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猫》猞猁咪

15、第15章

　　苗金印支吾说：“那个啊…… 在推进中了。”

　　李哮铁皱眉：“说了多久的事情，怎么还没办？”

　　苗金印赶紧推锅：“其实是李总说，这事不急。让我们放一放的。”

　　李哮铁笑了，笃定地说：“我这个儿子，又傻，又聪明。他一边傻到想要立血誓，一边又聪明得很，知道人类太善变。所以他也害怕，一旦一笔横财落到纪有鱼头上，很多事情都会彻底变化。”

　　他总结：“头脑发热。愚蠢。”

　　苗金印不敢说话。

　　李哮铁下令：“按计划走。如果踏雪阻挠你，你告诉他，是我的话：假如他对纪有鱼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么血誓更是虚无缥缈，绝无可能。”

　　苗金印揣着小心肝走出办公室，一转身去找李蓉蓉商量。李蓉蓉也叹气，大老板和老板怄气，他们这些下属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然而事情还是推进下去了。盘下一间福利彩票销售点来专门作假，不难。安排好假销售员，以及假网站，假报纸，也不难。最难的，是把纪有鱼拖去买彩票。

　　纪有鱼是那种骨子里本本分分的姑娘。不抱幻想，不具奢望，清醒自持，只相信类似天道酬勤，付出会有回报，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样的普世价值观，并不相信会有馅饼砸中自己。

　　苗金印说得口干舌燥，也说不动她去买彩票。

　　纪有鱼诧异地问：“阿金你不是赌性这么大的人啊。怎么会相信福利彩票有人能猜出中奖号码这种事？我也偶尔收到这种短信，这些不是诈骗短信吗？你是不是被人洗脑了？”

　　苗金印推说是朋友介绍，还说朋友已经中了几笔。

　　纪有鱼摇摇头，不理他。

　　他埋好了地雷，过两天就来引爆。

　　“有鱼有鱼，我真的中了！我按照那个分析买的，中了两百块！”

　　纪有鱼不感兴趣：“不错哦，恭喜。我觉得你也别太沉迷了，我朋友的朋友，一个博士，玩这个上瘾，说能找出来规律，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赌彩票，最后老婆跟他离婚了。”

　　苗金印继续引诱：“我们那个群里有个人中了三千块呢！三千块！这个是一半靠分析一半靠运气，有鱼，快跟我一起买吧，我觉得你印堂发亮，是个发大财的相。”

　　纪有鱼继续拒绝：“我就算了吧。我以前公司有个同事，她有个迷信，每次心情不好走霉运的时候，就会上街扔钱。按照她倒霉的程度，有时候扔一块两块，特别差的时候会扔一百块。她说这个是把坏运气扔掉。而那个捡到钱的人，就是把她的坏运气给捡走了。她说这个很灵的。我听多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世上万物守恒，你在这里有一个运气，在另外一个地方就会倒一个霉。而且运气越大，倒的霉就越大。”

　　苗金印：“……看不出你理论还一套一套的。”

　　不管怎样，他还是在她面前说啊说，说啊说，说完了自己就说那些子虚乌有的朋友。后来连李蓉蓉也被拉来作证，说靠着苗金印的分析情报，她也赚到了两百块。最后，他们生拉硬拽撒泼打滚，终于说动了纪有鱼跟他们一起去那个幸运的小彩票店看看。

　　下班之后，苗金印开车，车上不仅有李蓉蓉，居然还有李踏雪。

　　为什么一个集体去买彩票的妄图暴富小分队里，会有李踏雪？

　　苗金印解释：“我要送李总回家。顺路而已。”

　　车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福地，苗金印停好车，大家一起下车。

　　纪有鱼说要看苗金印和李蓉蓉买，自己只是来见识一下。但是苗金印和李蓉蓉拼命让她试试运气。最后，李蓉蓉说纪有鱼只需要自己出两块钱，然后随便说一个数字，其他数字他们来帮忙买。

　　纪有鱼却不过情面，加上李踏雪还在旁边站着，不想扭扭捏捏耽误大家时间。正准备拿出手机来支付。突然听到苗金印正说到这么一句：“这就对了，买嘛买嘛，我觉得你今天肯定能中，你家还有个招财猫呢。”

　　“招财猫”这三个字突如其来地刺痛了她。她怎么能忘记，医生老板给她讲过的那个招财猫的故事？贪得无厌，猫就会最终消失。

　　她已经有了很好的工作，一切顺利，如果还贪心想要发一笔偏财，会不会连猫都失去？

　　她从被洗脑的氛围中突然挣脱出来，清醒了，说：“不，我还是坚持原则，我不买。你们买吧。”

　　苗金印和李蓉蓉看到她手机都拿出来又收回去，哪有这种煮熟鸭子飞走了的事情。继续硬缠着她买。

　　纪有鱼只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过了，如果不中，当然是白花钱，如果万一中了，不管是中了几块还是几十，都是偏财，相当于捡起一堆别人的霉运。这也就算了。万一这个钱是我的猫给我招来的，那它可能会被反噬。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既然不中不好，中了更不好，为什么我还要做这件事情呢？你们买吧，我在旁边等着。”

　　李踏雪假装在旁边站得无聊，出声催促：“好了没，走了。”只是，他的嘴角却不由得上扬起来。

　　彩票暴富计划，卒。

　　晚上，纪有鱼抱着要饭细语：“今天在彩票点，整个氛围热烈到不真实，阿金和蓉姐在不停地鼓动我，彩票点的人也伸长脖子看我，我突然觉得一旦我买了彩票，就一定会中。就像当年被抢包那次，其实被抢之前，那个贼跑过来的脚步声就在我耳朵里突然放大了。我觉得可能是一种……嗯，心电感应？第六感？反正今天这种感觉又出现了，我就像被裹在一层纱里，又像被蛇诱惑的青蛙。直到突然听到‘招财猫’三个字，才猛地清醒过来。”她用脸蹭了蹭要饭额头，“我觉得‘招财猫’那三个字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提示，我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就会失去你。要饭千万不要给我招财，我有手有脚，聪明伶俐，养活咱们两个，绰绰有余，嗯，我就是有鱼嘛。”

　　要饭把脸贴在她的脸上，轻轻发出了愉悦的小小呼噜声。

　　事后，听完苗金印一五一十的汇报，李哮铁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报恩比报仇难太多。算了，随他去吧。人心易变，随他去碰到头破血流。”

　　纪有鱼又一次在上班时间接到了家里电话。她皱着眉头找了个没人的小会议室接听。

　　这次纪妈妈的声音快活得很，说跳广场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相见恨晚的好朋友，程阿姨。两人已经结拜了姐妹，程阿姨说要帮纪有鱼介绍对象。纪妈妈让程阿姨跟她说说话。纪有鱼头大如斗，想要推脱自己正忙着，电话已经到了程阿姨手上。

　　程阿姨声音带笑，热情又不过火，问了几句纪有鱼的年纪生日，身高体重，工作地点，又问她工资。

　　纪有鱼并不想跟外人乱说自己工资，无奈程阿姨手段老到，连说带笑，加上自己亲妈在旁边催促，感觉藏着不说，会伤了亲妈面子，只好说了。

　　结果身后一声惊呼：“哇，你工资这么高？”

　　纪有鱼胡乱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回头一看，是同在欧洲组的刘姐。

　　她刚进公司时，头一个月负责带她的人就是刘姐。刘姐三十多岁，在狸李记待了六七年，平时热心八卦事业，擅长自来熟。全公司的人，都称呼李踏雪“老板”或者“李总”，只有她，对老板们的称呼是：老李，小李，兴致上来，还会当面叫李踏雪“小雪”。

　　此刻，刘姐拉着她不许她走，问为什么纪有鱼一个新人的工资比她这个劳苦功高的老人还要高。

　　纪有鱼很懊恼，但是也不得不回应。只好推说自己工资高，是因为社会招聘本来就会有一定的溢价。跟刘姐这样在一个公司待久了，工资慢慢涨的不一样。

　　刘姐心里不平衡，越说情绪越激昂。最后，她终于认定：自己工资不高的原因，是因为她很老实，兢兢业业不作妖，所以反而不涨工资。

　　于是她突然顿悟了，冷笑着对纪有鱼说：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我现在就去找小李要个说法。

　　然后，她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总裁办公室。

　　纪有鱼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哭。她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工作。

　　片刻之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刘姐就回来了，真的哭了。

　　纪有鱼傻了。走过去问刘姐发生了什么事。刘姐抽抽搭搭地在自己座位上收拾东西，摔摔打打。

　　她跟纪有鱼哭诉。说她走进老板办公室，对李踏雪说：“我现在申请辞职。有另外一家公司给我这边的两倍工资。我要赶紧过去上班了。”

　　没想到李踏雪看着她笑笑，说，哦，那祝你一切顺利，去办一下离职手续吧。然后刘姐就出来收拾东西准备辞职了。

　　纪有鱼听得咋舌，刘姐闯进老板办公室，两人一共对话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刘姐就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