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白》喜寿

4、第 4 章

　　“不，忘忧的母亲不是死于天雷！”白英看出霜白的疑惑，喝口水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忘忧是遗腹子，父亲早逝，而她母亲据说在怀她的时候身子骨也不好，本就难以长寿。这事解决后三个月她就缠绵病榻，不过半年撒手人寰。舅父舅母依她生前所求，收养忘忧。

　　“啊！”霜白捂嘴小声惊呼，真的死了，死在无忧出世不足一年的时候。是真的油尽灯枯不是因为那个誓言？

　　给女儿取名忘忧是多么真切的期盼，可一个深爱女儿的母亲怎么会轻易放弃性命放弃孩子，就算重病在身，那也会坚持苦熬，而且她既是母亲的好友也该知道母亲有一颗长生丹，帮了这么大的忙一颗丹药算什么，服下虽不至于百病全消，但多几年寿命还是可以的。

　　除非，除非真的是应誓或者一切都是计划。

　　难道说这件事中爹娘……不，不会的，娘亲温婉善良，肯定不会手沾恶业。但是爹爹，爹爹向来不是那种有大爱的人，为了家人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不，不能这么想，这事肯定与自家无关，是自己想多了。霜白在原地来回踱步，几次开口想问表哥都缩了回去。

　　“你怎么了，想问什么？”

　　“我，我就是想问问这事爹爹——就是——哎呀！”霜白还是说不出来。

　　白英愣了一下，伸手戳了霜白的脑门：“瞎想什么呢？舅父哪里就是那种人了，自从认识你娘后，他连未开灵智的山间野兔都不杀了。”

　　“谁说爹爹杀人了！”霜白瞪了表哥一眼，“我是想问爹爹是不是掺和了一脚，和人家交易互换什么的。还点我呢，你瞧你自己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呃！”白英有些不好意思。也实在不能怪他想岔表妹想法，舅父这人吧，护短护的凶本事又好，娘曾说就算是云顶神宫的神若是对他亲人不利他也敢杀上去。从前执掌刑法堂的时候都是父母们用来吓小孩子的，也就这些年娶妻生子，辞去刑法堂才让人敢亲近一点。

　　“这事说来确实和舅父有关。据我知道的，他做了两件事，一是偷了问名石，二是族长到你家前他先去见了忘忧的娘。她站出来谎报忘忧的生辰恐怕除了与你娘亲的情谊外还有舅父的缘故在里面。不过具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不知道了。我猜想应该是知道忘忧娘时日无多，让她离世前帮这个忙，作为回报会好好把忘忧养大。”

　　事情理顺说清了，可霜白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加低落。忘忧失亲，母亲苦藏秘密却还要被埋怨，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从前的日子或许真的过的太轻松惬意了，她应该更体谅母亲些。至于忘忧？反正让她道歉巴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多以后平和些，听娘的不和她再比试就是了。

　　“忘忧她，她知道这件事吗？”霜白还有一个疑问，若是知道能解释她看自己不顺眼，但她对爹娘还是蛮好呀！若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反常。

　　“我想应该不知道，她那时还小，而且族中把这事列作的禁忌，如此信奉神明却轻轻揭过此事，说来不动听！”表哥过来拍拍她的肩：“表妹，别想太多。舅父舅母都是为了你好。而且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霜白抬头，笑得有些勉强，“谢谢你表哥。天色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好吗？”

　　“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那我先走了。若是觉得闷或是暂时不想见忘忧，可以去我那散散心，我娘念叨好久了！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好！”

　　白英离开了，霜白一夜无眠！临近天明她决定了，既然娘亲不想她知道那她就假装不知道。以后尽量对忘忧好些，这份情本来就是为自己的，不能总让母亲一个人担着还时时担心自己。

　　清晨太阳升起，霜白估摸着母亲该起了，早早赶过去，打算来场彩衣娱亲。谁料路上遇着忘忧。说实在的，昨夜才知道了这么个大秘密，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忘忧。想转身就走又觉得不太好，只好干巴巴的扯出笑容。

　　向来不对付没有好脸色的人居然对自己笑了，莫不是昨日在天上把脑子吓坏了？忘忧如同看傻子一般上下打量一遍掠过身边走了。

　　哼！不理就不理，正巧我也不想理你！霜白转身去了母亲屋里。

　　同在一个屋檐下，见面总是少不了的。此后几日，霜白慢慢习惯了能在见到忘忧的时候扬起嘴角笑一下，忘忧也一概从前，每回见到她都是视若无人走过去，从前的挑衅忽然都不见了，整日早出晚归甚至还偶尔夜不归宿。

　　沙棠非常欣喜觉得两个女儿终于长大了，能好好相处了。

　　霜白明白自己的改变因何而来，可是忘忧的状态就很令人奇怪了。好奇心起，一日忘忧外出时她偷偷跟了上去，意外发现竟然在准备落霜节的比赛，那身姿比自己平日所见还要矫健。

　　霜白缩回草丛小声嘀咕：“明知不能参加还这么卖力，何苦呢？到时候看众人冲天而上心里不是更难过！”这比赛的日子虽没到，但遴选的日子早就过了，忘忧那时恰好生病并没有赶上遴选，所以她没有拿到参赛资格，这也是前些日子她被呛一声后出离愤怒的由来。

　　话音才落，一柄弯刀直击面门，霜白惊诧之下连退数步才避开刀锋。抬眼看竟是忘忧站在眼前，她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自己说的话还全给她听见了不成！

　　“谁说我不参加！”忘忧收回弯刀，一声冷笑离去。

　　什么？她也参加？霜白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次她不是错过了吗？下一次要等百年后了呢。不可能不可能！霜白不信，只当是忘忧嘴硬，说不得到比赛那天就偷偷躲起来哭了。

　　转眼秋日消散冬日来临，在第一片雪花落下之前，百年一次的落霜节就会召开，霜白心中跃跃欲试，如果能在生辰当天触碰到天幕一定是双喜临门。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焦虑，一连数日辗转反侧瞪眼到天明，总觉心中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煎熬数天后的一个夜里，她摸去了爹娘的院子，在院门外一圈一圈的摩地板。

　　转了三十圈后，院门上方出现了一个小亮点，飘忽飘忽向霜白飞来，落在她伸开的手心上。是娘亲的丽珠，她是没睡还是被自己吵醒了。

　　“进来吧！我在西边的小屋子。”丽珠中传来娘亲的声音。西边的小屋子是娘修炼闭关的地方，只要进了这屋子，爹爹就会识趣独自休息不打扰。

　　娘亲这是在等自己！霜白心头一喜，兴冲冲推来门直奔西边而去。

　　西屋，斗大的夜明珠下，中年美妇手持书卷跪坐榻上，听见推门声抬眼开口：“若是我不叫，你是不是打算磨到天明。”

　　“娘——女儿这不是怕打扰到您和爹爹嘛！”霜白扑到母亲身边，抱着胳膊不停的用脑袋蹭啊蹭，头上都冒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了。

　　沙棠慈爱摸摸女儿的头，伸手过去，毛耳朵不见：“你爹是我一生心之所系不假，但你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见你心烦我自然心疼。可是想着你也该历历事，所以不曾主动寻你，只是在这西屋等你。你来的比我想的要晚一些。”

　　原来不止是今天，娘亲已经在这等了自己好几天了。霜白把头埋在母亲怀中，心头腾得一松，竟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一直都是自己想多了，百年一遇的庆典又如何，就算不参加冲天大赛她也一样有爱自己的家人。赢了锦上添花，失败了生活也没什么变化，何必那样惴惴不安。

　　“娘亲，今夜我要跟你睡！”霜白抬头撅起小嘴，松懈下来的她恢复了眉开眼笑。

　　“淘气！看样子你心情好了。这些天到底是为什么，我都看着愁人！总不会就是为了落霜节吧！”

　　“哎呀！娘！”霜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还真是！”沙棠微讶片刻，掩唇笑了起来，笑得自家闺女有些恼羞才停下，“真真是个小孩子！落霜节又如何，难道你飞不到天幕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不成。”

　　“人家现在知道了啦！”

　　“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你这年纪好胜怕输也是常事，我当初也曾向你一样心神不宁过。”沙棠目光深远，似是回忆到了从前。

　　“娘也参加过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

　　“这样的盛会每个族人年轻的时候都是无限向往的，我自然也不例外。第一次我因为受伤错过了，第二次才参加。那次比赛我是族中飞得最快的。我一路向上，马上就要触碰到的天幕了。但在最后关头我退缩了，因为怕那个流传在坊间的传说是真的。我减慢了速度让其他人超过去，然后假装失误从空中坠落。那次把你爹的脸都吓白了。”沙棠忆起往事，到今天依旧觉得夫君的脸那会白的真可爱。

　　“娘你差点就碰到了还放弃！是什么传言啊，竟然让你就这样放弃了？”霜白亮着眼睛，满是疑问。

　　“你可知落霜节冲天赛的由来？”沙棠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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