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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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
就在明昭离开后的不久，因为血腥气息引来许多虫蚁的案发现场，忽地腾空冒出两个人来，正是追着明昭气息而来的顾徐远跟小师妹明媛。
两人落地看到一滩的血色，霎时都沉默了下来。
顾徐远立刻就地掐诀，黄色的纸符悬空而起，灼灼燃烧起来。燃烧的飞烟聚成光影，忽隐忽现的连成一幅画面，画面上是身形透明的明昭，她正蹲在树杈上，垂头往下看，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靠近的金色巨蟒。
明媛惊呼：“啊——是蛇王纳夺纳。”
黄符燃尽熄灭，透明的光影画面化成飞灰，随风散去。
明媛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摊血迹，这就是往日里跟她抢夺师尊，每天都装着好心平白惹人厌烦的师姐明昭，她看着，蓦地从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来。她低下头掩盖那抹喜色，装作往四周查看，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顾徐远身侧，道：“除了这些血迹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说着咬唇犹豫了片刻，又道：“师姐的气息正是在此消失，这里又有血迹，师姐怕是已经……”
话说到一半，顾徐远身形一晃几乎没有站住。
明媛能猜得到顾徐远的心思，她的师尊是这个世间里最慈悲缅怀，温柔多情的人，待她们师姐妹从来是一视同仁，毫无偏颇。往常在师门里，明昭有的东西，她都有；她有的东西，顾徐远也都会想着给明昭留一份，然而正是这样的公平公正让她极为不满。
她生在一个动乱的时代，山河国破，人性在此处展露无遗，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命奔波，她是拼了命才争取到顾徐远的回眸一眼，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这样的她怎么看得起什么都不用争什么都不用抢就能拥有一切的明昭？
造成这样的结果，明媛沉下心，要怪就只能怪明昭她自己，天下之大，怎么偏偏就是顾徐远呢！怎么偏偏就是你要跟我抢顾徐远呢！
师尊只有一个！师尊，只能是她的！
敛去脸上的狠辣，明媛恢复了平时的明艳，明艳中还带着一丝对同门师姐担忧：“师尊，这不怪你！当时情况那样危急，明凡师兄放出讯号，生死未卜，我们怎么能不出手相助？何况您已经将疗伤的药交予她，并嘱咐她多等我们一等，是她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变成这样，并不能怪您，还请您保重身体。”
顾徐远并不说话，缱绻多情的双眸越过时空落在地上，落入余晖，凝结的鲜血一点点变成丑陋的黑色，蝇虫在其上盘旋飞舞。
明媛又道：“按照明凡师兄给予的消息，日暮森林里确实有魔教的人，而明昭已经在小榄山说也承认了自己的魔教身份，说不定这魔教的人就是她引来的，而且，在小山上她还说要跟师尊您断绝关系……”顾徐远的脸色瞬间一沉，小师妹吓了一跳，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魔教中人向来诡辩莫测，若师姐说出那些话只是为了骗人，那她为何不跟您回浮屠山呢？又为何不下小榄山而是往山林更深处的日暮森林去呢？”
小榄山在浮屠山以南，坐落于日暮森林北边。日暮森林是整个玄宗东陆里最大的森林，林中修成金身的妖兽何止百数，金丹巅峰期，乃至是大乘期的修士轻易都不敢往林间深处走。
顾徐远也明白，脸上哀戚尽显，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你师姐由我抚养长大，总有十多年的恩情在，今她离世，难免伤怀。”
明媛道：“我明白师尊的难过。只是，若师姐她真是魔教中人，那她这般去了也好，也免得传出去，伤了师尊名声，也算是师姐最后的孝道了。”
一天前，在小榄山上收到急讯，顾徐远带着她赶过去才知道，是因明凡师兄游历在外时，发现魔教踪迹，随后一路追踪至此，却不慎暴露身份打斗起来。
明凡是正一门新生代的领袖，在掌门青松子座下修习，万里挑一的单火灵根，天赋极好，年纪轻轻便是结丹二期，实力非凡，在修正正统内小有名声。本也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小小的魔教中人，只因可魔教功法阴鹫，招招皆拼命门，明昭修习正统，缺少历练，平素仅有的战斗经验皆是同门切磋点到为止，故而防守不及受了重伤，不得已才放出通讯烟火。
顾徐远与明媛的支援扭转了战场，魔教一方不敌败走，明凡被救了下来。随后顾徐远回到丢下明昭的地方时，发现明昭早已不知所踪。
再往后便是一路循着气息追过来，到了这里。
四周的血腥气很浓，但隐隐约约还有明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断在此处。
答案仿佛只有一个，大徒弟自废经脉，已经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因为自断经脉，灵气四散造成剧烈疼痛而比寻常人更弱，这样的她应该连路都走不稳，又怎么可能是金丹期神兽的对手？
要知道神兽虽修行天赋不如人，但一旦突破便是千百年的寿命，连他金丹极情期的修士，不拼尽全力都不是这条金丹期的巨蛇的对手，何况废除经脉的明昭。
顾徐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一时恍惚，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响亮起来：亲手养大的徒弟再也不是你的了。
你再也不能问候她衣食住行，再也不能窥探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想着，心若空空的顾徐远仿佛丢了什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径直先后倒去。
“师尊——”
*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明昭顺着声音走过去，入目是一片空地，空地不大，却只有一棵长着果子的树，空旷旷的被孤立在中间。三颗金红色水滴形的果子挂在树冠上中央，垂坠着发出璀璨的光芒，树底下铺陈的落叶散发着腐朽陈味，几块巨石环抱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巢穴，巢穴的北边一条河流正弯弯扭扭地流动向林间深处。
明昭四周远远地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危险，才走进树荫下。树荫下的巢穴荫蔽潮湿，却又十分干净整洁，而且四周林间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没有任何生物，大到野兽，小到昆虫，寂静之至的四周无一不宣告巢穴凶兽的强大。
只有足够强大的物种，才能在栖息地杜绝任何生物的入侵。
根据巢穴的大小，明昭能略微估计出凶兽的体型，这是一只强大的、又巨大的凶兽，对于她这种武力值归零的战五渣来说约等于死神。为了苟住小命，防止于凶兽贴脸问好，她得快速地离开这里。
在怪诞的修仙世界里，经历那条庞大的食人巨蛇后，明昭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谨慎。
拖着受伤的右腿，明昭拄着铁剑缓慢挪到水边。厚厚的落叶铺陈在一侧水岸边，确认了水里没有能威胁生命的不明物种后，明昭才将手伸到水中感受水的动向。按照简单的野外生存法则，在迷失方向人烟罕至的地方，顺着水流走是能最快抵达到人群村落的方法。
确定了方向，准备出发。临走前，仿佛心有所感似得，明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挂着果子的树冠。
蓬勃向上的树枝，仅有的三颗果子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诱人的金红色光芒，光芒散出一道虹光，刹那间夺人心魄，明昭怔愣了许久。待到从剥离神志的沉迷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倒回头，将挂在树冠上三颗的果子摘了下来。
果子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在被摘下来的瞬间，就由璀璨的金红蜕变成纯粹的黑色，躺在掌心里，像黑曜石一样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流动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与万事万物隔绝。
明昭皱着眉将果子收进簪子里，拖着伤腿又走了许久，直到天幕暗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村庄，哪怕是树都没有少一点的，过度运动后的肌肉酸胀感席卷而来，缺少医药和食物的状态下，明昭越来越容易疲惫，走同样多的路程下，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多。
夜幕降临，走不动了的明昭索性随便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将就休息了一晚。
最后一颗辟谷丹吃下，簪子里的药丸正式告罄，灵泉也消耗殆尽，而右腿却越来越疼。
这一路上，求生存意志拉到MAX，明昭试图着寻找各种有效的草药敷腿伤。这里虽不是她熟知的世界，很多物种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好在基础的止血消炎的草药还是相同的，甚至，她还找到了葱姜蒜辣椒等等，还有竹笋，要不是近况不允许，她还有点想就地生火炒个菜什么的。
不过，也仅限于此。缺少良好的医治环境，受伤的右腿最终还是成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最大障碍。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没发烧，这算是这段时间来最好的消息了。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明昭端坐在树杈上沉思。这一路来，缓缓的小溪已经变成了湍急的河流，明昭看着砍蛇砍到缺口了的小铁剑，又看了看湍流的水面。
事已至此，局面已经不能改变了，而且又是弹尽粮绝，再这么没头没脑的拖着腿走下去只会死得更快，不但消磨意志，而且也没有必要。
她抬起眼眸望向平平静静地远处。不知为何，从遇蛇起到现在为止，一路走来竟然是安安稳稳的，再也没有遇见过一只有杀伤力的凶兽，这是极好的事，如果没有伤到这只腿，她应该已经顺着河流飞快的逃离丛林逃生生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实在已经到了走不动的地步，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钻心刺骨的疼。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死又不想死，活着又不知道怎么活。树林无穷无尽，枝叶蔽日，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四周连个人都没有，河流之下，也不知道要到哪儿才碰得上村子。走是不可能走了，明昭看着湍急的水面，不如……
拼最后一把，造个船，能快一些？
拖着伤腿，明昭又花了一天时间去砍树造木筏。她尽可能的挑了一些木质轻，能浮在水面上的木头，又从老树上剥下树皮搓成绳，用绳将木头排成木筏，甚至为了安全，她还手动掏空了几根木头，做成了简单的救生装置。
带上救生装置，坐在木筏上，撑着竹竿小心翼翼地将木筏挪进水里。明昭翘着右腿，尽可能的防止受伤的腿沾水感染。
水流很湍急，时刻翻船命悬一线的窒息感遏制着一切感知，水珠夹杂着风拍到她脸上，明昭睁不开眼，只能一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奔腾而下。
水流匆匆没有减缓的迹象，然而日升月换，已经坐了一天的船，却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人迹，甚至拔地而起的高大树木都越变越郁郁葱葱后，被人生满满恶意包裹着的明昭开始陷入深深地人生怀疑之中，这，也可以的嘛？
这个世界里的人生活都不用喝水的吗？这么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就没有一个人想要玷污它吗？就这么大的森林，这么多的木头，就没有一个牟利的伐木工？？就，这么注意环保的吗？？？
明昭抱着腿歪坐在小木筏上，心如死灰。
没有村落，没有尽头，这小木筏还下不去，就在明昭觉得自己能在小木筏上漂流一辈子的时候，小木筏骤然一拐，顺着超速的水流，蓦地跌进一个五光十色的洞穴里。
猛地一趔趄，巨大的水花飞溅而起，明昭都还没看明白就已经跌到谷穴里了。让人视觉疲劳的绿色骤然消退，洞穴里石笋暗礁林立，跌跌撞撞，没一会儿功夫，小木筏就被撞的稀巴烂，明昭从木筏上重重地跌进水里，鼓起一串气泡。
水光交融出一片晦暗不明的昏黄，防淹救生的木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本能的求生欲驱使她拼命往上划游，熟悉的窒息感和绝望一点点降临，她拼命的划着，直至脱力昏迷前一刻，破水而出。
耳朵嗡嗡直响，脑子一片空白，湿润的空气重新充盈过度缺氧而灼痛的肺部，明昭猛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在空荡荡的洞穴里回荡着，意识一点点回笼，明昭瘫在水里，再也忍不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淦！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