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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星辰(一) ...

  •   黄冕醒来的时候总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下半身,特别是双腿放佛失去了知觉。

      整个人都很沮丧,钻心的疼痛让人几乎晕厥过去。

      “醒了?”床边不远处传来一句冷漠的声音。

      他动动嘴,“梨花呢。”忍不住又说,“我要喝水。”

      “听到了么,把水拿来。”那人轻放杯子也跟着吩咐道。

      不一会几个瘦小的丫鬟便低着头排队进来。端盆倒水在房子里忙碌着。那为首的丫鬟是黄冕的心腹,小小年纪便历经过生死,想当年还是黄冕从管事公公那救出来的。据说是农户的孩子,四岁便被卖入宫庭,做过各种低下的粗活,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太子房中的大丫鬟。

      算是熬出头了。她也不过十三四岁,却能在一票宫人里管话。也是个奇迹了。

      按往日,女孩一定是叽叽喳喳地张罗着,甚至胆大包天地敢上手拖拽黄冕,为了不错过早读,大寒天的也要把人从被窝挖出来。

      只要是她的鞋底迈入房间,黄冕的耳朵就免不了吵闹。

      可今天却安静怪了。

      “梨花。”他喊道。气力十分不足。

      那姑娘连忙迎过来,吃力地把黄冕扶起来。等他坐好后才发现梨花眼睛通红着,还有些水肿。

      “我怎么了。”黄冕嘟囔道,低头看了眼接近瘫痪的下身。

      “我。”他扒拉开被子,发现果真没穿裤衩。

      昨天晚上艳红色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大脑,记忆险些把脑袋撕扯成碎片。他的脸从通红变成苍白,满眼都是剧烈晃动的天地。

      再加上昨天穿去喝酒的墨绿色华服被肆意丢在地上,记忆的最后定格在一双迷茫好看的桃花眼上。右眼下还有颗小小的痣。

      黄冕喉咙里迸发出声怒吼,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从床上跳下来。然而根本使不上力,刚下床就跪了下来。

      “许蕴名!”他恨恨道,“我要砍了你......”

      口中的男人背着手站在屏风前,无事发生似的冷冷看着。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以及那颗淡雅的泪痣,虽然他已经和黄冕认识了十五年,但是乍一看还是让人炫目。

      在稍显凌乱的环境里,也依然是干净醒目的模样。一瞬间黄冕差点又回到五年前的夏天,他站在长而宽大的阶梯下从下而上望去,正好看见那个人意气风发地下来。

      或许这就是一眼万年。但是许多年过去,黄冕觉得这男人唯一能看的就是相貌了。除此之外,简直是个大无赖!平日里总是欺负他不说,还老把自己的功劳拦走。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仍和年少时一样,纯澈清亮。他声音小了下去,默默将梨花递过来的毯子披上。

      “是你主动的不是吗?”姓许的淡漠道。

      回忆被拽回了现实,黄冕想站起来,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他疼得直哆嗦。一股暖流从后面流下来,应该是出血了。“混账。你凭什么说是我主动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你说喝了酒就想吟诗,但是又想给我看样东西,结果在房里对我动手动脚主动迎合。这你还不是主动?”

      “混账东西!”黄冕气不成声,勉勉强强才沿着床坐下。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个人面前这么狼藉。他怎么会主动迎合呢?自己......印象中分明是一脚踹开了的......

      这个许蕴名除了长相,或许就没有一处和黄冕合的来了。从十三岁相识就开始做对,即便是普通的事情,黄冕选左,许蕴名就一定选右。连在民间出游遇上的算命先生也说二人命里犯冲。

      “总之昨晚的事是你自找的,往后也请管好下人的嘴巴,如果泄露出去,你会比我损失更重。”许蕴名冷冷说道,背着手踱过来又走回去,说完后淡淡地看了黄冕一眼便走了。

      黄冕静静在床沿坐着,那梨花拿来水让他喝,一杯接一杯,直到喝完一壶又满上,再喝完。

      “继续。”黄冕说。

      手里的杯子仿佛装满了他的怒火。无处发泄的怨念似乎只要通通喝尽就可以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画着青瓷楼的杯子,续了三杯之后用力砸了出去。

      午后的宫廷格外灿烂,院子里矮花开了空气中透着一股甜美。才挨父皇罚了二十篇经文,手腕酸痛的太子坐在花园里叹了口气。

      昨晚宫里似乎不太平。刚才罚抄的时候听见路过的宫人讨论,西宫有个宫女被杀了。

      衣衫不整,伤痕累累。还是在宵禁以后,深宫中没几个人活动了,她那宫的下人也全数去睡觉之后,只身一人出现在隔了几个大殿的湖岸。幽森幽森的。

      小太监说是去会情郎了。据说是朝廷大臣。长得一表人才。因为有路过夜巡的宫女依稀见到个白衫晃过。夜深人静的,又是在那种没人的地方。

      可是那白衣轻飘飘的,“也有可能是鬼!”旁边有个半大的宫女突然蹦了一句。

      几个凑在一起的脑袋抬起来,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黄冕抄着的经文也恍了。心烦意乱地写完剩下的东西,也不管对不对,字迹好不好,一头栽进凉亭里。

      闻着四周清新的花香,郁闷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他寻思着,昨晚的事究竟跟许蕴名有没有关系。

      因为要是平常,这个心气孤傲的家伙才不屑与黄冕这种人为伍。更不用说假惺惺的嘘寒问暖。见了面翻个白眼,连腰都不弯一下,就这么径直走过去。

      这种人居然......会和自己发生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难道说,他以在太子宫里过夜为幌子,故意去私会宫女?

      黄冕取出先前在房里偷出来的宫女名册。这皇宫的宫人,除了那些下等的不分殿,其余的中上等宫女都分为逢宫,柔宫,雍宫,重宫,玄宫。越往左级别越高。那死去的宫女就是柔宫的。

      这类人大多是皇姓的后人。家里非富即贵。及其看中出身,普通宫女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相对于逢宫来说,柔宫是十分安逸了。

      所以她们宵禁之后就能歇息。

      逢宫则是伺候皇宫贵族的,有许多下等宫女也可以晋升上来。所以她们的处境好不到哪去。

      所以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柔宫的女子才是宫女的最上层。

      不但如此,柔宫的人个个水灵动人,进宫前的选拔也同选妃似的。而她们,也是能最频繁被升为妃子的。所以自然会受到后宫的侧目。

      被迫害也自然不过。

      那么昨天的事究竟跟许蕴名有多少关系?关键是黄冕着脑子,真的不中用。他使劲拍额头,但凡能回想起回房之前的事,就可以找到些思路。

      可他当真记不得了。记忆就停留在宴会开始前,拿着壶酒大摇大摆地在挂满了红色幔帐的大殿里和宾客问好,在丝竹之乐中穿过一群群整齐秀雅的逢、柔宫宫女,微风吹拂起纱幔时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静坐的许蕴名。

      那人蓝衣黑发,细长的手指在桌上无聊的轻叩。侧过头回绝想要来巴结的大臣。黄冕平时最看不惯这种清高。他觉得此人甚是做作。

      可不知怎的,偏就想来到许蕴名面前,大声冷言冷语一番,当着他的面把酒仰头喝尽。再后来就记得自己用力扯着许蕴名领子大声质问道,“你究竟对本太子有什么偏见!”

      之后稀巴烂的记忆,不提也罢。

      “作孽,作孽!”黄冕悔不当初,不等他叹口气,就见到花园的石子路上那人走来。真是想着谁,谁就来了。心里一顿尴尬外加怒火,自己控制不住地蹦起来,几步走过去。

      “你还敢来?”他扯过许蕴名的领子恶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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