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藏在歌里面》苏—浅

8、08

　　这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在不断摇晃着的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各种梦境交织着，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所有事物都缠绕在一起，呈现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任凭我怎么分辨，也是徒劳无功。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我无心再睡，干脆起身匆匆洗漱完毕，趁着白色的微光，直接去了福利院。
　　不知道纪舒今天好些了没。
　　也许来的时间过早，福利院静悄悄的。我沿着院里中间那条平坦的小路走着，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饭，是刚刚在街口的“陈记粥铺”为纪舒买的。她很喜欢吃那家的豆浆油条，说是有一种小时候的味道，像是在秋天的落叶中闲闲晃着秋千，带点稚嫩与青涩，却又单纯而美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毛会弯起来，嘴角上翘，可以隐约看见双颊两边小小的梨涡。干净的眼中有亮闪闪的东西，像水晶，又像钻石。
　　而她不知道的是，我第一次发现这家店，完全是因为当时店里正放着秦亦歌的《豆浆油条》（23）。或许是为了广告效应，这家店总是循环播放这首歌。但不管怎样，我被成功地吸引了。
　　那也是秦亦歌早期的作品，时间是在《恋》发布之后几个月，整首歌曲调轻快温暖，歌词简单纯粹，“喝纯白的豆浆，是纯白的浪漫，望着你可爱脸蛋，和你纯真的模样”（24），寥寥几句话便勾勒出两人相处的美好情境。尤其适合在这种天朗气清的早晨播放，会让人听了心情愉悦，整天都保持好心情。
　　这么看来，两人因此又或多或少有了些微关联。让人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可以让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着走着，空气里染上了夹竹桃的芬芳，跳跃着，旋转着，一阵阵向我袭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向远处望去。
　　只见前方一大片白色夹竹桃，像是要融进日光中，相互簇拥着，在微风中舒展了身姿，将周围层层叠叠的绿叶都尽数淹没。间或风起，白色花瓣便打着旋儿飘落下来，既不浓烈，也不突兀，就这么安静地落在地上，也飘散在空中。
　　而树下，背对我伫立着的，我只需看一眼，便知道那是纪舒。看样子，她已经没事了。
　　仍旧是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纪舒近乎专注地仰望着头顶那一片白，时而伸手小心地碰了碰最低处的花瓣，引起一阵细小的战栗。那跟夹竹桃一模一样的颜色，似乎被拉扯了进去，化作模糊的大雪。耳边乍然响起北风呼啸的声音，满目皆是纷纷扬扬的白，纯净的白。
　　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这一刻重合到了一起。
　　我手一抖，豆浆便掉落在地，溅出乳白色的汁液。我呆呆地看着，竟有些茫然无措。
　　也许被这声响惊动，纪舒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对我笑了笑，便小跑着过来准备帮我收拾。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残骸，然后走两步丢进了垃圾桶。
　　“对不起，把给你买的早饭弄洒了。”
　　我说着，满怀愧疚。
　　纪舒摇了摇头，拉过我的手，写下：“我还没有感谢你昨天送我回去，还帮我给桔梗换了水呢。”
　　换水？昨天？
　　我脑中飞速运转，昨天的情景像幻灯片一般掠过。
　　——秦亦歌？！
　　我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些花。也就是说，他应该也认出我来了，难怪他会跟我说那么多。或许，觉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毕竟同一天，又都是紫色桔梗。
　　……等等。
　　我想起纪舒跟我说有人每年给她送一束紫色桔梗的事，又想起秦亦歌连续5年的坚持，以及听到我说“生日”两个字时表情的变化，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而纪舒被送到福利院的时间，如果我没记错，正是6年前的12月中旬。
　　难道……？
　　像是要验证什么，我急匆匆跟纪舒道了别，便直奔院长办公室而去。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顺着楼梯，我一路跑到了二楼院长室。正准备敲门，门却一下从里面打开了。院长见是我，也略微有些吃惊，但马上镇定下来，对我点头：“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着便退回了屋里。
　　我心中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跟着走了进去，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院长微咳了一声，又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看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人激动的事情，需要借此缓和一下而不至于失态。但看得出，他很高兴。
　　“我们联系到纪舒的家人了。”
　　“真的？”
　　我一下站了起来，又觉得不妥，立刻坐了回去。
　　“是的。”院长见我的样子，似乎被感染般，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说是家人可能不大准确，其实是她小时候呆的孤儿院。”
　　“纪舒是孤儿？”
　　“嗯。她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是当地的孤儿院收留了她。那个时候，纪舒还只有5岁。听说刚进去那会儿，她哭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哭过，安静得让人心疼。之后一直到她15岁那年读高中，才正式离开孤儿院。所以这次能够找到他们，也亏得照片上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我点点头，不禁为纪舒的身世感到难过，又为她的坚韧而深深折服。
　　“当时是有人收养了她吗？”
　　“那倒不是。”院长停顿了一会儿，又才开口，“听说当年有很多人想收养纪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被她婉言谢绝了。最后是她自己坚持要搬出去的。孤儿院这边考虑到她父母给她留有一套房子，存折上也还有些积蓄，就同意了。只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担保人那一栏上，写的竟然是秦亦歌。那个时候，他应该也才十六七岁吧？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我心脏突突直跳，一种逼近真相的感觉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院长的话持续不断传进我耳里。
　　“我跟孤儿院那边说明了纪舒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致觉得先让纪舒恢复健康才是关键，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下，看你最近能不能抽出一段时间，陪纪舒回孤儿院转转，看能否想起点什么。”
　　我再一次站了起来，将目光端正地投向院长：“可以告诉我这家孤儿院在哪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院长回视了我几秒，然后低下头，翻了翻记录，答道：“K市的景宁孤儿院。”
　　景宁孤儿院，那也是秦亦歌长大的地方。

　　特别批注：
　　（23）林俊杰的一首同名歌曲。这里仅仅是借用。
　　（24）《豆浆油条》里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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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歌手梗~听《把你藏在歌里面》这首歌有感而作，勿上升至娱乐圈~
快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