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你的苏黎世》乔语溪

5、Symphony（5）

　　I just wanna be part of your symphony. ——《Symphony》Zara Larsson/Clean Bandit
　　松软的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晋世枫翻来覆去死活碰不见周公，干脆拉开灯坐在床头独自懊恼着。
　　他怎么会脑子一热把那张拍立得给了徐扬？
　　按照徐扬那跳脱的风格，不得满世界炫耀啊。晋世枫气鼓鼓打开微博，发出了他到达瑞士的第一po。
　　“拉珀斯维很适合对家人说一句祝平安喜乐。”
　　配图九张，是他回来草草修的。
　　发完他就下线切换小号了。果不其然一会儿那条po下多了上千条评论，而热评第一——
　　“徐扬！”晋世枫冲进隔壁房间，“你收敛点行不行？”
　　徐扬刚冲了澡，半倚在床头看手机，界面正是晋世枫刚刚发出去的微博，手指停顿的地方正好是那个评论：晋老师，合作愉快。
　　他草草裹着的睡袍里遮遮掩掩露出白皙的胸膛，配着他无辜的表情竟有一种奇妙的反差萌，“啊？你说什么？”
　　晋世枫一看见他这个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给我装傻。”
　　徐扬装作看不清眯眼凑近了发亮的屏幕。浅浅的呼吸有意无意缠绕着晋世枫的手腕。晋世枫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由二氧化碳组成的气体像是催化剂，让他原本快要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就连疤痕也慢慢瘙痒，开始刺痛。

　　高二分班晋世枫果断填成理科。隋女士没太多管，只是让他自己思考好就行。
　　按照徐扬的成绩去文科班反而更好一点。他瞥到晋世枫认认真真在“选择科目”一栏下“理科”上重重打了对勾，便也照猫画虎打了对勾。
　　“你要想好，你在文科班更好。”
　　徐扬抖擞了一下，这是晋世枫和他认识以来头一次主动引话题，为了表示诚心还竖起三根手指好像发誓一样，“跟着你，我相信你的选择，那一定是最好的。”
　　“好没趣。”
　　“等我到了理科班，你得帮我啊。”
　　晋世枫快速把卷子从徐扬胳膊地下抽出来，拿起笔继续计算。徐扬坐直身子，像警惕地警犬一样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看最后一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在晋世枫脸上啜了一口。
　　晋世枫：？？？
　　“徐扬？”
　　“在呢，干嘛？”
　　“你——”
　　“我怎么啦？”
　　晋世枫终是抿紧了唇没计较。倒不如说不屑和这个幼稚鬼计较，只是脸有些红还佯装淡定盯着卷子上的题。徐扬知道他肯定没在看，盯了10分钟了也不动笔，“别写了别写了，去打篮球呗？”
　　“不去。”
　　“走嘛，生命在于运动。”
　　“不要。”耳朵也有点红。
　　“真的不去吗？我上次可是见到好多女生看你呢。”
　　“扬子，篮球场见啊。”
　　“走走走。”
　　徐扬不由分说夺下晋世枫手中的笔，一把捞起他拖着走。晋世枫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我自己走。”
　　“这就对了嘛。”徐扬揽着他的肩心花怒放。晋世枫尝试扭肩甩掉他，但是失败了。
　　算了，由他去。
　　篮球场的观众台上果然聚集了很多女生，一见晋世枫就开始骚动。那几个男生见到晋世枫之后互相对视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徐扬轻松接住飞旋而来的篮球，“怎么不能来？”
　　晋世枫神色淡淡，“不打就算了。”
　　“打打打。”徐扬拉住他，“哎，哥儿几个不敢了？”
　　“哪有不敢。这徐大发话了，哪有不来的道理？”
　　看样子，这个绑发带的是这群人的头头。只不过，个头有些小罢了。
　　有女生的篮球场就是战场。发带男疯狂投篮，都被晋世枫轻松拦下。
　　晋世枫的高个子不是白盖的，相比之下发带男明显处于劣势，更何况技术本来就是花拳绣腿只顾好看的水平，很快便败了阵。
　　“晋世枫？”
　　晋世枫撩了一把汗津津的刘海，回头看喊住他的发带男。发带男伸出右手，“交个朋友？我叫荆野。”
　　晋世枫客气地回握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徐扬假装歉意的耸耸肩，追晋世枫去了。
　　“晋世枫？呵。”球在地上弹了两下，被人牢牢抓住，“瞧好了。”

　　湿湿热热的吻落在白皙的手腕上。晋世枫手一软，手机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砸出闷闷的声响。
　　“啧，怎么还这么敏感。”
　　晋世枫抽回了手，“徐扬，你别太……”
　　“别太什么？”嗓音喑哑低柔，性感异常，“四儿……”
　　“很晚了你先睡吧。”晋世枫的声音有些颤抖，几乎是落荒而逃，“明天我还要去Bahnhofstrasse。”
　　班霍夫大街？那倒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回到自己房间晋世枫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徐扬房间的地毯上，忿忿地踢了一脚床头柜，台灯的灯罩摇摇欲坠，房间的光线瞬间有些晦暗不明。
　　笃笃。
　　晋世枫哗一下拉开门。
　　“啊啊啊——”
　　徐扬靠在门上，没想到这人拉门这么猛，他脚下不稳直接侧身倒了下去，晋世枫下意识接住他，但重心不稳晃了两下砰地仰面倒在地上。徐扬眼疾手快腾出手护住他的后脑勺。
　　“没事吧？”
　　晋世枫对上徐扬的目光，热烈的关切和担心与从前相比，丝毫没有变化。他缓缓抬手，慢慢抚过徐扬英挺的鼻梁。
　　“你为什么要回来，要回到我的世界？”
　　喃喃的呓语像是最虔诚的祈祷。
　　徐扬捉住他温热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四儿啊。”徐扬轻轻呢喃，“你想听听，我给你的故事吗？”

　　晋世枫发现这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同桌居然是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不禁在心里感慨世界真小。男生走过来冲他痞痞一笑，不知道是得意还是炫耀。
　　“四枫，这是你小舅。”六姑姥看上去和老妈差不多大，“扬子，你小外甥。听扬子说你俩在一个班？”
　　“是——”
　　“不仅同班，还同桌呢。”徐扬手插裤兜摇摇晃晃从堂屋走了出来，冲晋世枫挑眉，“是不是？”
　　“四儿不爱说话，姑别见怪。”
　　“没有，的确是同桌。”晋世枫的表情阴晴不定，“姑姥好，小舅好。”
　　“哎，好好好。”六姑姥拍拍晋世枫的肩，“走，我把扬子房间收拾了一下，你和扬子住一屋，将来互相照顾也方便。”
　　“妈！”徐扬拔高音量，“谁要跟他一屋啊，俩男人住一张床，不尴尬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六姑姥推他让他去厨房端饭，“什么一张床，你那里正好有空床，位置也大。再说了四枫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徐扬翻了个白眼，又摇摇摆摆走了，“反正我不住了，大不了住大街。”
　　“这小子——”六姑姥无奈地摇头。隋女士只是略略一笑，“我们先搬东西吧。俩孩子下午还有课。”
　　晋世枫坐在新床上打量整个房间。虽然徐扬看着大大咧咧不像是干净的男生，但房间里的每一张海报都贴得很平整。桌子上的书很破旧，但是没有卷角。这个男生，应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果然，跟隋女士相处久了，思维模式也有点像她了。
　　“看什么？没见过这么干净的？”
　　徐扬语气里带着不屑，但乱瞟的眼睛暴露了他想让晋世枫求夸的小心思。
　　“无聊。”晋世枫和衣躺下，枕在松软的枕头上。徐扬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你倒是挺高冷啊。”
　　晋世枫翻过身背对着他，他又走到这一边，“喂，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别人问你话不回答，这就是你们大城市人所谓的素质？”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一定有道德。”
　　意思是这不是充分必要条件。他晋世枫不想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更何况他也没有被束缚过。隋女士教他的，不拘泥也不能超越。
　　徐扬被他噎得有些气急败坏，有些生气地躺在自己床上打起PSP，而且故意把声音开到最大。
　　晋世枫只是静静平躺着，甚至还很悠闲地把手叠在胸前闭目养神，大有地震来了也要睡觉的架势。
　　徐扬眯了眯眼，这么沉得住气？
　　事实上晋世枫确实沉得住气，他并没有注意扰人的音乐，而是在思考自己的事。
　　比如，如何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丰宥市不属于内陆城市，有些偏远，是那种刚发展起来的城市。有些人的想法和见识自然与内陆人不大一样。他需要时间来适应地域和文化的差异。
　　但令他感到很舒适的是，丰宥市还算省会城市，民风淳朴，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倒不是他地域歧视，只是三观不同让他很难去和当地人达成共识。
　　徐扬是个例外。
　　这应该和他的圈子有关。晋世枫扭头，正巧和正饶有兴趣观察他的徐扬打了照面。
　　“不打游戏了？”
　　“游戏没有新来的帅哥好看啊。”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晋世枫深吸一口气，自顾自掏出手机发消息。
　　很快那边回复了。
　　人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话多。
　　你居然没有烦他。真是神奇。
　　你别凶人家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只是话少，没有臭脾气。
　　反正你脾气臭起来挺吓人。
　　晋世枫觉得这天聊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干脆发了个无语的表情过去，结束这没营养的话题。
　　“哎，晋世枫是吧？”
　　晋世枫闻言，偏头看徐扬。少年翻过身，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枕着，“我怎么都想不到我未来会有个同桌，还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差点躺一张床的那种。”
　　“我也没有想到。”晋世枫思索了一下回答他，“能进我房间的只有我妹。”
　　“你爸妈也不行？”徐扬摸了摸鼻子，“这么变态？”
　　“他们只是一般不进而已。”晋世枫抿起嘴礼节性笑了笑，徐扬这才发现，这个漂亮少年，竟然有像钻石般一样耀眼的梨涡，浅浅的，甜甜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差不多都是回忆向了，我在一点点捋顺我以前混乱不堪的思路，把两个人的纠葛写得详细些。之后有可能出现我努力写虐文然后没几句话就自己甜齁自己的情况哈哈哈，希望下一次能在周六准时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