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抢食记》野韭

54、巴爷出山

　　苏青戈坐在巴爷对面，这是两个当家人的第一次会面，气氛说不上融洽，因为在他俩之间的地毯上，打横卧着一头通身油滑润亮的黑豹。

　　它叫二妞，目前算是苏青戈的宠物，这家伙几个月前还像个小猫崽子一样可爱，几个月不见就窜成了一支很有威胁的大身板，苏青戈因为早先穿越那次不知怎么回事，他醒来是在后山的豹子窝里，那时豹窝里的大妞和二妞刚出生几天。

　　苏青戈尚处在半清醒半昏迷状态，醒醒睡睡的，到点了就和小豹子混在一起吃豹妈妈的奶，他身上一直留有豹妈的味道（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有动物之间有，人类是不会闻到的），那小豹子好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从小就黏他。

　　最近他一直在姑臧和新园区忙，回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昨晚回去后，二妞不知怎么就嗅着他的味道找过去，他那时还在睡觉，二妞便在他床边卧着陪他睡觉，半夜苏青戈感觉出什么，醒了发现是二妞这小家伙（？），高兴的抱着它在床上滚，玩了半宿才又搂着二妞睡了（说明一下，大妞和二妞其实都是男孩子，起了如此让人误会的名字完全是苏青戈个人的恶趣味）。

　　第二天早上，巴爷派人请苏青戈去会馆见面时，二妞被打扰了美梦（？不知道豹子会不会做梦），老大不高兴，咬着苏青戈的衣袖要往后山拽，因为苏青戈后半夜抱着二妞絮絮叨叨，说第二天要给二妞和大妞亲自洗澡剪指甲，承诺说出去了，二妞好像还听懂了，硬是不放人。

　　最后苏青戈只好跟二妞打商量，带二妞一起来会馆，借用巴爷的浴室先给二妞洗了个澡，再把指甲一个个修剪的圆乎乎的，巴爷坐在一边干看着楞神，第一次见到人类和野兽能相处成这样，不过想起苏家是巫医世家时，心里也释然了这种怪异。

　　巫在上古时代就担负着沟通神灵的职责，野兽从某种角度讲，它们是原始部落的图腾象征，被人类崇拜的神兽，所以野兽亲近巫也就不稀奇了。

　　至于被一支黑豹占用了浴室这种事，他是完全没有意见。

　　——他还犯不着跟只畜牲置气。

　　苏青戈在沙发上给二妞剪指甲时，很明显感觉到，二妞用睥睨的眼神瞅了一眼对面的巴爷，那般做法，活似在向那个和它抢人的巴爷宣示苏青戈的所有权呢？

　　所以等给二妞这个闹脾气的豹子收拾干净，两人开始谈正事时，已近午时，外面的宴会陆陆续续来客了，这座玖舍的房号最大，却是位置最好的一间，而且它就和餐厅的后花园相连，隐在细密的竹林后面就是这间客舍，后花园不时进来的客人谈笑生，穿过竹林的缝隙，再顺着客厅窗户压开的一条窄缝钻进室内，俩人不用出去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所以，当鱼白和素嘞从闲聊家常到谈起了那场惊险动魄的逃亡时，苏青戈和巴爷也在竖起耳朵偷听，苏青戈作为苏家军的最高领导，下属只会将结果呈给他，至于最精彩的过程，很少讲给他听，这时苏青戈便偷听的很是有滋有味。

　　到了钟麟出场，钟麟的嗓音有些雌雄莫辨，苏青戈暗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京剧，不然以他这种嗓子的先天条件，大青衣啊，一定会是个红角。

　　苏青戈一边听墙角一边还给巴爷分析：“长风这孩子有木秀于林的潜力，你看看，刚学的兵法这就用上了。”

　　巴爷撇了一眼某个不自知的主，“你说的‘孩子’好像比你还大三四岁呢吧？”

　　苏青戈一副老气横秋的摆摆手：“瞎，你不懂巴爷，年龄不重要，在我的心里一直住着个老灵魂。”

　　——这话怎么听的巴爷背脊直冒冷汗呢？

　　这时听到花园里素嘞的声音：“怎的没看见阿重？”

　　钟麟回道：“我俩昨晚回来太晚，被他舅舅逮着了，早上考校功课，阿重没答出来，现下还在罚抄书呢？”

　　“想来你是都答出来了？”

　　“我嘛，呵呵，自来比阿重功课认真，阿重那小子喜武不喜文，再说那是阿重的舅舅，又不是我舅舅，就算答不出来，人家还能把我拘住不放？”

　　巴爷看苏青戈听墙角听的很是入迷，赶紧把他的心思扯回来，他这次冒着风险亲自过来，主要是他派驻在姑臧的探子传回信，苏家造出了一种极好极好的新式马车，到底好在哪里，报信的也说不清，只说快的很，其它也说不出个究竟——巴爷很想把这送信送去苏家医堂好好上上课。

　　正赶上和匈奴左帐要交涉一些事情，巴爷便亲自来了。

　　他早上在等苏青戈的时候，已经跑到造车厂试过车了，赶好他亲自过来了，这一试之下就觉出这新式马车的好来——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非常的好，好到他都想把苏青戈整个打包虏回黑石山庄，单独给他一家造马车，但是出于多种因素考虑，终归只能想想，毕竟现在还和苏家合作项目，从长远利益来看，苏青戈这个人可发掘的能量远不止现在表现出的。

　　不过眼下有个不太令人开心的消息：库房里已经没存货了，他得等下一批，就是下一批也不能全给他，只能给他二十辆，因为下一批的订单也满了，再下一批是明年开春的事了，这让他他心情很是焦躁。

　　苏青戈想了想，巴爷是他最早的合作客户，而且巴爷是距离他最近的大势力，所以他用南向商道上的项目合作将这股大势力和他绑在一条船上，船还没启动呢，人肯定不能慢待，还要哄好了，只能给他从别人的订单里抠出一辆客用马车让他先用着，货运马车是从苏家自家的车队里挪出来的，先给他二十辆，巴爷本想订一百辆货运马车的打算只能延迟到明年了。

　　“你这次运来的皮货都是跟匈奴左帐的人收的？”安排完马车的事，苏青戈说起巴爷送过来的皮货，这批货成色很好。

　　今年冬季军营的御寒冬衣用皮草，还得给学校的学生们准备一批冬衣，如果有多的，工厂和工程队的工人也要换上，算起来所需的皮货可不是小数目。

　　所以他急着往南向修路，只有打开通往中原的这条商道，才能横向聚拢沿路的北方草原上游牧部落的交易，皮货是草原上最大的交易品，草原上有大量的群居野兽活动，狼、狐狸、貂、野猪，甚至野兔，这些皮类都是优选的冬季御寒衣。

　　在没有棉花的情况下，如果用麻布做面子和里子，夹层里絮羊毛或羊绒，也是不错的棉衣选择，但是他估摸今年在入冬前，收不上来恁多羊毛，这一带养殖羊的只有几个部落，他们的羊一半要供应给军营，留下一半要休养生息，今年下了崽子，明年才能有更多的羊群，他还想明年的羊奶能供应学校里的学生呢，这就需要今年的母羊要全部留下。

　　林二陆续收了一些羊皮，新园区设了一个皮毛厂，目前主要硝制处理皮子，按照皮子的不同种类，进一步品质再优化，牛皮和野猪皮的质感较硬，适合做皮鞋和包，处理好后就送去制鞋厂和制包厂；羊皮一部分直接硝制了送往制衣厂做皮袄皮裤，一部分将羊毛剪下，羊毛清洗处理后，纺线再织成毛衣，但这套程序很耗人力，也只是拿出少部分羊毛试验阶段，羊皮则可以硝制后染色做成皮衣。

　　巴爷说道：“自从咱的铺路队开到匈奴左帐的地盘后，营地经常有牧民偷偷来换盐和粟麦米粮，还有菜蔬，主要是拿皮货市换，匈奴左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呼查勒的家臣还拿了好些皮货来交易，和咱们交易比他们拿到云中大集要划算，他们算的过来这笔账。”

　　苏青戈想了想，“不如直接在营地旁边再建一个集市，多建一些房子，设成常期摊位，可以出租出去，暂时头一年免税，这样也能多吸引些商贩过去，这事本来想等路修好了明年再做，但是现在正好赶上快入冬了，冬季也是部落的一道难关，既然他们有需求，不如趁此机会把集市开起来。”

　　巴爷心下一琢磨，“嗯，可行，只是咱们的粮食不一定够，货品也不多，刚开的集恐怕很多商贩没收到消息，过不去多少人。”

　　苏青戈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靠着，“这个巴爷不用担心，您有什么尽管拿过去，我这里还可以安排出来不少，至少咱们两家就能把集市填满八成，剩余的都租出去，就按原来咱们签的合约来，我出设计图您建房，标准和规格晚些时候我们再议，趁着入冬前先建一批，除了商品交易的摊位，还需再设立一些客栈和食铺，存货的仓库也不能小了，您那边有什么想法可以一并提出。”

　　巴爷的大巴掌在膝盖上打着小拍子，心里算计自己那些家当，抬头看了一眼苏青戈，然后他点了一下头，苏青戈嘴角弯了弯，这就算是两家初步达成了协议，抬头看见巴爷身后站着的小鱼很开心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青戈早就发觉他是个汉人，于是也冲他友善的笑了笑。

　　然后拍了拍巴掌，说道：“事情谈完了，咱也吃点东西吧，今天重头戏在后面，我准备鹿肉，还有你们没吃过一种食物，让他们各样送一些过来，巴爷不想出去，就在客舍吃也是一样的。”

　　苏青戈安排人去外面端食物，不一会推进来一个双层小推车，上面摆了各种连巴爷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没见过的美食，苏青戈给他介绍几样这里以前没有的食物，“这是豆腐脑，是用菽磨成细糊做的，这是炸糕，用黍面做的，里面包了枣泥豆沙馅，还可以包素菜馅，用油炸的外皮酥黄，绝对不比南方的糯稻差，油就是咱镇西的油坊新出的，我让人给您拿粮罐子先回去尝尝，吃的习惯尽管派人过来取，这个是锅贴、叉烧包、烧卖，我觉得那边的集市也可以把这些吃食弄过去几个摊位，生意准保错不了......”

　　巴爷已经顾不上听苏青戈的介绍了，他嘴巴里塞了一块炸糕，咬到了里面蜜甜的枣泥豆沙馅，顿时心情愉悦的很，回头让小鱼也夹一个尝，茶骨头眼巴巴地看着，巴爷不发话他可不敢擅自取用，嫉妒的狠狠瞪了小鱼一眼。

　　苏青戈看他们已经吃起来，便也告辞离开，他躲了一个上午，也该出去露个面了，二妞那黑缎一样的身段一扭一扭跟在后面，没有一点要提前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