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白》喜寿

2、第 2 章

　　快点！再快一点！霜白咬紧牙关风驰电掣。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要是与忘忧比试的时候有这速度，她一定能赢了那讨厌的黄貂。

　　好在，影刃在离开宫殿数里之遥后，碎裂消失在黑暗中，霜白紧绷的心终于松了口气。速度也慢下来，适才的逃命可把她累惨了。

　　地面上，家的方向，亮起了几盏灯。最前头执灯而立的是一对夫妻，男的身形高大面容坚毅，他怀中搂着的女子身形俏丽纤细面有愁容，容貌与霜白颇为相似，不看年纪就如是一个模子印的。她们身后站着的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嘴角带着浅笑。

　　是父亲、母亲来接自己了，另外还有……表哥！

　　娘还是担忧疼爱自己的呢，只是晚归了些就出来寻人。云霜白心中大石落地，白日里那些不快烟消云散，叫了一声“娘”猛扑过去，积蓄已久的害怕和抑郁都化作一滴泪离开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小庆幸，表哥也在呦，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下就算娘知道白天的事也不怕挨罚了。

　　“霜儿！”云沙棠一把把灯笼塞给夫君，上前紧紧抱着女儿。刚才影刃追逐女儿的那一幕差点把她的心都吓跳出来了。若不是相公抓着自己说女儿一定能摆脱，要相信她，她早就冲出去了。“你真是快吓死娘了，那影刃族长都不敢硬碰呢！”

　　看来娘都看到了，那也扯不得谎了。

　　“娘，没事了，我可厉害了。你看女儿一根毛都没少呢！”霜白拉开娘亲的手，转了一圈。还在天上的时候她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影刃就穿肉而过。不过现在，劫后余生，心情分外好。

　　“你这孩子，下次可不许回来这么晚。从天色变晚我就开始催你，竟还是花了这么久。你那铃铛都快摇破了吧！下次再这样不听，看我怎么罚你！”看着女儿安然无恙，沙棠终于放下心来，但还是免不了责骂几句。

　　“哎呀，娘亲——女儿下次不会了拉！”霜白一边拉着娘亲衣袖央求，一边偷瞄爹爹求救。

　　“哈哈！不愧是你我的女儿，你看她在天上那行云流水的身姿，年轻一辈的姑娘，就数她最好了。不过闺女啊，下回还是要早点回来，免得你娘担心。是不，夫人。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闺女跑了这一路也该累了。”紫貂爹云苏叶给了女儿一个下次小心的眼神，搂着夫人哄她回房。

　　“胆子这么肥，都是你惯的！”沙棠斜了夫君一眼，到也没在继续追究下去，拉着女儿的手：“你表哥担心你，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霜妹！”云白英站到舅父身边，对着表妹微笑示意，他刚才也揪着一把心，但长辈在前也不好过多表现。

　　“多谢表哥！”霜白笑着行了一礼，抬头的时候偷偷眨眨眼睛努努嘴。表哥心领神会，安抚一笑。

　　“还有忘忧也来了！”

　　什么？霜白愣神。目光越过表哥，在他身后的黑暗中果然还站着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赫然就是今天和自己比试之人——云忘忧。她面无表情，也不曾提灯，只身阴影中。见霜白的目光落自己身上后后斜睨她一眼半个字话也没说，只是更加后退两步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来做什么？担心自己？不可能。已经跟娘亲告过状了，也不像，她虽爱和自己作对，但也不是那样的人。只能先回去再说，但愿表哥能赶在娘亲为这事找自己前先来一趟，把责骂消弭于无形那最好，不行就去姑姑家避避风。。

　　“走吧！该回家了！”娘亲发话了，爹爹那是举四肢赞同。能不用在这听训，霜白自然也是高兴的狠，今天的惊吓大了，她还真是想早点回自己的小窝。

　　“既然表妹无事，那我也就先告退了！”白英行礼告辞，临走偷偷在霜白肩膀点了一点，喜得少女低头偷笑。

　　一个时辰，足够梳洗换衣了。霜白快速收拾了自己，拿出夜明珠挂上。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生辰礼，母亲又送给了她，全族也没几颗。忘忧处处要给自己比，唯有这她从来提都不提。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霜□□神一振，小跑着去开门。这会子，定是表哥来了！门开了，原本欢快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娘，怎么是你啊！”

　　“怎么了，我还不能来你这儿？”沙棠进屋，寻了个窗边的椅子坐下。

　　“哪有啊，人家只是高兴坏了。自我落了乳牙之后娘你一向都是陪爹不陪我，意外嘛？”霜白拉着娘亲撒娇，看看门外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人跟来，眼珠子一转，“怎么今夜爹爹没有跟来吗？那是不是娘今夜要陪我呀！”

　　“你想得美！”沙棠一点霜白的小鼻子，“你爹被我打发去江洞了。我有话要问你，等问完了你爹也该来接我了。”

　　“娘——你这是有夫君就不要闺女了。算了，我也习惯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爹爹明个又说我不懂事。”霜白撇撇嘴，一脸泫然欲泣，拿了夜明珠装青瓷灯里递给母亲，“这个给您路上用，您快回去吧！”

　　“不忙！”沙棠坐的纹丝不动，完全不理女儿的各种作态，“你也别装可怜了，坐下！我问你，白日里你是不是又和忘忧斗上了。”

　　“哪有！娘亲你听谁说的！”霜白跺脚，不依。

　　“当真没有！”紫貂娘拖长了声音，墨色眼眸清亮看着女儿。

　　“好啦好啦，有啦！可这也不能怨我呀！”霜白在沙棠的直视中泄气，“我一个人好好在湖边奔跑，她忽然间跳出来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那我自然气不过啊，两个人就一路比到了天上。她数落我我也回敬了几句。她就被我气跑了，然后我贪看美景……就是这样。”

　　沙棠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女儿自己贪看美景才误了时间，若是因为忘忧……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么多年两人的争斗她都看在眼中，不是她不心疼自己的亲闺女，只是忘忧她……唉！好在那孩子虽然总爱和霜儿争斗比试，心眼到也不坏，不枉自己这么些年带在身边。

　　“不是告诉过你，她爱挑爱比随她去。你一概不应，她自然也就慢慢失了兴致，不会再找你了。”这养女和亲女的对立真让沙棠感觉疲惫。

　　“娘！”霜白提高声音，她真是不耐烦娘的这套说法，“不是女儿要和她比，是她从小硬要和我比。我不是没忍让过，她根本没有收敛好不好！我才是你的亲女儿，为什么你老向着她。”

　　“我怎么会向着她，你是我闺女。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因为……”沙棠张了张嘴但没说下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女儿明白，她是疼她的，但她还是要对忘忧好，甚至有时要委屈女儿。

　　“因为什么？”霜白看着母亲，期盼从她嘴里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这些年母亲只会说这是我们欠她的。欠，到底欠了什么！

　　“欠她……”沙棠踯躅半晌才道，“欠了一份情！”

　　“一份情！就因为欠了一份情！”霜白呵呵假笑，侧过头拭去眼角水光，“好大的一份情，你们养她一个孤女百年都没还清！”百年前忘忧也不过是个婴儿，什么情这么大，养育之恩都还不上还要带上她这个女儿一起还。

　　她真的是不明白，自己这亲生女儿哪有一点像亲生的。从记事开始，母亲对她从来都和对自己一样，便是只有一份好东西也要她二人平分。不见她有多少感激，还处处要和自己争。就这样母亲还老要自己让着她点。

　　“你……”沙棠有口难言，欲言又止。这话要如何说，只一味的说娘亲最疼你，女儿已经不相信了，可真实的情况要自己如何开口。欠下的情自己夫妻还了就是，何苦再多人分担。

　　“棠儿，夫人——哎呀你果然在这里，为夫接你来了。”苏叶大嚷嚷的来了，进门似乎也没觉察这母女俩的不和气氛，上来就是连哄带拉的要亲亲娘子陪自己回屋。沙棠叹口气，跟着走了，徒留霜白坐在屋里生闷气。

　　“这事你娘不让告诉你，但我觉着你也不小了，可以知道了。具体的事情你问墙根下那个！唯有一条，日后事情败露了你得自己找理由，不可牵连我。”耳边传来熟悉的传音。

　　是爹爹！他愿意告诉自己了！霜□□神一振，跑到窗口趴着向下看，一只小小的貂儿缩成一团，贴在墙根的阴影中，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