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流浪猫》Narrater

2、第2章

　　许知被路衍勾肩强带着走了好远，他恰好是刚才吹口哨里喊得最欢的一个。

　　下一刻，路衍突然就有了动静，默不作声对着他肚子就是一拳。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许知嚎叫出声，立刻撇开肩膀上的手臂，捂住被揍的地方跳开。

　　“路衍！”许知作势要扑上来，呲牙道，“你这个没人性的猪儿——”

　　路衍没说话，身上灰色外套半湿，细雨染过那双不笑含凶气的眼睛，皮肤偏白，能清晰看见路灯下眼神里的不悦，微微扬起的下颚锋利清冷。

　　许知早习惯了路衍这鬼样子，继续嚎叫：“你个猪儿虫，俺招你惹你了？”

　　“你会吓到她。”

　　此时，他看向街角处即将要消失的身影，有些过大的伞，少女身姿纤细，显得像是棵巨型蘑菇精在移动。

　　水珠顺着下颚向下滑，消失衣领中。路衍眼眸如天色浓墨，沾染着温柔气，跟随着即将消失的那个人。

　　许知不用看，就知道这位爷看得哪位美女。

　　——不就是那位年纪第一，遭人嫌弃，无敌漂亮的新同桌嘛。

　　许知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路哥，您倒是追上去告白啊，杵着当望夫石呢？”伸手勾上路衍的肩膀，“拿出您去年干翻高三那群傻/逼的气势，一举拿下喻女神。”

　　路衍收回视线，瞥了许知一眼，“滚一边去。”

　　他的反应在许知意料之中，不甘心的继续说道：“你可是咱立新一霸，总不能因为当初被喻女神拒绝就——”

　　“你找死是吧？”路衍活动活动筋骨，轻笑，“几天没挨揍，皮痒痒了？”

　　“别——”
　　“啊——”
　　“路哥，我错了——”
　　“明天周一啊！别，别打脸啊！”

　　收拾完，路衍扔下痛哭流涕的许知。
　　他踩着水洼往少女消失方向走去。

　　——告白过，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高一刚开学没两天，路衍就盯上了新生代表年纪第一的三好学生喻麦。悄咪咪远远观察好长时间，小家伙乖乖巧巧，干净又漂亮，穿着让他嫌弃死得校服，都是十分好看，让他勉强看顺眼了点校服。

　　无意间，他发现少女跟学校后街四巷子里的那几只流浪猫很熟，经常来喂食，就干脆让人暗搓搓得盯好时间。

　　等到挑了个良辰吉日，月亮圆圆的晚上。
　　他干脆直接就把人堵在四巷子里了。

　　·

　　那天晚上。
　　真·活校霸·路衍叼着烟，痞里痞气的堵在路口，微挑狐狸眼盯着温柔月光下抱着小奶猫的精致少女。
　　少年扬了扬下巴，张扬开口：“做我女朋友，我就放你走。”

　　好学生·漂亮同学·喻麦微微歪头，似乎是不解。
　　半响。
　　少女淡粉色的嘴角上扬，淡定拿出手机：“喂，110吗？”

　　“……”
　　结果猝不及防，又显而易见，人家直接一电话给他打警察局去了，还说他……
　　——骚/扰。

　　最后，他被警察盯了整两个月，更是不能打架逃课。
　　而，最糟糕的，喻麦……没记住他。

　　后来很长时间里，每次见到她。
　　少年的心脏就直发痒，心动更是像野火燎原般，燃燃不尽。

　　·

　　清晨七点钟的海城市，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微微凉风吹过，空气中带着雨后青草香。

　　阳光温柔打在喻麦身上，她穿着立新高中蓝白相间的校服，白色的帆布鞋踩在疏影上，穿梭于学校走廊。

　　来到教室的时候，里头已经稀疏坐了七八个人。喻麦垂眼，拉了拉书包肩带，忽略窃窃私语，打量的目光，越过那些人，坐到最后的角落里。

　　教室今年暑假刚翻新过，置换老电风扇，换上了崭新的大电扇，还按了台空调，墙壁也刷的锃白。

　　喻麦把书包放在膝盖上，找到英语课本，放在桌子上翻到最后单词页。习惯性伸手摸了把桌兜，发现里头空无一物，迟疑了会，把书包放进去，望着课本，自己发起呆来。

　　快七点半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到齐，耳边喧闹嘈杂，喻麦扭头望向窗户外头的阳光。

　　昨天新药效很好，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个慢班也很好，稍微比快班温和些。

　　八点整。

　　陈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踩着高跟鞋，刚抱着英语教科书站在讲台上，门口就传来声懒洋洋的报告声。

　　教室里埋头的学生都抬头看过去，最后两排男生朝门口的少年挤眉弄眼，胆大的还吹起口哨。

　　陈莉火冒三丈，扔了好几个粉笔头：“别吵！给我安静点！”

　　外头阳光透过走廊玻璃打在少年身影轮廓上，头顶的蓝灰色头发，在强烈光线下异常明显。

　　陈莉稍稍皱了眉，“路衍，你怎么又迟到？”

　　路衍舔舔后槽牙，神情平静：“半道上碰见个老太太，我看人腿脚不方便，扶着过了个马路。”

　　习惯了他说谎不打草稿的模样，陈莉这次可没轻易相信，冷笑道：“开学不到半个月，扶了七天老太太？”

　　路衍思索片刻：“嗯，可能是缘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教室里学生捂嘴憋笑。

　　陈莉按捺着脾气：“进来，再迟到自觉校门口罚站。”

　　教室门口的少年身高腿长，满脸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没有穿校服，黑色骷髅头体恤，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耳垂上的耳钻在光下散着光芒。

　　走到喻麦身边，伸脚踢踢椅子，少年语气夹杂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桌，麻烦让一下。”

　　正准备起身的喻麦动作微不可察一顿，她微微侧身让开路，方便让他进去。

　　下课后。

　　喻麦从书包里掏出粉红伞，放在桌子上，推给正惺忪睡眼的少年，小声说：“路衍，昨天谢谢你呀。”

　　少女尾音微微上翘，像是巷子里那两只流浪猫，不许他摸，不许他碰，偏偏挠得人心尖直痒。

　　路衍睡意跑了一大半，指尖敲敲桌面，“感谢啊？”

　　喻麦轻轻点头，虽然不是她要的，但是人家给了。而且阿婆也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懂得感恩。

　　——“小朋友，不如请我喝杯奶茶？”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折射在玻璃上，金灿灿得很好看。教室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男女生声线交叉在一起。

　　坐在路衍前排的许知，身体努力地往后靠，不动声色的偷听。嘴角控制不住地直抽抽，要不是打不过，真想扭过头，吐槽几句——喝！喝什么奶茶啊！直接上啊！真的是磨磨唧唧的。唉，路哥变了。

　　少年背光，单手托住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思考中的少女。

　　良久，少女迟疑地点了下头，长睫毛轻轻忽闪忽闪几下，仿佛小蝴蝶，飞进了少年的心里。

　　路衍胡乱应了声，耳根子发热，扭头看向外面。

　　上午最后一节，数学课。

　　路衍难得没睡觉，懒散地靠在墙壁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转动着笔。

　　他思考着，喝个奶茶，要不顺便吃个饭？
　　万一，那群野崽子吓到了小家伙怎么办？

　　干脆，路衍翻出作业本，撕了张下来，潦草写上几个字，团个团，扔到前面许知的桌子上。

　　许知正看小说看得起劲，吓了个机灵。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王国贤瞪了他一眼，他赶忙低下头，假装学习。

　　小心翼翼拉开纸团，许知勉强看清楚上面字迹。
　　——中午都滚远点。

　　许知：“……”
　　有异性没人性的猪儿虫！

　　旁边喻麦余光看着他一流串动作，脑海里将有关于路衍的传闻，拢在一起。她在一班就听过很多，来了九班后，更是听了许多。

　　高一上半期，刚开学就把前任校霸打到人家妈妈都认不出来，接替立新校霸位置。高一下半期，曾经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盯了整两个月。

　　据说，可以以一打五，轻轻松松。

　　其他，年纪倒数第一，什么不好偏干什么，老师看见眼发黑，几乎是放任状态。学校里有一个流言，宁惹学生会长徐安之，不惹校霸路爷爷。

　　除此之外，出手阔绰，为人…暴躁易怒！？

　　浅浅收回思绪，低头将手里的极限高数题合上。喻麦看着草稿纸列好的式子，很好，全部破解成功。

　　下课铃响。

　　王国贤草草交代几题课后作业，就夹着教科书出了教室。教室瞬间吵闹起来，同学们嚷嚷着中午吃什么，食堂还是外面，一收拾好东西，就扎堆离开。

　　许知不甘心地开腔：“路哥，我也想喝奶茶。”

　　路衍眼皮都没抬，桌子下的脚毫不留情踹过去。

　　只表达出一个意思：赶紧滚蛋。

　　许知撇撇嘴，扭扭捏捏地跟门口等着的人走了。

　　教室里，路衍嚼着口香糖，身子往后靠。

　　漆黑的眼，打量着收拾东西的少女。

　　他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同桌，人都走没了，你还没好啊？”

　　“啪嗒”手里白白胖胖的兔子笔掉在木桌上，在空荡的教室里异常明显。喻麦的神情闪过几丝迷茫，几秒后才迟疑地说：“你要喝什么奶茶，我可以带给你。”

　　阳光比早上刺眼许多，打在她的面颊上，可以看清楚小绒毛。

　　路衍心脏平白紧了紧。

　　“同桌，你这样很没有诚意啊。”少年声线清朗，故意拉长音调，“不如……你请我喝奶茶，我请你吃饭？也算是庆祝我们成为同桌。”

　　捡起掉落的白兔子笔。

　　少女微微蹙眉，这样会很没有诚意吗？

　　稍微迟疑地愣了会儿，喻麦颇为认真说：“好。”

　　她是真的乖乖好学生，会用很认真的态度，思考每件事。路衍摸摸鼻尖，好他/妈乖啊。

　　“呀，新后桌，还不去吃饭呢？”

　　一个笑意盈盈地女声响起来。

　　许芒单肩跨着书包，校服随意绑在腰间，自来熟地对着喻麦眨眨眼，“喻麦呀，别跟他吃饭，跟我一起呗。”

　　许芒是许知的同桌，但两个人毫无亲戚关系。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带着十六七岁少女该有的朝气蓬勃。

　　之前因为感冒发烧，所以请了假。

　　——很少被女孩子邀请的喻麦，猝不及防又愣了。

　　少女无措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单手撑着下巴的黑衣少年，意外撞上一双漆黑泛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额前碎发丝落下，他薄薄的唇角带着弧度。

　　路衍瞥了眼许芒，懒洋洋开口。

　　“许芒，滚去找许知。”

　　“我同桌不跟我吃饭，跟你吃什么饭啊？”

　　许芒笑弯眼，低下头对着喻麦：“唉，我好伤心哦。”

　　喻麦思考了一下，抬头认真地看着许芒：“许芒，对不起，今天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少女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许芒。

　　她假装惆怅惘然说了好几句，哄的少女答应下次陪她吃，才勉强放过。随后，笑眯眯看着，小可爱被凶巴巴的少年拉着领子带出教室。

　　唉，这猫科动物，不是已经结束发/情期了吗？

　　立新高中是个好学校，但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小社会。

　　立新高二文理分班后。
　　学校将文科理科各撇出个九班，是专为刺头渣子蛋生聚齐而存在。

　　理科九班的班级内部两极分化的十分严重，小团体很多，大致分成了两波。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好学生，天天攒足了劲头要去快班。剩下有钱的，还叛逆的分子以路衍为首，都是不带怕老师的刺头。

　　当然，这两波人之间也是分裂成好几个小团体。不过，这两边人，平时谁也瞧不上谁，谁也不招惹谁。

　　许芒呢，属于路衍这波渣子蛋学生的刺头之一，有钱混日子，家里也就图个高中毕业证。平时处的朋友，不学无术，吃喝玩乐，逃课打架，一应俱全。

　　像小可爱这种，学习拔尖，乖乖巧巧，眉眼干净又漂亮，声音软绵绵的，她还是头一次接触到。

　　个子小小，脸小小，就像是个小孩子。

　　小可爱也算是个好学生里的变数，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好学生瞧不上人家，但以她看，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她们。

　　啧，说白了，都是傻/逼优越感惹得事啊。

　　温暖阳光，微风四起，秋末寒蝉藏在树间鸣叫。学校里现在学生并不多，早就一哄而散了。

　　两排梧桐树稀疏的光影下，少女板着小脸跟在穿得痞帅的少年身后，像条小小尾巴。

　　莫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