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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命运(三) ...

  •   苏醒的第二天,单位便给他放了一周病假,领导亲自打电话来慰问他,并要求他今后不许再这样劳累。“工作虽然重要,但是也要稍微顾及生活。趁养病的时间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大BOSS如是说。

      再然后就看见年处和乔衍带着鲜花水果来看望他。

      嘘寒问暖后,林以霖终于得以清闲。像往常那样吃完饭洗完澡,便溜到了天台。趴在栏杆上眺望夜景,梦里的东西如此真实,所有细节都精确得十分可怕。若不是知道自己在做梦,恐怕他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出院以后。他再回单位上班,便没被安排出工了。领导怕他出事,就只要求林以霖缩在办公室里写写报告。他只有吃食堂饭的时候才能听到同事讲起古墓的进度。果真,村庄底下真是个大型墓葬群。

      占地面积目前还不清楚。因为据现场工作的同事说,那片墓地一直延伸到居民用房,全拆了清理也要几年。光是现在开发的区域,也出土了上吨的文物。

      林以霖听的心里痒痒了。他尽管担心加班,心里又忍不住想亲自跟进。

      毕竟是漠朝古墓无疑了。经多方学者专家认定,这片墓地的发现将是史无前例的。对于一个纯正的考古人来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从出土的碑文上显示,这位墓主便是漠朝武帝的太子,姓黄,名冕。只活了十八九岁就被人五马分尸。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太子的随葬物品、牲畜又是我国数一数二的规模。

      不经令人疑心重重,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人既将他残忍杀害又施以最高的下葬规格。

      抛开过往恩怨不说,本次发现还受到了国外媒体的连续报道。它弥补了漠朝在历史上的空白,使得这个在学界几乎找不到一点史料的朝代,终于被证实了。

      得益于电视上,报纸上,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林以霖虽然未能跟进过项目,但是依然对它的挖掘情况了若指掌。

      当然最令他头大的,是原本以为昏厥导致的幻觉,居然在半年之后卷土袭来。

      这次的梦境极为简短。梦里的“他”已经成长为少年。时常披着长发,坐在院子里发呆。

      那些曾经充满生机的场景此时此刻一片死寂。池水干涸,草木枯黄。院子外的落叶随风飘动,房子内的家具也被人悉数搬走。

      记忆中“得知”,他母亲早已经病死。而林以霖在这院子里住了将近十二年。和上一个梦境不同,这次有更多的记忆清晰涌来。他对“自己”的经历也更加明了。

      对于这位主角的遭遇,林以霖只能用“惋惜”来形容。

      明明是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却得不到父皇的任何宠爱。祸不单行,还被关押在院子里由两个年逾半百的婢女共同照料。

      他居住的地方是生母的院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禁地。外面的人不许进来,只能由固定的太监为他们配送饭菜。

      全是些不起眼的吃食,甚至有时候只送来两片菜叶子。两个婢女年岁大了,腰骨酸痛,便只能由林以霖照料院子的杂活。

      他自学着外面送进来的书本。看累了就抬头望天。现世的文人常在书里感叹。皇宫之奢靡腐烂是世人难以目睹的。但皇宫对他而言,却只有小小的院子这么大。

      逢年过节有好饭菜吃时,才能在天上看见远处盛放的烟火。偶有风声会带着乐鸣声飘来,已经是很好的体验了。守门的人不许他爬上房顶,他便只能挨在靠边的墙上,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张望。

      在他们的朝代,书里说皇子公主十九岁后便可以出宫生活。

      可所说究竟经不经得起考究,林以霖深表怀疑。婢女曾跟他说过,皇上永远不会分一分田给他,待他成年以后,还要将他贬为庶民赶出宫去。

      林以霖问起,那个人为什么会如此苛刻?

      这时婢女又不肯吭声了。

      这一天,他依然无事可做。捧着几本翻烂的书坐在稍高的台阶上默读。早上的馊饭让他的肚子咕咕作响,正想回房喝点凉水时近处的树枝突然被人一脚踩断了。

      “嘎吱”。

      林以霖警惕地猛抬头来,“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别扭,正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变声阶段。

      “原来住在这儿的人便是你这样的。”一个身穿银色华服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腰身修长,眼尾向上,清澈的桃花眼好看得人惊心动魄,可就是微薄的嘴唇微微翘起,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林以霖问道,第一次嗅到了危险。

      突然两眼睁开,房间里漆黑一片,再次梦醒。侧过身抓起手机看时间,两点四十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那一晚醒来后他坐在床边发了五个小时的呆。再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男孩的脸。抓着手机的手也逐渐冒出汗来。

      上面的头像被盯着看了许久。

      倒不是因为男子的相貌俊美怡人。而是这人的模样着实让林以霖心生恐惧。

      “陈飒。”他轻声嘟囔道。手指在图片上轻轻划过。

      陈飒是他们市艺术学院的老师。主修芭蕾。第一次见到此人时,林以霖便敢发誓自己懵懂而浑浊的二十六年足迹和这个人绝对没有过任何照面。

      那一次相遇还是因为市区博物馆的古文化展览节的开幕。林以霖的单位是本次活动的主办方。做为活动的设计人之一,他自然要早早离开舒适的被褥到现场亲自上阵。

      节前的准备昏天黑地,在连续做了半个多月的准备以后他终于贪得两天愉快的周末,只需在周六早上到场值班,就可以自由支配剩下的一天半了。

      于是林技术员兴奋地开上小电驴,到指定办公室开始了为期四个钟的展览节值班。

      偏逢那会天才大亮,博物馆的游客只有零零碎碎几个老头。他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假期就快来了!

      风平浪静地坐了将近三个小时四十分钟,林以霖悠悠地喝完剩下的茶水,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困觉,突然房门的把手响了一下,“吱扭”,陌生的男子应声而入。

      “先,先生?”看清来人时林以霖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姣好的男人。漂亮的无可挑剔的外表以及出尘的气质让他这个隐藏的深GAY心律不齐了几秒钟。“这里游客止步。”深吸一口气,林以霖抱以职业的微笑。

      暗GAY也好,明GAY也罢,他向来习惯在人前掩饰自己的立场。要想在如此平凡的地方生活一辈子,有些东西还是不公开为妙。

      “我知道。”

      进来的男子明显一顿,仔细打量林以霖之后略微生硬地答道。

      “那么”林以霖皱皱眉头,他看不出来面前的男人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问厕所在哪也好,拿纪念品也罢,进来以后不应当首先自报家门么?

      可这人只是定定地站着,莫名其妙地浪费了技术员两分多钟。

      不过多久,美貌的同性稳稳地败给了自己的闲暇时光,自由的天秤无条件倒向一边。收拾东西的林以霖从男子盯着自己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希望后,便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并不希望自己的好事被这样的陌生人搅黄。

      “我不是来参观的,也不是来问问题的。”见林以霖有些不悦,男人也显露出强烈的不满来。他平日应该是被人追捧惯了,不习惯被人黑着脸对待。

      便展露出莫名地抗拒和高傲的气势,再加上进来时还看见林以霖津津有味地看手机,此刻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他憋红了脸,既显得愤怒,又显得尴尬。

      “请问,您究竟有什么事?”看完时间,林以霖更加焦虑了。他走到男人面前,放平心气地问道,“先生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能给我加一下微信么?”或许是忍了许久,男子终于放下身段弱弱地问了一句。

      “呃?”林以霖皱皱眉。他听了之后便开始变得恼火了。直接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是说,你们平时的工作质量不太好吧?”男子见林以霖不高兴了,着急地拿出手机,打开张照片,“这种错误也会犯么?”

      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张刚拍的照片。白瓷做的茶壶下标注着“青铜制品”。他的脸色顿时涨红,“真不好意思!”林以霖连忙举了个躬。他震惊地辨别了下,是自己负责的标注。

      对他这样认真负责的人来说,无异于重大的打击。

      可男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们平时过得很悠闲吧。”

      这句话直击林以霖珍贵的自尊。他“呃?”了一声,起身的动作缓慢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子,似乎得了幻听。

      面前的人眼睛漆黑,态度冷淡。嘲弄的神情再一次让林以霖自尊受损。

      技术员面色微红,垂下眼睛。薄软的嘴唇紧紧抿起。样子很明显是受辱了。他平日的工作堆积如山,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加班赶工,是绝对无法按时完成的。

      可面前的男人却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否定他的努力,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抹杀了他的存在。这使得他突然对现在的工作产生了些许怨念。

      “先生,我们的工作量您可能不清楚。不过还是万分感谢您能亲自指出错误。下一次,我们会更加仔细核对,谢谢。”林以霖稍微挺直了腰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纵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还是得有所表态。

      “更加仔细?”男子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眼尾都带着浓郁的嘲笑。

      林以霖飞快地扯扯嘴角。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头,但是不好搞定是肯定的了。“是的。”他尽量地友善道。

      “那这些呢?”男子滑动屏幕,上面有许多张照片,各种展览品都有,但大多数是古文物。

      “先生,”林以霖看了一圈,确定不是这次的展览内容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我们单位目前是第一次和博物馆合作,这些展出物不是我们准备的,您想提意见,既可以到博物馆的投诉窗口投诉,也可以到那边的办公室找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如果没看错,男人的右边眉毛向上挑了下。他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你是说,你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打算帮我处理咯?”

      林以霖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这是何等的极品啊!明明告诉过他该去哪反馈了。他艰难地保持住友善的态度,顿了两秒,道,“先生,我是文物所的人,只负责这两天的展览。之前的展览和我们没有关系呢,您可以出门直走到对面去找博物馆领导投诉。”

      “如果我不呢?”男人找了张椅子在林以霖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今天我就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他指着林以霖,“除了你,我谁都不找。”

      “先生,请不要无理取闹。”林以霖在心里暗暗竖了个中指。

      终于体谅远在北方的大姨妈跟他控诉自己在柜台遇到奇葩的心情了。没想到像他这样淳朴的技术员也能有幸体验一把。

      男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成功的败掉了在林以霖心目中的好形象。彻底被划入最不想理会的人。

      此人除了堪称完美的相貌之外,别的地方一文不值。脾气也好,态度也罢,通通让林以霖敬而远之。

      虽然光靠短短的接触就把别人贬低得一无是处,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缘分。只要你跟他稍微说话,就能发现两个人根本没有继续交流的可能。

      不过“复杂”的群众问题如果逃避就可以解决,那就不是问题了。它必然有人解释不了的理由和难度。

      当换好便装,来到停车场取车回家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悬崖上坚定的松树似的稳稳立在车前。

      “你这人有点好笑。”林以霖第一次对陌生人产生怒火,“甚至我觉得你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男人耸耸肩。但就是没让林以霖过去。

      “嗯?”林以霖故意把这个字加重,他很不耐烦地看看时间,原本12点前能赶回去吃饭睡觉,下午按正常时间起来,还能写两份报告。莫名其妙被人拦下,就意味着要白白浪费几分钟了。

      男人手机震了一下,低头看完信息突然变得惊喜起来,脸上难掩激动。他清清嗓子,“我是市艺术学院的舞蹈老师,你们准备和我们学校联合举办舞蹈比赛,所以麻烦林先生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林以霖不屑地皱起眉头,比赛确实是自己在操办,可是改添加的联系人也早就加了,“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陈飒。飒爽的飒。”

      抬起眼皮看了腰板挺得笔直的男人,林以霖总有说不出的怪异。

      或许是看见林技术员的迟疑,陈老师还把手机亮了出来,“看,两分钟前校委决定让我当比赛的指导老师。”

      “......”

      “所以,微信互加吧。”

      “......”

      拗不过这个人,只好勉强通过他了。回去的路上林以霖总觉得被人摆了一道。这位陈飒老师死活不让其他老师拉他加入临时工作群,非要私底下单加林以霖。

      本以为到家以后可以好好拥有自己的时间,这位陈老师又开始狂轰滥炸了。

      明面上是探讨工作,实际上是调查户口。从出生到成长,这个男人对林以霖都表现出了难得的热忱。

      “靠。”

      他骂了声。重重地躺回床上,好好的休息时间,却被某人强行占用了。不愿意再打开微信,陈飒的信息正一条一条地跳出来。

      真是让人疲于周旋。三句不离林以霖,要不是打听到陈飒有一个交往两个月的女朋友,还以为陈老师对自己另有企图。

      叹了口气,林以霖把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在脑海里翻了一遍,闲的无事,又把毕业照片看了一轮。在确认了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叫陈飒的男人以后,无奈地拿枕头捂住了脸。

      “这人究竟图什么!”他喃喃道。自己一穷二白。而对方家里多金,前途又光明闪耀。为什么对他这个平凡人产生如此大的兴趣。

      让人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回家以后曾打电话去学校问候。艺术学院的芭蕾系里确有其人。陈飒。男。28岁。初中时跟随家人去美国进修芭蕾。直到两年前毕业回国。其多次在国际重要比赛上获取大奖。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深得女学生喜欢。

      听听,如此一朵高岭之花。

      他更烦恼了。拿起手机欲言又止。“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能不能别问了?”输进去以后又赶紧删掉。林以霖是个内敛的人,真不好意思撕破脸皮。

      时间回到第二次梦结束以后。林以霖看着手机,从凌晨两点四十一一直坐到早晨。太阳照进房子时,他突然惊醒。

      陈飒......为什么和梦里的男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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