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杂货店物语》君当长乐

14、一间小破屋

　　5月的横滨到了夜晚时分，还是带着海风的湿冷气，可能更甚。

　　杂货店的一楼时刻保留着一盏灯，好为为行人照亮归家的路。

　　二楼则灯火如昼，大大小小的影子聚在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中岛敦回来之际，一切声音重归于寂灭。

　　彼时，他身背黑色的琴包，手捧相机，脚步停在楼梯前，却像是被藤蔓捆住般，动弹不得。

　　客厅的光亮，落在昏暗的楼梯口，如此温馨，却又让中岛敦举步艰难。

　　光明就在前方，可他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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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清禾站在在楼梯口，疑惑的向他问道：“敦君回来了，怎么还不上来？”

　　“没、没，这就来。”

　　笑容在脸上绽开，牵强至极，他慌张的向前迈，却忽略了眼前的台阶。

　　下一秒，已经踉跄的趴倒在楼梯处。

　　“敦君!”

　　拧眉跑下来，清禾想要去搀扶他，而中岛敦已经手脚并用着从地上爬起。

　　随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手中的相机有没有摔坏。

　　得知还完好，他终于舒了口气。

　　“我没事，不用担心。”

　　“好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多多良做好了晚饭，就等你了。”

　　闻言，中岛敦亦步亦趋的跟着清禾上了楼，带着满心的挣扎，等到踏进客厅之际，他额上已是冷汗涟涟。

　　食物的香气拥挤着钻入鼻内，丰盛的晚餐齐齐摆在厅内，桌子的正中央，还有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扣着什么东西。

　　几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望着中岛敦。

　　率先开口的是十束多多良，他笑着迎来，不顾中岛敦的反抗，就要将他往沙发的中央带。

　　“我们的主人公终于回来了!”

　　中岛敦携带的相机和琴包，都被清禾取下，安置在一旁。

　　如此，他终于发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

　　“什、什么主人公，大家在说什么啊？”

　　异常!实在是太异常了!

　　一向不留宿的库洛洛，今日居然安安分分的坐在沙发上，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开口毒舌自己!

　　先前的慌乱一扫而光，中岛敦的面容上只余下了疑惑和茫然。

　　“这么重要的日子阿敦自己都不记得吗，哈哈哈哈哈，果然不大聪明的亚子。”

　　十束多多良说着，在中岛敦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随后，那个放在桌子中央四四方方的盒子，终于被打了开来。

　　两层的中小型蛋糕，布满了水果和奶油，最上面的一层画着一个肥嘟嘟的Q般画像，隐约可以瞧出那是中岛敦的形象。

　　生日快乐几个大字，涂抹在一旁的巧克力牌子上，如此扎眼。

　　生日……

　　中岛敦是个孤儿，孤儿院将把他收容的那一日定做了他的生日。

　　人人都道生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可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孤儿而言，它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的每一日都无甚差别，至少在过去，中岛敦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随意填写在入职资料上的日期，就连自己都没有在意的几个普通数字，却被杂货店的大家认真记在了心底。

　　“大家……”

　　怔愣在原地，不知何时，这个爱哭鬼的双眼开始模糊了起来。

　　——咔擦。

　　照相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原来不知何时，被他带回来的礼物，已经被十束多多良拆封。

　　少年愕然的面容，眸中汇聚的热泪，就这样悄悄定格在了照片上。

　　“生日快乐，敦君。”

　　“敦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阿敦～”

　　一声声祝福在耳畔响起，催动着温热的泪，悄无声息的浇在中岛敦那颗擂鼓般跳动的心脏上。

　　泪水如瀑般从眼眶中滑落之时，中岛敦都还未回过神来，连关于自己哭了这件事情，都一无所知。

　　等到清禾把蜡烛一根根插上点燃，再细心的将灯关掉，十束多多良这才推了推忙着感动的中岛敦 。

　　“吹蜡烛许愿了，阿敦。”

　　“啊、哦……哦……”

　　手足无措，好似胳膊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中岛敦僵硬着嘟起嘴，想要对着蜡烛吹气，却被小夏目一巴掌糊在嘴上阻止了。

　　“许愿，敦哥!许愿!”

　　“哦对，忘记了，忘记了。”

　　双手交织握在胸前，中岛敦眸含热泪的闭上了双眼。

　　——希望大家都要幸福啊，不论彼岸，亦或是此岸，如同今日般幸福。

　　“呼”

　　伴随着蜡烛熄灭，灯也再次被清禾打开。

　　“吃蛋糕喽!”

　　欢声笑语在室内漾开，十束多多良做的丰盛晚宴，终于被品尝。

　　气氛烘托到此时，清禾开了酒，除了两只小豆丁以外，剩余的三人喝到眸光迷离，双颊坨红。

　　不知谁起的头，闹声之中，十束多多良被推着拿起了吉它，本还双眼迷离坐在沙发上傻笑的中岛敦，脑袋一瞬间清醒了起来。

　　——不可以!

　　还未出声阻止，吉他声已经响起。

　　“在小小的杂货店，我们相逢。脚步轻快的，喧闹着，充满欢笑的时光。”

　　男人坐在沙发上歌唱着，小夏目兴奋的趴在他的腿旁，仰起的小脸上，亮晶晶的眸中满是崇拜。

　　“用笑容迎来的早上，用晚安迎接星光，我的朋友啊，如今的你快乐吗？”

　　轻快的旋律，温柔的声线，歌声在室内回荡着。

　　无力阻止，中岛敦只能坐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那个众星捧月般的歌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首歌的时间，转瞬过去，吉他声渐熄，就在最后一个音节即将收尾时，中岛敦忽而朝着十束多多良扑了过去。

　　“十束哥!!!”

　　埋在男人的怀里，中岛敦温热的泪如决堤的海，汹涌而来。

　　“不要走，十束哥，不要走!”

　　“人也好，地缚灵也罢，你都是我的十束哥啊!”

　　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那孩子埋头在十束的怀中，浑然不觉周边人诧异的眼神。

　　也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的，等回过神来时，大家已经笑作了一团。

　　被这笑声惊醒，中岛敦呆呆的抬起头来，却见大家已经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而身下人却丝毫没有消散转生的迹象。

　　再怎么迟钝，中岛敦都明白自己被捉弄了，气血上涌，脸刷的一下涨红，很快一声羞愤的叫喊声划过了长夜。

　　于此，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

　　因为觉着走夜路不安全，小夏目便留宿在了杂货店里，而库洛洛便不一样了，即便踏着星光，穿行在夜晚更加危险的流星街，他都畅通无阻。

　　比起一开始那个坐落在垃圾洞里的落脚点，如今他的“家”换成了废墟里破败的小屋。

　　清禾教给他的人体脉络帮了库洛洛很大忙，而他确实也不遗余力的将这些，都教给了自己的同伴。

　　如今，十二区这个废物聚集的地点，显然已经让他们没有了成长的空间。

　　库洛洛回“家”时并没有空手，在清禾的默许下，那些残羹剩饭都被他打包。

　　而等待在“家”里的同伴，在他甫一入门时，就饿虎扑食而来。

　　尽管早些时候已经进食过，但这仍不妨碍飞坦和玛琪的狼吞虎咽。

　　十二区这样的地方，腐烂的果核都少见，更何况是这些有肉有菜的美味熟食？

　　能够吃到这些东西，是他们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在他们吃的空档，库洛洛则坐在一旁的断壁残垣里捧着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是清禾特意网上为库洛洛订购的，据说是教格斗的。

　　吃完了东西，飞坦这才抬起头来，眸光一扫，便落在了库洛洛脚边的一张纸片上。

　　那是他坐下时，不慎掉落的。

　　伸手捡起，看清之后，飞坦才知晓这是一张相片。

　　正中间是一个笑得傻兮兮的白发少年，左边是十束多多良，右边是清禾，两个小豆丁咋一左一右坐在外围。

　　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刺眼的紧，飞坦嫌恶的将相片还给了库洛洛。

　　“他们倒是好命的很。”

　　开口之际，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的酸意。

　　和起书本，库洛洛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这本书里的东西，我需要实战，我们是时候离开十二区了。”

　　*

　　难得在外留宿的小夏目，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坦然自若，也不过是洗个澡的时间。

　　杂货店客房不足，所以这夜，小夏目也就只能和十束多多良挤在一间屋子里了。

　　熄了灯，相互道了晚安，很快打了地铺的十束多多良便陷入了熟睡。

　　黑暗之中，小夏目缩在被子里，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毫无一丝睡意。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经历了怎么样的挣扎，直到后半夜，他才蹑手蹑脚的起了身。

　　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下来，悄无声息的接近地上的十束多多良，小夏目隐藏在阴影里的眸中，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晦涩。

　　［地缚灵……］

　　不同于中岛敦，小夏目虽然来的勤快，但很少能碰到杂货店异状显现的时刻，若不是今日从中岛敦口中听到这三字，小夏目从来没有将杂货店里的人，往非人之物身上想过。

　　而他生平……

　　最讨厌妖精鬼怪。

　　颤抖着伸出手，他手指轻轻落在十束多多良鼻口的上方，在察觉到均匀绵长的气息后，才如释重负的松懈下来。

　　还好，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