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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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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沉沉,不知何为白昼,何为暗夜。
不察时光荏苒,任花落花开,只想懒洋洋地沉溺自我,放纵所有时光。
如果可以,简知翃并不想从这种懒散里清醒。
却不能不清醒。
他没有任何事要做,却励志着不要沉溺懒惰。
许多年来,他于奋斗中前行,每一次沉沦悠闲,都让他有犯罪的负疚。
但也的确是没事可做。
能做的只有维护好生物钟。
白天按时起床,努力吃饭,恢复体能。
晚上按时睡觉,休养生息。
恢复了要做什么,他很明晰。
同时明晰那个目标被身体状况拖累,力有不逮,若去实施,需待天时地利人和。
心有风雷,隐而不发。
只能把悠闲看做修行。
有时醒着,经常睡着。
睡梦里一城风絮,人在动荡飘零。
但也总有暗香浮动。
香尽时醒来,对着暮色愣仲片刻,竟然又是一日。
他看了看茶几上的药瓶和饭盒,护士今天没来。
他这一日,早上水一杯,上午十点白粥一碗,其后再也无法进食。
其实是断断续续吃了的,但又吐了。
他站起身,把桌面上的汤水盖起来,塞回塑料袋。
换了件带帽子的衣服,拿上钥匙出门扔垃圾。
走到门口,仔细将帽子拉起,垂下头,这才出了门。
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堂里有争吵声。简知翃并不想当吃瓜群众,起码这一刻不想,他在电梯口的拐弯处停住脚步,想等争吵过完结再出去。
电梯口旁边有一座假山,简知翃默默站于其后。
……
蓝颂湾小区里没有海湾,只有水湾一道,弯弯曲曲,流经院落与楼幢。
是的,楼幢。
该小区的楼幢,将一楼整体空置,做个挑高的大堂,大堂里建了楼底小花园。
筑假山亭台,植闲花闲草,引水流潺潺,感受和谐,亲近自然。
一隅铺砌塑胶,放健身器械,供业主健身。
几排修竹后,放着一圈沙发,供业主暂憩或访客歇脚。
是个人工建造的洞天福地。
沙发一侧,一个女孩子扯着一个男孩子的手,男孩子以【我要往生,放开我你这个死妖精】的姿势往前挣,女孩子以【我不但是死妖精,而且还是缠人的死妖精】的样子往回拖:“你又去夜店啊?明天一早有通告的,你不能去。”
男孩子不耐烦:“你又不是我妈,管我干什么?”
男孩子身高腿长,女孩子则又瘦又小,被男孩子大力拖着,往前滑了好几步:“你去了,明天黑着眼圈,被李总看到,到时还是我挨骂不是?”
男孩子满目散漫:“要那些化妆师做什么的?黑眼圈,妆化好点就成了。”
女孩子嘟囔:“眼圈太重的话再好的化妆也遮不掉。”
男孩子终于失去了耐心:“让你回来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到底你是你助理还是我是助理?”说着将手大力一甩,女孩子终是抵不过他,被甩得坐到了地上。
男孩子又哼了一声,推开大堂的门欲出去,突然停下,又说了句:“见过当助理的,没见过你这么拼命当助理的。就是个职业,你干吗那么认真。”说完摔门而去。
简知翃摇摇头,看来应该是哪个小明星跟助理闹了脾气。
在蓝颂湾,遇到明星的机会不要太多。
蓝颂湾此楼盘的开发商,以娱乐业起的家,横向发展兼做地产。
此小区未开盘前,开发商给几个明星好友认了个内部筹,好友们知情识趣,卖力游说周遭人等,说此小区高端大气上档次,尤其极力渲染了小区人员素质高,保安尽职尽责此两条明星最关心的问题。带动众多明星进驻其中。
渐就在圈内将名声传扬出去,很多娱乐公司或者经纪公司也在这里租房子,把自家带的艺人安置此处,蓝颂湾渐就成了影视业从业人员的大本营。
是以在这里看到同类,并不用惊讶,只要明了这里的同类很多,在同类中是最安全的这条原则就好。
……
简知翃看女孩还在地上瘫着,并不想绅士地去扶她起身。
每个明星与助理都有其独特的相处模式。
有的明星为人热情,就把助理当兄弟姐妹,家让随便进,东西随便吃,甚至衣服分着穿,床挤着睡。
有的明星性格孤僻,跟助理保持距离,工作与私生活界限分明。
更有一些处事乖张的明星,心里拿助理当奴才,难免颐指气使,将助理当走马灯,常换常新。
想要遇上对的明星,助理们得有火眼金睛,于千万双眼睛中,一眼确认到正确的眼神才行。
不管明星与助理有几种相处方式,但有一条原则是不变的,每个明星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与助理的相处模式指手划脚。
简知翃深谙此中规矩。
他站在假山后,静静等着女孩离开。
却在再看一眼后,发现女孩的丸子头似曾相识。
他沉思一下,终是想起来了,此扎丸子头的女生,正是体育公园遇到的那个,中夏先旗的助理。
原来她跟的模特儿,也在这幢楼里住。
那就难怪也会到体育公园跑步了,这里的确离体育公园很近。
如果全然陌生,他可以按业内一般规矩行事。但有了前情在此,就不能任由女孩在地上坐着。毕竟,女孩解救过他呢。
简知翃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去拉女孩子。
……
简知翃的手触及女孩子,女孩子回过脸,满目诧异之色。
瞬间,她已认出是他,简知翃后,立即就笑了。
从缠人的妖精变成一颗红心向星星的妖精,用了一秒钟:“简,简,简老师?”她看了看他手中的垃圾袋:“您住这儿吗?啊,对,您当然住这儿。这里居住环境挺好的,房子又贵,我要是也想住这儿,得打三百年的工。”
比起见到他本人,这个小助理更羡慕在这个小区有房子的人。
简知翃微笑,拉她起来:“地板很滑吗?要不要我跟物业说一声,不要拖这么干净?”
女孩与男孩的争执,他避开没提。
女孩摇头:“没有没有。”说着自抓丸子头倒没什么怨气,“我龙精虎猛着呢,给我个蜘蛛丝,我马上去给你拯救个世界呀。“
一看就不是个娇气人。简知翃点头:“那就好。”
说完了跟她礼貌致意,转身出大堂去扔垃圾。
他人高,但步子却内敛轻悄,是以走动间有超然自逸的味道,这一个来回,就像是落叶在清晨的风里打了个回旋。
回到大厅,看到丸子头没有离开,只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
简知翃垂下眼,静默了片刻。
他静默的时候,小丸子头也没作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的喷嚏让他把静默变成了决定。
他抬起头来:“你boss呢?”
小丸子头慌手慌脚地拿出纸巾出来,擦了擦鼻子,“他说七点回来,让我在这儿等。”
简知翃:“已经十点了。再给他打电话。”
小丸子头笑笑:“他一向不守时。我习惯了。”
简知翃:“他要是十一点半不回来,大堂撵人了,这大风大雨的,你怎么回去?”
小丸子头:“叫滴滴吧。”
边西夏自己有车。
可惜是辆破车,总在坏。
上次送丁博宣去领冠酒店试镜,坏了一回。
不久后她去公司时,又坏了一回。
边西夏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信心,但对破车没信心,干脆就不再开了,免得它坏在路上,更耽误事儿。
简知翃:“外来的车不许进院子的。”
小丸子头看了看大堂外的风雨:“那就……跑到大门口呗,也没多远。”
简知翃看了看她的鞋,叹口气,过去拎了茶几上的保温筒。
小丸子头追过来:“简老师,简老师……”
简知翃按电梯:“去我那儿等吧。”那一刻,他的心里是有叹息的,这个助理的确是用力过猛。
……
边西夏嚷着那怎么好意思,但小碎步迈出了焦急的底音,三步两步,紧跟简知翃。
不论再怎么想更让计划更进一步,心底还是怯的。毕竟他曾是她的坑,毕竟今日种种,是昨日梦都不敢梦。所以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头发根根竖起,她只好努力地咬了咬唇让自己镇定。
简知翃的家是电梯直接入户的。
出电梯后是玄关,转过玄关即是客厅,空间阔大,客厅一旁有木质楼梯,连通上下两层,装修风格,嗯,可能是北欧风吧,极尽简洁。
客厅有一个大书架,满满的都是书,除此之外,就是艺术品了,画作,雕塑,摆放的错落有致。有淡淡的机油味儿和浓重的书卷味儿,但是没有烟火气。
简知翃说让她随便坐,自己转身进了衣帽间。
边西夏脑袋里的血管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还是欢喜。
她哆嗦着掏出手机,给丁博宣发了条信息:我进去了,第二步行动,快快。
发完信息定定神,简知翃恰好出来,手臂上搭着件厚外套,递给她道:“只有这件,不见得合身,你凑合一下吧。”
边西夏将手在裤子在蹭了蹭,这才去接:“简老师,这是?”
简知翃道:“你穿上吧,一会儿可以穿走。”
边西夏转过眼珠,看了看窗外。沉的夜,寒冷的气流正在窗外徘徊。
她又转回眼珠,看了看简知翃。难道是简知翃怕她冷,所以给她找了件衣服?
做他影迷的时候,常能看到与他接触过的人的repo,说他是个细心温暖的人。
每当此时,飞飞们都会抱团哭泣,他是个细心温暖的人,可惜暖的人不是我们。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可以把这句感慨划掉,重新写上,他是个细心温暖的人,他在这个夜晚暖到了我。
……
边西夏一时手足无措,把外套在手里颠倒了七八遍,才意识到简知翃还在等着她。
他的眼睛依旧是大颗的晶丸,黑的纯粹,但不怎么精神,本就深刻的双眼皮,又多折了一层,显得有些疲惫和空洞,他太瘦了,骨头几要戳破本就极薄的肌肤。这让他显现出一种截然不同于他往日神采奕奕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的,憔悴的美,支离破碎,却是琉璃做出的云,有着另一种要败坏的动人。
他不舒服呢。却还想到她会冷。她很努力地去笑,去轻松,去想别的。
她才不是遇到屁大点事都要挤尿的哭包呢。
等转开了心思,才注意到,那是件女装,尺寸比她的尺码大,应该是个高个女子留在这儿的。
她心里突然豁了个洞,小风嗖嗖地往里灌,这个女孩是谁,居然把衣服拉在简知翃这里?
原来,简老师,竟然是有女朋友的么?
将香氛留于简老师的衣柜中,却没传出任何绯闻……
她想到了所认识的私生们,认为现在已经不能以不合格来评价她们了。
她要评价她们,闭(碧)眼美女,聋的传人。
……
她失神一下,但瞬间就想打自己耳光了。
她在干吗?嫉妒吗?她有资格?
但偏就疯了。这大抵是因为简知翃本身就是一首高山流水引人入胜的魔音,任何接近者,都会神智迷失吧。
边西夏乖乖地穿好了衣服,战战兢兢地站到简知翃面前,简知翃支着下巴,上下看了看她,“这衣服没领子……”
衣服是下挖领,收腰乍尾的小香风燕尾装。
里面原先配的肯定是蝴蝶节领或者花边立领的衬衣。
但现在只有外套,没有衬衣。
边西夏本身的衣服,是一件露肩装。
与下挖领的外套配在一起,脖子之下有一段是中空的。
裸露出来的细白脖子和前胸突兀又寒冷,视觉效果极差,还不保暖。
客厅没镜子,边西夏并不知道这一身怪诞,暂时未能理会简知翃所说的,衣服没领子是什么意思。
简知翃没解释,进到屋里,一会儿拿了条小丝巾出来。
“这个,你系上吧。”
边西夏摸摸脖子,这才意识到那里光裸着一截肌肤,和厚外套格格不入。
急忙接过丝巾。
那是条米黄色有些微白蓝线条的小方巾,上面的标牌还在。
应该是买了没机会戴,就搁着了。
边西夏把丝巾折了折,很小心地把标牌折在里面,用个后角前搭式,将丝巾系上,简知翃点下头:“这下应该可以了。”
她第二次想到了他是个温暖细心的人的评语。
心里晃晃荡荡的,像云下成了雨。雨绿了树。树明明欢喜,却没有口眼,表达不出。
她愣怔片刻,决定发挥她口蜜腹也不黑的本色,真心真意谢一下简知翃。
偏那时丁博宣按原计划打来电话,边西夏先向简知翃解释,“是我boss!”说着接起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