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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穷疯了 ...

  •   席间鸦默雀静。

      西乞亥的这番说讲,可谓在深度和宽度上确有独见,几位有远见的家主心下赞许,西乞声是目前主支的大家主,他想起自家几个儿郎日前从咸阳带回的口信,便出声说道:“据闻,现下都城贵人聚会谈论最多的便是这珍品,席间如有哪家能摆出一两罐,那便荣耀的很,仅仅是味道好吃不足称奇,因为总有吃腻的时候,关键是这珍品确实有治病功效,宫内传出楚姬吃了一罐杜公进献的珍品,连日缠绵的咳嗽减缓不少,没几日就恢复健康了。”

      在坐有人知道此中情形的,便接话说道:“楚姬是联姻嫁给秦国国君的楚国公主,南边雨水充沛,女人不适应干燥寒冷的北方气候,每到秋天便喉咙干痒咳嗽,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和医家的秘方,连宫里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哪知道一罐珍品便药到病除,此类事情不止发生一两起,好几家贵人府上都传出治好陈年顽疾的传闻。”

      “甘府上近日也传出一则消息,甘师三岁小孙子啼哭不止,厌食难安,医者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小孩年龄小不敢随便用药,急坏了乳母,生怕被主母责罚,于是托人找到一盒珍品,用里面的草药煎服给小孩喝了,一个时辰后腹中排出蚯蚓状白虫四五条,孩子不再难受,每日饭前喂食了一勺珍品,胃口大开,脸色红润,活泼乱跳的。”

      良翁转头摸摸自家孙子的脑袋,看了看脸色,不甚红润,记得去年有一阵子阿青不想吃饭,气色蔫蔫,良翁怀疑阿青肚子里怕不是也有虫子,等过后要想办法找些那真人的药草,那甘府乳母甚狡,她家想要真人的珍品何须用“找”,如今,秦国太师甘龙的权势如日中天,恐怕早有溜须拍马之人进献珍品到府上。

      白家二郎阿望刚从都城咸阳回来,对那边的情况比在座的更清楚,他缓声说道:“珍品确能医治病痛,但吾思,其非甚病都能医,传闻治好的病症多是积年老症,用药无法根除的,但并非重症顽病,世间疾患千百,如能只用一盒珍品全部囊括,那岂不是天下的医者都没饭吃了,青戈真人应是个有奇思妙想之大能,他即能推出这盒珍品,一定还有其他治疗疾患的方子。”

      众人点头,白闻也将那胡商打探到的信息道出:“听闻,青戈真人的家族有说是从中原迁过去避祸的隐世大族,也有说和月氏人有亲族关系,久居沙果岭百年,其祖上便是行医出生,方圆百里名声极佳,每月初一十五在姑臧给乡民义诊,遇到灾年还要施粥救济,家业似乎不算厚实,家中收养了很多孤儿寡母,传闻姑臧地区连续旱了两年,去年冬岁他家差点断粮,游匪头子借了一车粮才度过难关。

      “那游匪头早年也受过苏家恩惠,坊间传说他小时流浪,没吃的差点饿死,被苏家救下,吃了苏家三年米粮粥饭,此后大了便出去闯荡,有了名气就回来报恩了。”

      白望又说:“到苏青戈这一代,因其年纪尚小,且身体自小羸弱,便一直未接掌家业,极少下山,固镇上人鲜少见过其真容,之前也未听说过有甚过人之处,今年夏初祭祖的时候,却发生了这件奇闻,一时间苏青戈其名便传的到处都是”

      “且,最早还曾传出那孩子没了得消息,据说当时他家的山门里乱成一团,封门七日不得进出。”

      “郑家今年主理接待乌孙使团,吾听那郑家大郎言说,使团当时正驻扎在姑臧休憩,得以亲眼目睹神光冲天的异象,沙果岭派人下山找那游匪头时正被他们撞见,他们想跟着上山看看异象,那家仆一脸忧虑憔悴,眼睛似还哭的红肿,还斥责那乌孙人别去添乱,看那样子根本不像家中得了异宝的欢喜,倒像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镇上一度有那孩子被仙人带走的谣传。”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催他:“后来呢?”

      白望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过了四五天,那游匪头下山到处和人说,那日异象是苏青戈用自身灵力祭祀先祖求雨所得,灵力使竭便昏迷了三日,昨日已醒,让大家莫去打扰他清修静养。”

      “自那之后,他家山下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要求拜访祈雨真人,其父推说孩子体虚需要静养,拒了上山求拜的人,当地人还送自家的腊肉米黍,家仆每家捡了少许收了,其余都退回去,有贵人携重礼的反而都收,收了礼的遑论贵贱都能得一分珍品做回礼,有些附近的游牧人赶几只羊过去,想试试能否换到珍品,山庄也收,有些山民用虎骨、蛇兑也能换得一份珍品,后来还有山民把山里稀奇少见的树苗花果带过去换,说是给真人添些彩头,没想竟都被收下,再后来连石头也收,反正,这山庄小主人据说喜欢各地稀少没见过的东西,越是不常见的越能得他青眼,现在有些游侠儿专门在祁连山一带到处找稀奇物什给他。”

      白望说的口干舌燥,暂时歇一歇,换白闻继续。

      “不过,到如今去山门求见的人都未曾上的山,据最近从那边过来的商队传闻,那姑臧加盖了不少新房,镇外还开了不少荒地,虽然最佳的种植季节已过,但是总还能趁着那几场大雨的滋润,收些晚黍菜蔬的。边民还在陆续往那迁,商队路上还遇到好几批。”

      孟家二郎孟泽说道:“都城和咱郿县都有僧侣借着他的名头发送祛病香包,听说其它各地均有此象,有些庙宇还会免费发放抄录好原文的白桦皮,就是那放在珍品盒中的制疫方法,咱郿县守备韩柄出身军队,也是个敏睿之人,他收了一份不知哪个敬献的西北之珍品,请了几位医者共同参详那制疫之法,均说其中有些道理,不管怎样,先照做就是,已经照着法子下令清洒扫街,尤其是那些贫民聚居地,洒扫之外还依着那制疫之法在沿街角喷洒草灰,更下严令秽物不得随意倾倒,集中派人每日收集秽物运出城交于城郊农人制肥。”

      “这制肥之法不得不说真是解决了城里的脏污之象,吾观咱县内街巷行走大为改观,就连平日呼吸之气也随之清新不少。”

      ”街头还有贫寒书生,摆摊帮人抄写白桦皮上的内容,近日街上出现不少山民担着白桦树皮贩卖,最早卖到一钱五块,一块树皮可剥十张叶片,后来随着真人的热度逐日提价,现下一钱仅能买到两块,还常常断货,白桦树也不大好找,从秦岭担过来要好些路程呢。”

      有个年轻人便问自家阿耶:“吾家山庄有许多白桦树,也可剥皮拿去贩卖?”

      阿耶:“不可,还需防着被山民偷采,那白桦皮最值钱的是青戈真人那珍品盒中的,其它的都是跟风,暂时热一阵儿,过段时间就会冷下去,但白桦树被剥了树皮难以过冬。”

      “阿耶说的有理,是吾眼光浅了。”

      白二郎:“吾观这苏青戈行事种种并非坏事,但不知当朝君主和权贵们会怎么理解?”

      孟二郎:“恐怕不会友善就是了,君主没准儿会给扣个惑乱结党的帽子。’”

      孟清不解:“姑臧是月氏人地盘,又没在中原,结个什么党?”

      下面有个年轻人嘀咕:“那些贵人都送大礼才能求得一份珍品,平民拿腊肉就能换得一份,那真人行的不公。”

      良翁:“非是不公,实是大智,就如那贵人送去的大礼与他家财中微不足道,农人的一条腊肉许是他家一个月的荤腥,一砵黍是家中一旬的口粮,民间艰难,尔每日吃饱穿暖,却不知民间还有易子而食,要惜福!”

      尚翁点点头,缓缓说道:“吾还未听闻,现今哪个家族舍得长期施粮接济穷人,被贵人当宝的珍品在真人那儿用几只羊、一根腊肉、甚至几块石头就能换得,这是何等慈悲心呀!吾等俱逊于此子,苏青戈大智,当不可小窥,日后此子如入中原,老三族应尽全力相帮,即便帮不了的,也勿行背后插刀之事。”

      众子齐齐称诺。

      再之后,三家似乎发团去西北的行程就这么刻不容缓的定下来,于是各家确定下来都哪些人去,先报个名单上来,提前把那些个平日怠惰、懒散、跳脱的都筛出,再加上护卫、医者、匠人、家仆,最后人员竟超过百数,且人数还在不断添加。
      出发前又被塞了几个没成丁的小子,白家长孙白迹,孟家长孙孟清俱都十三岁年纪,孟家旁支孟古八岁,西乞家尚翁的最小的孙子阿渐也才六岁,被长辈们都当做小一辈的人才送往西北磨练。

      西乞亥家的两个小子,看到六岁的阿渐也能去,那他们一个七岁一个九岁,自然也能去得,于是和自家阿耶闹了一宿,西乞亥终是扛不住便塞进车厢一块打包带走。

      仅人坐的马车便有五十多架,再加上装了拜访苏家的礼物数十车,路上个家的吃食用具,虽说简化了许多,但架不住人多,这便又填了十多架,还有些郎君骑马随行,护卫也都每人一匹好马,腰间挂着刀剑之类护卫武器,此行出了郿县之后,再经过十天左右行程便正是离开秦国范围,接下去的行程大多都是荒郊野岭,野兽和匪患横行的世道,这行即便二百多人的队伍,一旦进入空旷的荒野上,便不足为多。

      浩浩荡荡郿县老三族参拜青戈真人的队伍在立冬前出发了。

      不怪他们如此重视这次出行,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人,无论贵贱都对神鬼玄说很敬畏,况且这其中还可能涉及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技术,这个时代对于有价值的技术是非常重视的,有些家族几代人就守着一个独门秘方就能称霸一方,谁也不想放过这样难得机会,塞外荒僻苦寒危险,这些论调根本不放在眼里,就是在中原地带,也时常会有兵祸战争、抢匪游勇的祸害,生在乱世,何谈安逸。

      这次领队负责的三家每家出一个,西乞家由阿亥负责,西乞家主支的几个郎君大都在都城咸阳,留下的也要打点家族生意,倒是派了几个庶出子弟,这些子弟在家族中不大受重视,出头的机会很少,不如出去碰碰运气,也能学些本领,回来好有立足之地。

      孟家的由孟四郎阿燕带队,主支有五郎、八郎跟随,五郎阿泊,即席间尝出沙果出处的那个郎君,母家陪嫁有个小山庄,种了桃杏之类果树,他小时在山庄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些野生果物比较熟悉。八郎阿泙,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正想去姑臧看看异象之人。孟清是大郎幼子,大郎已经继承家主之位,轻易不能离开,便派孟清前去,孟清一定会带上孟古,孟古这小子不太爱说话,家中哥哥都去参军,留下他一个会被他那几个二三房的哥哥姐姐欺负。

      白家的领队是三郎白闻,他家派出的成丁最多,庶出的子弟和旁支有二十多个,主支只有九郎白影,白影还须照顾侄子白迹,更是孩子头,三家的小子们可能折腾,全都赖在白迹的车厢里玩耍,闹得太厉害吵得头疼,白影便每日上下午各安排一个时辰学习背书,余下的时间才能玩,孩子们因旅途兴奋的疯癫症才略微收敛。

      不是都想去的,边疆苦寒之地,胡匪横行,月氏和匈奴时常打仗,说不准儿就死在路上了,有那家中娇惯厉害的,便央了自家阿娘想办法把自己的名额替换成庶弟,还有的借口有事要抽不出时间,其实暗地里几个人笑话那些去姑臧的都是傻冒,什么青戈真人,简直就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那几个老糊涂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忽悠了!

      实在被阿耶逼着上了车的,一路上愁眉不展,看啥都不顺眼,尤其还拉了一车小崽子,难道是冬游度假吗?家主怎么想的?竟把七八岁的崽子送往蛮人之地历练,简直不可理喻!

      这些时日,路上时常会碰上几队去往姑臧的队伍,也有回返的,但大都人数不多,去参拜真人的大家族均派家臣或得力管事,再带几个护卫去即可,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个人,像郿县三族这样庞大的队伍甚少,有些家族私下里笑话他们,估计早年公孙鞅把他们几家折腾的够呛,进项渐少,穷疯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爪爪,要求不高,嫑潜水了,冒个泡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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