮前方的路。

　　亮光中霜白看见自己身前多了一个人，一个她死死印在脑海中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