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流浪猫》Narrater

9、第9章

　　临近中午，张慧清看了眼认真学习的两个小孩，转身去了厨房。锅底是让朋友从四川寄过来的，再加上她的独家秘方，也算是一绝。

　　微微转了转发麻的手指，喻麦看向厨房，似乎张慧清的心情很好，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小曲儿。放下笔，对着埋头写数学卷子的少年小声说：“路衍，你先写着，我去厨房帮忙。”

　　与数学题苦斗的路衍猛抬起头，刚要开口说自己也去帮忙，就听见少女软糯的声线带着不容拒绝与鲜少强硬地继续说：“你的任务是把这张数学卷子好好写完。”

　　眼看着少年眼里的光消失，喻麦无奈摇摇头，嘴上却并未松懈半分。他是个可造之材，只是需要一个方向。

　　“我不帮忙不太好意思吧？”路衍试图垂死挣扎，不甘心的尝试，“不如...我也去帮忙？”

　　微微皱眉，喻麦软绵绵的声音冷了几分：“路衍，如果你只是一时玩闹，我希望你可以终止补习。感谢人的方式有很多，你可以重新选择一个。”

　　如果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她愿意把自己所得知识都告诉他，但如果只是一时兴起，那就真的没必要。她不喜欢学习态度不认真的人，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早点结束，谁也不想自己付出时间与精力，却没回报。

　　路衍心里一咯噔，糟了。可能是这两天太顺利，让他忘了眼前人对学习的那股子韧劲与热情。

　　微微低下头，明亮的少年嘴角勾起抹无奈的笑容，声线低沉沙哑：“我没有不认真，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但就是写不出来啊。”

　　“小同桌，人哪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

　　路衍愈发低沉，嘴角的笑意凄凉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学习了，现在突然的进度有点喘不过气。”

　　“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说着，少年抬头看着她，眼底失去了那股子朝气，变得暗淡无光。

　　“可如果...如果你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我不学无术，无可救药，那我也无话可说。”

　　少年身上冒出颓废的气息，自从喻麦认识他，就没见过他这样。被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忍不住软了声音：“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怎么会安慰人的她，还在想着怎么办才好。她就看见少年的眼眸像是被容纳星辰般灿烂起来，却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你还给我补习吗？”

　　“补的。”喻麦认真点点头，“只要你学，我就一定帮你补。”

　　少年嘴角上扬起抹笑容，晃了她的眼。

　　微微垂眸，她把自己的数学笔记推过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看看。如果实在不明白，再过来问我。”

　　独立思考很重要，是必须具备的基本。

　　喻麦起身去厨房，路过冰箱的时候。想起早上少年提过来的水果，以及张慧清买回来的，刚好能做个酸奶水果捞。

　　背对着厨房的少年，看着笔记本上少女漂亮的楷书字体。微微挑眉，狐狸眼带着莫名妖气，嘴角挂上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整张脸的痞气暴露无遗，哪有刚才半分悲伤。

　　指尖轻轻划过笔记本，小同桌，心还是软软的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慧清不动声色地观察少年，心里愈发满意。有眼色够聪明，喻麦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小子一清二楚。

　　·

　　外面蒙蒙细雨，香樟树叶被风落了满地。天空不足六点就已暗了下来，孤冷冷的路灯散着黑暗里的光芒。

　　居民楼下，细雨中路衍斜挎着书包，单手执着那把粉色雨伞，漆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屋檐下的少女，嘴角勾起抹痞笑：“小同桌，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不用依依惜别。”

　　不等对方回话，他漫不经心地仰了仰下颚：“赶紧上去，下着雨呢，着凉就不好了。”

　　喻麦：“......”
　　抖了抖手里的雨伞，她淡淡地斜睨了少年一眼，小声说：“哦，家里没盐了。”

　　雨滴落在水洼里，溅起水花。

　　路衍挑眉，可真能打击人啊。但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与少女对视，轻笑：“小同桌，你还真的是没有情趣呢。”

　　说完，他直起身，伸手揉了揉眼前肖想了很久的小脑袋。

　　啧，小同桌头发真软啊，手感太好了。

　　迟钝的后退了半步，喻麦瞪着大眼睛。这个人的举动总是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僵硬地说：“路衍，你离我远点。”

　　“走了。”
　　少年轻笑了声，扔下这两个字，就转身离开。循序渐进嘛，他不着急。有些人看着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一旦接触了就会知道那人心是软乎乎一团。可能是因为曾经受过同样的伤害吧，所以一点苦肉计，她就心软了。

　　想到这里，路衍神情阴沉起来，舌尖舔了舔上鄂。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脚步拐个弯往立新后街走去。有些拎不清的小杂种，总是喜欢挑战别人的耐心。

　　路过巷子头安家棒球店时，路衍与老板熟练地打了声招呼，靠在柜台上扯出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书包先寄你这。”

　　老板看着年纪不大，懒洋洋靠在柜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耸耸肩，看了眼自己身后几排棒球：“不带上武器啊？”

　　“算了吧。”少年神情夹杂着阴狠，像是蛰伏已久的饿狼，淡淡笑着继续说：“我更喜欢从别人手里抢。”

　　话音未落，满身戾气的少年就往外走去。

　　“什么时候来取啊？”老板拎着少年的书包站在柜台里面，往外伸头，无奈地冲人喊：“等你到十二点啊！别老是一大清早敲门！”

　　“知道了。”
　　少年清朗声音不大不小的远远传过来。

　　老板早就熟悉了这各种路子，笑嘻嘻把书包放到柜台柜子下面。望着雨夜，眼里泛起露出抹怀念。少年啊，骨子里都是热血沸腾的不屈不挠。

　　连安小区。

　　正窝在路衍家里睡大觉的许知，硬生生被许芒的夺命连环call给催了起来。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情不愿地对着电话低吼：“行行行，你可别催了，我马上起。”

　　“哎对了，你过来的时候，就你家附近那家甜甜小蛋糕给我带几块啊。”

　　挂断电话，许知爬起来，胡乱洗了把脸，还对着镜子整了下头发。从路衍卧室柜子里找了个黑色鸭舌帽戴好，原地活动几下筋骨，双手插兜上了电梯。

　　站在楼下看着漫天细雨，许知眨眨眼。唉，打不过老大，干不过老二，只能做个老三。独自怨天尤人了会，抬步慢悠悠往后街走。

　　·

　　从超市里走出来，喻麦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飘着无根的雨滴，缓缓抬手摸了摸少年揉过的地方。

　　这个同桌似乎是个不小的麻烦。不经同意，擅自做出奇怪举动。说话也奇奇怪怪，一不留神就被他钻空子。

　　不过还好就补半期。
　　她轻轻摇摇头，打开伞避开水洼往居民楼走去。

　　一清早，喻麦睁开眼，起身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依旧阴沉沉的天气。她眼睛里弥漫着红血丝，眼周围淡淡的黑眼圈散开，昨天晚上一夜未眠。

　　她精致漂亮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心脏因为睡眠不足，扑通扑通跳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熬夜的后遗症，感觉可真是强烈。

　　轻轻敲了敲房间门，张慧清扭动把手打开门，看着窗前少女瘦弱的身影，张了张嘴：“今天请个假吧，昨天苏老没赶回来。上午应该就在医院了，我们去看看。”

　　“不用了。”喻麦抚着冰冷玻璃的指尖缩了缩，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转身看着张慧清，摇摇头小声说：“中药调理是循序渐进，一时半会没什么用。小姨，不用担心，熬不住自己就睡了。”

　　即使去了医院也没有用，喻麦心里太清楚了。

　　她明明感到很困，但就是睡不着。这种生理上的感觉太难受，太折磨人了。而医院，她也是并不想去的。

　　“今天可能会有小测验，高二请假也不太好。”伸手拉开柜子，取出里面的校服，喻麦看了眼门口欲言又止的张慧清，垂下小脑袋，闷声说：“小姨，你放心吧。如果困了，我会请假。”

　　无声叹了口气，张慧清点点头：“那好吧。”

　　喻麦不愿意去医院的原因，张慧清隐隐约约知道点。

　　这小丫头骨子里还轴的很。

　　微微皱眉，得打电话问问美国的同学，有什么其他好入眠的方法。虽然她是个心理医生，但是也不敢去贸然行事，有些东西她实在是不忍心撕开。

　　最起码十八岁之前，喻麦要开心的过。
　　就当是她这个做姨的私心吧。

　　用过早饭，因着是下雨天，张慧清特意开车把喻麦送到学校。看着她进了校园，才发动车子往海城医院的方向开去。

　　越过梧桐道，走在校园走廊上，喻麦精致苍白的小脸紧绷着，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像是看不见听不见那些窃窃私语不约而同都选择避开她的学生，之前她都会提前半个小时来学校，也就与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避开了。

　　但今天张慧清送她，也就压着上课的时间点来了。

　　到了班级门口，喻麦将手里的雨伞挂在外面墙壁上的挂勾上。伸手拢了拢校服外面的黑色外套，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本来热闹的九班，一看见她谈话的声音就慢慢小了下来。正三排第三位正涂睫毛膏的女生，冲身旁两三个小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笑出声，频频回头打量着角落里乖巧安静的漂亮少女。

　　感受到那份注视，喻麦神情平静。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导致今天头昏脑涨。

　　刚开始她还以为九班比一班温和，原来是流言还没彻底发酵开。不管在哪个学校哪个班，都会有很多无聊的人凑上来。为了满足自己的低级恶趣味，不惜放弃做人的资格与行为。

　　早就知道了，喻麦扭头看向窗外的细雨。忍不住想，如果是那个张扬明亮的少年，是不是已经挥舞着拳头揍上去了？

　　不过，今天前桌两位，还有他似乎都还没来学校。

　　喻麦收回目光，撇开脑海里杂乱的思绪。掏出张慧清刚拖人从美国给她寄来的书，低头正要读起来，书面上的光线就投来阴影。

　　抬头看过去，眼前这位圆脸女生她认识，是九班英语课代表王思懿。喻麦缓慢地眨眨眼，不解地询问：“你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