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飞》苏安朵

24、第24章 一科

　　暮色降临，这已经是一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绕着宁城转的第N圈了，车里的凌辰从坐上车就只说了句：“哪也不去，随便开。”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科是顶会看眼色的人，虽然凌辰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一科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近乎达到凝结的氛围。
　　一定是在易小姐那里碰了壁，一科转着方向盘想着。
　　一科是凌辰父亲领养的孩子之一，除了他还有杨承和凌轩。与其说领养，不如说是凌辰父亲为了给自己唯一的独生子培养死忠，必要的时候，他们需要随时为他们凌氏父子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杨承一直跟着凌辰父亲学习经营和管理公司，也是老董事长最欣赏的养子。凌轩是年龄最小的养子，有流言说他是老董事长在外面的私生子，所以跟着姓凌。
　　外人很少知道一科也是老董事长的养子，他本来就是个不喜争强好胜的人，在几个人中总是被压榨的那个，他自己也看得清，知道自己流的不是凌氏的血，没有资格跟凌辰享有同样的待遇，所以他对宁娱集团的财权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后来上了名牌大学考了律师。
　　只因凌辰回国后对他说：“一科，你来帮我吧。”
　　他便辞掉了自己体面的工作，待在凌辰身边做了一名小助理。
　　凌辰本来是打算让一科跟他一起管理公司，但一科坚持要做助理。一科明白公司里有凌辰和杨承就够了，他加入只会加深兄弟之间的隔阂。
　　杨承是个好胜心强的人，不仅善妒还敏感多疑，一科从小在杨承身边没少吃苦头，时间久了他跟杨承之间就多了不少嫌隙，除了必要的家庭聚会会打招呼问候之外，两个人之间很少往来。
　　因为小时候经常被杨承欺负，一科还在上了中学后学习了跆拳道、柔道、拳击。他不想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只会像个傻瓜一样不敢吭声。
　　直到后来他在各种比赛中了拿了各种奖，可当他对杨承盛气凌人的模样还是无可奈何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拳头并不能保护自己。
　　有时候一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同样都是养子，有的人就是少爷命，而有的人注定就是被踩在脚下的奴仆命。也许是性格使然，可谁又能说不是环境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呢。
　　最后他还是做了凌辰唯一的助理、司机兼保镖，少言寡语，只埋头帮着凌辰做事。

　　“一科，把声音开大一些吧。”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凌辰才终于说了话。
　　凌辰喜欢听粤语歌，所以一科下载的大部分都是粤语歌。这首《左右手》是张国荣的歌，一首老歌。
　　“从那天起我恋上我左手 从那天起我讨厌我右手 为何没力气去捉紧这一点火花天高海深有什么可拥有 ”
　　一科很少见凌辰会因为一首歌如此动容，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凌辰的脸上挂着一丝怅然悲切的神情，这首歌以前也没少放，今天凌辰的反应显然有点不太正常。
　　大概还是因为易小姐吧。
　　凌辰从小就喜欢跟一科在一起玩，兄弟几个就数他们两个的关系最好。一科最了解凌辰的脾性，他从来没有见凌辰为哪个女人上过心，伤过神。直到五年前凌辰跟他说他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姑娘，他就知道那个姑娘绝对不简单。
　　一科第一次见易羽安是在宁娱总部的大门前，他看到一个穿着很简单的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阳光下她像是一朵透亮的百合花，只是单纯看到她就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怪不得凌辰说她有趣，就连门口的保安大哥她都处得跟熟人一样，一个劲儿地乐呵呵冲人家笑。
　　后来，他无数次见她，都没再见过那天灿烂如花般的笑容。

　　从小活在别人屋檐下，察言观色对他来说就是最基本的技能。他知道凌辰是不喜欢表达感情的人，他也知道凌辰虽然常常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柔情似水薄如蝉翼。
　　从凌辰的神情里，他看到了悲伤，是那种肝肠寸断式的悲伤。
　　“你还好吧。”一科问。
　　凌辰似乎被一科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什么？我没事啊。”
　　“是跟易小姐有关吧？”
　　“什么？”
　　“辰…”私下里一科都是这样叫凌辰，“我知道，你喜欢易小姐的。”他从镜子里看了眼凌辰。
　　“没有。”凌辰冷冷地反驳了他。
　　一科摇了摇头，他想拆穿眼前这个裹着倔强外衣演技拙劣的人，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直接告诉凌辰，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五年前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闪着光的情形，是他提到了一个叫易羽安的姑娘。
　　他知道，四年前他让他拍下来的那栋楼，只是为了给她一套温馨的居所。
　　他知道，车上的毯子是他在商店精心挑选的，只为了能够给穿裙子的她遮挡一下。
　　他知道，他每次都会买一些橘子放在自己的办公室或者是车里，只是因为她喜欢吃橘子。
　　他知道，他让他打的那个导演，只是因为在饭桌上调戏了她。
　　他知道，他每次让他准备的蜂蜜解酒水都是给她喝的。
　　他知道，他偷偷在办公室看的直播是她的。
　　他知道…
　　一科五年来每天都待在凌辰身边，点点滴滴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
　　也许就连凌辰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姑娘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一科没有再问下去，车里只有歌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凌辰才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结束。”
　　一科没有接话，从镜子里看到他眼睛望着窗外，惆怅悲伤的模样更明显地跃然在他的脸上。
　　“结束了。”他又提高了分贝，高出了音乐的声音。
　　“什么？”一科问。
　　“我们合约作废了，我放她走了。”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一科是在场的，当时以为只是凌辰的一时兴起，玩玩而已。没想到，这个合约到现在都已经五年多了。
　　一个姑娘有多少个五年的青春能耗在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一科不免心生感慨，易小姐以前是个顶有趣，顶爱玩，顶爱笑的人，有时候坐他的车会跟他说说话讲讲笑话，还会告诉他宁城哪里最好玩，哪家的饭馆最好吃。她会笑着戏谑自己的过去，会吐吐舌头对曾想要放弃生命感到羞愧。她会一直说话，即使开车的他不搭话，她也能自己跟自己对话。那时候的她仿佛就是跌落在凡间的天使——干净、漂亮、乐观，看不到任何因身世遭遇而带来的阴郁。
　　他记得她曾说过：“一只鸟儿即使是折了翅膀，也有飞上天空的梦想。”
　　五年，他看着她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史湘云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笑容越来越少，眼泪越来越多。

　　一科把音乐调低，说了一句：“她早就该走了。”
　　“你说什么？”凌辰很诧异一科会说这样的话。
　　“辰，她早就该走了。”
　　“你什么意思？”
　　一科转动着方向盘，一如从前的模样，淡淡地说：“她是个属于外面世界的人，你把她拴在身边，她不开心。”
　　“当初是她求着我救她的。”凌辰皱着眉。
　　“辰，那你当初为什么救她。”
　　“为了让她帮我赚钱。”
　　“她帮你赚到了什么钱吗？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花在她身上的钱要比她帮你赚的钱多得多。”
　　“你觉得我会是做赔钱买卖的人吗？”凌辰冷笑一声。
　　“可是，你就是赔了不是吗？包括感情。”
　　一科的这句话似乎是击中了凌辰的要害，凌辰直直的愣着，久久没有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最近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了
无聊的话，就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