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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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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维平静地沉入深海时，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和海莲娜在一起时的回忆。
他想起了海莲娜第一次握住他的手时，从指间和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只要被海莲娜牵着，他感受到的那股温暖就会流向胸膛，将心头的裂缝和空隙慢慢填补起来。
不过是这种零光片羽的记忆，却让他觉得，即使躺在大海的深处，也不会觉得那么冰冷了。
海莲娜还活着......
这可真是太好了。
克洛维这么想着，清晰地感觉着窒息的痛感，却隐约看见了一个向他游来的曼妙身影，以及那身影后半截处的......摆动的鱼尾。
克洛维努力睁开眼。
在光线稀疏的大海深处，那人如海藻般的长发随着水波四处漂浮，她轻轻凑上前来，温柔地一吻——
破裂的气泡和涤荡的海水搅动在一起，他只觉得心神一松，登时晕了过去。
见他失去了意识，黑发的人鱼少女鼓起了脸颊，围着他转了两圈。
“这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黑发的人鱼少女正是薇娅，“好麻烦啊，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传说，普通人类获得人鱼的吻，能拥有在水底呼吸的能力。这个传说也的确是真的，不过这种能力有时间限制。
薇娅现在也不确定这人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普通人从海面沉到这个深度，应该早就翘辫子了。即使拥有了人鱼的吻，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薇娅当然知道这人是谁，前段时间克洛维给她留下了相当糟糕的记忆。克迪亚的国王，同时却是一个变态绑架犯。
一开始看到他溺水的时候，薇娅恨不得拍手称快。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被淹死在海里算是便宜他了。
可她转念一想，这片海域属于她父亲。如果让人王死在这里，恐怕会给父亲添麻烦，还会挑起其他人鱼公国对她父亲的不满。于是她才决定来救人。
人鱼公主这么想着，用海藻把克洛维捆成了一个粽子，然后拖着他哼哧哼哧地往她的宫殿游去。
一会儿喊个御医来给他看看吧。
如果死了，就丢到深渊里头喂海兽，毁尸灭迹好了。
克洛维在睡梦中感受到一阵颠簸，最后他似乎是被安置到了平地上，一块冰凉的东西在他的胸口划来划去，不时还伴着一些古怪的声响。
“咦......啊......这......”
“御医，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请您稍等，让在下再听听他的心跳，检查一下他的肺部。在下一直为人鱼诊断疾病，这还是第一次摸到活生生的人呢......”
“我只是想问他能不能活下来。”
“公主殿下放心，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那就好......”那个悦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皱了皱眉，忽然睁开了眼睛，把蹲守在他身边的人鱼少女吓了一跳。
“你醒啦。”人鱼少女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双眼如泉水般清澈。
克洛维下意识地看了眼她腰际下深蓝色的鱼尾，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有些迷茫地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人鱼王宫。”少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克洛维看着白色贝壳雕成的巨大屏风，以及四周墙壁上点缀的珍珠和珊瑚，莫名有几分无措。
他回头看着人鱼少女的面庞，不知为何，觉得她非常眼熟。
他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心头涌现出的好感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但他并不想压制这份心情：“谢谢你救了我。只是......请问，你是谁？”
人鱼少女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她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和怅然的神色：“我......我又是谁？”
人鱼少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
她抽了抽嘴角，不知为何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她挑起眉头，有些生气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薇娅。人鱼族的公主。而你叫克洛维，是个人渣。”
克洛维：“......”
“之前就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薇娅轻哼了一声，“把他给我吊在海马后面，拉去喂海兽！”
......倒也不是真的去喂海兽。因为被人鱼族驯服的大型海马速度比大部分海兽要快，所以被吊在海马身后也不一定会被海兽咬到。这只是人鱼族开创的一种刑罚罢了，精髓就是那种徘徊于生死一线的感觉。
如果运气好一点，克洛维还是能完完整整地回来的。运气差一点，或许半个身子就没有了。
薇娅气鼓鼓地看着克洛维一脸怀疑人生地被拖了出去，过了很久，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救人似乎是为了不让这个人死在自家的海域里啊。
那，如果克洛维因为她的命令丢掉了性命，那岂不是更加糟糕了！
薇娅捂脸，为自己的冲动检讨了三秒，刚想挥挥手让身边的侍卫把人给拖回来，就看见之前那个把克洛维拖出去的人鱼士兵跌跌撞撞地游了过来：“不、不好了！公主殿下，出事了！”
薇娅：“怎么回事？”
人鱼士兵：“是深渊里的克拉肯......它觉醒了！”
薇娅顿时吓得尾巴都缩了起来：“你说什么？！”
深渊之主，海洋巨怪克拉肯，相传是海洋神的宠物，常年沉睡在深渊最深最暗的地方，几百年也不见得觉醒一次，但每次醒来，都必然给海底世界带来大混乱。幸好克拉肯有灵智，不伤害海洋神庇护的子民，只是喜欢大肆捕猎和搞破坏。
然而，克洛维是个人类。
遇上克拉肯，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这克洛维不单是个人渣，他还是个倒霉鬼！百年难得一见的深渊巨怪都被他给碰上了！
薇娅愁得开始揪自己鱼尾上的鳞片了。慌乱之中，她抬起头，看见了远处伫立着的、巨大的海洋神雕像，忽然计上心头——
与此同时，海莲娜正在克洛维坠海的那片海域搜寻着，可惜搜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在海莲娜怀疑人生(神生)的时候，她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薇娅又在向她祈祷了。
“......呜呜，救命啊，女神殿下！人王马上就要被深渊巨怪给吃掉了！”
海莲娜：“？？？”
克洛维怎么跑到深渊去的？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
她皱了皱眉，快速地往深渊的方向游去，破开水流的姿态比海底的任何一种鱼类都要矫健，没花多久时间就赶到了深渊。
长着章鱼头的巨型海怪从那道深邃的裂缝里爬了出来。由于身体过于巨大，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这时候还只爬了一半。短小却拥有着尖锐爪子的前肢紧紧攀附在深渊的岩壁上，四只眼睛在头顶处三百六十度翻转着，深黑色的舌头如长鞭般横扫着周围逃散的其他海兽们。
这些海兽原本也是深渊中的王者，此刻却只能沦为食物，还是那种塞牙缝都不够格的食物。
海莲娜一脸麻木地看着克拉肯。她就想不明白，海洋神究竟是怎样的审美，居然会收这种丑东西做起宠物来？
下一秒，她在激荡的海水中看见了克洛维的身影。
他被绑在一只两人高的海马身后，有克拉肯做背景板，他和那匹海马都被衬得跟颗虾米一般大小。
海马一边嘶鸣，一边在众多海兽之间逃窜着，而它身后，克拉肯那条长长的舌头也穷追不舍。克洛维被甩来甩去，眼看就要晕过去了，终于在海马撞到一旁的海兽时抓住了机会，翻身拉住了海马的缰绳——那本就是一匹海底的战马，也配备了基础的马鞍和引绳。
“啊——”
克洛维刚开口喊了一声，就被克拉肯的长舌卷住了腰，被往海怪的那张嘴里拉去。
海莲娜皱了皱眉，周身流动起黑紫色的电光。她将神力灌注在意念之中，喊了一声：“停下。”
深渊中趴着的海怪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它身边的水流与漩涡都在这一刻宁静了下来。
克拉肯头顶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海莲娜的方位。没一会儿，海莲娜就听到了它断断续续的低语：
“神...神族。但不是，海洋神殿下......”
海莲娜皱着眉，指了指克洛维：“你先放开他。他不是你的食物。”
克拉肯的眼珠转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她的话。
“入侵海洋神领地的人类......”
“饿......太饿了。”
“他也该是，食物。”
说着，长舌一卷，把克洛维往它的方向拉了拉。
海莲娜啧了一声。
这里是普通海洋，是拥有海洋神力的克拉肯的主场。克拉肯不仅身形巨大，看起来就皮糙肉厚，估计很难打。即使打赢了，克洛维那时候也该凉了。
无奈之下，海莲娜呼唤出了自己的月亮。
她抬手一指，暴涨的幽紫色月光穿透了海面，将她的身形笼罩其中，隔着海水，隐隐显现出月亮的轮廓。
“最后问你一次。”海莲娜低头，眼眸中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属于神明的漠然和狂傲，“放不放人？”
克拉肯没有回答。
于是海莲娜垂了垂手。
比克拉肯足足大了一整圈的月亮轰然降落，哗啦一声从空中砸进了海洋，硬生生把克拉肯的头给砸回了深渊里。
以它降落的地方为中心，水浪不断向四周交叠着涌去，交缠出一圈圈白色的泡沫。
“......非要逼我出手。”
海莲娜抱怨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克拉肯灵巧而有力的长舌瞬间松散开，慢慢耷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海莲娜：看见我的这个月亮没？我允许你随便跑，只要没跑出这片大陆，我爱砸谁砸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