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抢食记》野韭

5、高级座驾

　　华夏有“九州”之名由来已久，相传大禹治水时，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了大禹九鼎，象征九州的同时也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利，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华夏大地便有九州之称。

　　古九州分别为冀州、兖州、青州、扬州、荆州、豫州、益州、雍州、交州。因冀州的范围极大，舜以冀州之北广大，分置并州；燕、齐辽远，分燕置幽州，分齐为营州；于是九州又多了三州，即并州、幽州、营州，又有十二州之称。

　　古雍州的地域范围极广，包括宁夏全境及青海、甘肃、陕西、新疆部分、内蒙部分，这块幅员辽阔的地方在西周时却是西戎人的游牧属地，某位周天子还曾经被西荣人俘虏。
　　后来乌孙、月氏人、匈奴人先后占领过，直到汉代时才将雍州大部分土地收复为中原领土，并把雍州西北划出设为凉州，所以汉时又有十三州之称。

　　姑臧便是汉代凉州的州府武威的所在地——后世的历史书中，因为地处著名的丝绸之路要道上，以河西走廊四重镇之一而闻名天下。

　　但是，那是在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之后，随之而开辟出一条以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并连接地中海各国的路上丝绸通道，武威因其重要地理位置而成为河西四郡。

　　而现在，所有的繁华纷争还没开始，秦国还没一统天下，也许老天爷让他跨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为这开始的喧嚣加码，让它的繁荣变得更为真实，更为顺畅吧？

　　苏青戈思谋良久，跨越时空的奇遇并不是随便发生的，一定有他的道理，细究其中也没甚意义，来都来了，那就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他苏青戈可不是来打酱油的。

　　收回心潮起伏的思绪，此时他正站在雪山之顶，放眼望去，天地的一切因宇宙的浩淼而显得那么渺小，他俯视远山连绵不绝的屋脊，银装素裹的世界让人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现在虽然是夏季，但雪山的山顶常年积雪，他看了一会儿，雪盲的刺眼，便收回视线，将沙笠戴上，深色的纱幔垂至肩上，眼镜这才没那么难受了，小心爬下之前强行爬来去的大石。

　　下来的时候，腿脚一软，也没防住脚下一块踩硬了的雪块，滑了一下，险些坐倒，旁边极快的冒出一个青年扶住了他。

　　阿歸还不放心的抓着他的一支胳膊，把另一只手把马鞭插到腰后，上下看看他确实没事儿，这才嗤笑一声：“我说，你现在可身娇肉贵的很，方才就不让上去，你这身板看着一股风就能吹走，硬是逞强。”

　　苏青戈拍开他的爪子，不理会这游匪头子的奚落，揉揉有些冻僵了膝盖，缓缓往山下走，现在这具身体真的很差，不怪人家说，今日主要是视察上游雪山的水源，是下一步姑臧的整体建设非常重要的环节，不亲自来看一下，总是不放心，随行的除了专门负责水利建设的执事和两个助理，还有那个游匪头子带着的十几个兄弟，雪山上人迹罕至，带人来防的不是敌人，而是随时出没的野兽毒虫雪鹰之类的大型凶兽。

　　下到半山腰，雪就已经都融化了，苏青戈脚上的鞋子是双厚底布鞋，山庄里有专门做针线活的婶子们，给他的鞋子用的都还是好布料，鞋底还奢侈的加了一层皮革，但是因为没有胶粘封口，早就进了雪沫，此时再和泥水混合，已经湿到了里面。

　　苏青戈忍耐着脚底的粘腻湿冷，小心地扶着山路上的树下山，布面鞋子在这种泥泞不平的山路上走相当受罪，体力上的付出可想而知，他现在极度想念后世的各种徒步鞋、军靴、防水靴，甚至很少穿的雨靴也想念的不行。

　　回去就着手做靴子吧，不是普通的靴子，是类似于军靴的级别，他招募的护卫队和阿歸的队伍都很需要这种鞋，这个时代的路面没办法和后世相比，而大部分地方都没有铺路，商队踩出的土路，上面布满碎石沙土，甚至不断有野草侵占，这种路就非常需要一双过硬的靴子。

　　他已经收集了一定数量的树胶和青蒲胶，差不多能做两百双，先解决现下的问题，来了有三个月了，很多事情他也只能干看着，着急也没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化学制品，没有轻工业，连手工业也都非常原始，更别提机械设备，甚至铁都难以找到，他翻遍山庄也只找到一件巴掌大的铜器，还是他老爹的私藏品——一杆用来秤药材份量的小秤，秤盘是青铜，仅有巴掌大小，老爹宝贝的不行，轻易不往出拿。

　　行到平缓地带的树林边时，几匹马已经等在树林里，一众人吆喝着纷纷上马，苏青戈嘬唇熟稔地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口哨，不几时从山林里飞速窜出两只黑豹，一大一小。
　　小的那只显然只出生了几个月，还有点萌萌的，绕到苏青戈身边奶声叫了一声，叫声绝对不是猫咪的声音，但是也让人听了心里软软的，苏青戈抱起它顺了顺毛，又放下让它自己走，这只小豹子几乎跟他一前一后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跨越时空时，误打误撞进了他家后山的豹子窝，这豹子窝的主人是老爹早年收养的幼豹长大后一直没离开，窝里还有两只刚出生三天的小豹子，其中一只今天便跟着他出来玩了，所以说一前一后，这货一个月一个样，现在让他长时间抱是抱不动的。

　　大的那只则冷酷许多，小时候苏青戈经常和它玩耍，所以长大了也不认生，偶尔借它当当坐骑，它也会放下架子勉强做一回高级座驾，它的体型比后世的豹子更大些，行到苏青戈身边站定，眼角下那两滴泪痣瘢痕泛着金色光泽，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在它的腰上非常喜感的绑着一张软垫，绑绳有一端是从头颈缠绕的，这样绑的软垫不会轻易滑动，也不会勒到豹子的肚腹，也便于苏青戈乘坐。
　　苏青戈摸摸黑豹的脑袋：“老大，今天辛苦你了，等过些时出去易马的商队就回来了，到时我就有自己的坐骑了，你便自由了。”
　　黑老大轻轻摆了摆尾巴，尾巴尖扫了苏青戈的腿，似乎催他：快上来，别啰哩啰嗦的，俺还回家喂小崽子们呢。

　　苏青戈翻身上了它的背，豹子的腰身并不适合负重，所以他坐的略靠前，软垫前端还特意缝了一截宽大的羊毛袖筒，他把冻得发麻的双手赶紧伸进去，毛绒绒的内里舒服的想哭，软垫里面絮了厚厚的羊绒，屁股也不会被豹子的骨头硌得慌。

　　阿歸的几匹马和这只豹子出行有几次了，最开始稍有不安和慌乱后，渐渐也能和这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和平相处，阿歸也不富裕，他的一百多个小弟却只有有二十多匹马，其中一半都是老马，还要分配足够数量的骑兵在姑臧驻防，所以苏青戈极力拒绝了他让出一匹马给他骑的主意，宁愿骑着自家豹子出行。

　　他的四个随从也只能两人骑一匹骡子，前些日子，他手头松快些就和商队用粮食换了七匹中等品质的骡子，都分给各个管事的执事了。
　　这个时代骡马就是唯一的交通工具，马是军需品，各国管制的都挺严，交易价格更是高的吓人，一匹高品质的好马千金也不为过，即便普通马也很难买到，他买的这几匹中等品质的骡子，折合成银子算也要一百两一匹，这七匹骡子花费了收礼的三分之一，从山庄到姑臧骑马快弛需要大约一个小时，如果走路就得半天，姑臧正在大规模启动基础建设，每天都要有几个人往返，光靠两条腿走路，忒耽误事情。

　　他现在家底不厚，先让木坊做了三架马车，每架马车用一匹骡子，供山庄往返办事的人乘坐，其它四匹骡子只能机动，谁要出门谁用。

　　马车虽然做了一定改良，但因为没铁，所以很多零配件是做不出来的，比如避震的弹簧，可以加速和减缓摩擦力的轴承，以及轮胎钢箍等等，这些零件木料是没办法代替的，所以只能先做几辆应急，待他找到铁矿就能施行马车的改良了。

　　他都计划好了，马车在这个时代相当于现代的汽车，算是大件消费品，对于大家族来说，一家十几辆马车都不算少，他要是把马车改良好——主要是提升乘坐的舒适度和速度，他倒是不怕别人仿照，他还可以不断升级换代，这个时代还有谁能干的过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机械工程师？做好了这笔生意，那将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银子啊，而他的建城计划还需要大量的银钱呢，想想都禁不住激动的不行。

　　他暗自思谋：跨越时空来到了春秋战国时代的姑臧，虽然远离繁华的中原，但是幸运的是他出生在一个医药世家，不算多富足，至少不会挨饿，祖辈经营的山庄尚能勉强维持上下百多口人的温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温饱，他记得刚过来的时候，吃的第一餐饭是一碗掺了大半野菜的小米粥，一碟腌菜，一小碗煮青豆。

　　山庄在灾年开始后就缩减到每日只一餐饭食，他和老爹下午还能多加一餐，就这种伙食标准，在这一带也算是好的，外面好些人家都无米下炊，灾荒年景随处可见弃与路边荒野的饿殍，老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看着就让人心酸，他第一次下山看到镇里的情景，心绪是无法平静的。

　　那日正好起风了，一排排低矮破旧的茅草棚在西北的黄沙大风的肆虐下，屋顶随时都会揭翻，棚里躺着的人奄奄一息，破的只剩一半的陶罐里什么都没有，身下的铺盖就是一层干草，衣服就不用谈了，一块脏的看不出底色的破布条遮在腰部，那是个等死的男人，脏污的面容看不出实际年龄，皮肤粗糙，身上心就伤疤好几条，他也许只有二十多岁，也许四五十岁也有可能，他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微微用力睁开一条缝，混浊的没有光泽的眼球很快又闭上了，他显然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念想了。

　　苏青戈赶紧让懂医的随从救治，其实那人就是饿得狠了，喝了一碗加了蜜糖的浓稠米汤后，胃里有了热乎乎的食物，蜜糖又能速度补充身体中严重缺失的糖分，能让他迅速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再喝一碗肉糜稀饭，这人后来听说救过来了，现在还加入了姑臧的铺路队。

　　苏家在镇上一直都在施粥，但是在他穿越之前的一周，庄子里的粮实在供应不上，只好断了施粥，山庄里也有百十多口人养活，老爹也是没办法。

　　有些流民是前几个月从外面陆续迁过来的，他们一点存粮都没有，附近的野菜根都刨的精光，体力好的还能结伴到山里碰碰运气——实际上要是没有武力，山里随便一只野兽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但是总要试试，总比饿死强，这个年代贫民哪有趁手的武器，砍刀弓箭之类的铁器想都不用想，就连贵族家里也鲜少能拥有铜器的，用木棍石头狩猎，对于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贫民来说，几乎等于送死。

　　人有人的地盘，兽有兽的地盘，所以这些人轻易不敢离开聚居地，聚居地外围千米之外基本上就出了安全范围，所以他们出门一定要结伴而行，即便山里找到食物的几率更高，但是风险也更高，对于没有体力和趁手武器的人来说，进山纯属给野兽加餐。

　　苏家的山庄那百十多口人都是历年收养的孤儿寡母，这些人也不会让苏家白养着，只要能有行动能力的，就在山庄做些力所能及的营生，但是资源短缺，西北这一带此时还不是富足之地，粮食本就低产，一亩地能有三四百斤，遇上旱灾还要减产过半，颗粒无收的情况也不少见。

　　这里没有任何开发，也就不会产生什么劳动价值，所以遇上旱灾便日子更加艰难。

　　他家本来还有几匹老马的，去岁冬天断粮的时候，不得不把那几匹马宰杀了充饥，这不，现在他出行如果路途太长，只能跟黑老大商量，所幸这黑豹子看在多年交情，每次都很给他面子，当然了，他也没少跟黑老大絮絮叨叨许下甜头。

　　作为一个来自和平年代的现代人，从未真实的体验过饿肚子是怎么一种感觉，看到镇上那些难民饿得一只脚已经埋进死亡的门槛，残酷的现实令他眼眶发酸，他从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这里的现状，至少让依附在苏家的这些子民丰衣足食，他有这个能力，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