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流浪猫》Narrater

16、第16章

　　张慧清正在切菜的手一顿，紧紧咬了下下嘴唇，笑着说：“是什么作文比赛啊？”

　　放下刀，张慧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温柔看着立在厨房门口的喻麦，“你不是马上参加物理复赛了吗？”

　　“这样会不会很累？”

　　“比赛的题目是“家”。”喻麦摇摇头，“这不算累的。”

　　“嗯，那你看着办吧。”

　　张慧清转身继续切菜，抱着相册的喻麦神情微愣了下，似乎外公外婆小姨间的矛盾还没有化解。

　　喻麦轻抿了抿嘴，没继续再提这件事。

　　吃过晚饭，喻麦被张慧清拉着看芒果台的快本。

　　张慧清笑得合不拢嘴前俯后仰，而喻麦在旁边面无表情吃着草莓。

　　喻麦看了眼张慧清，小姨很漂亮气质好，眉眼与她有七分的相似。她听外婆说小姨和妈妈是双胞胎，但两姐妹的性格迥异，截然不同。外婆说，小姨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是小区里小孩里面的小霸王。而妈妈乖巧听话，常常自己一个人呆着学习。

　　张慧清爱唱歌，爱跳舞，高中的时候还和朋友组建过乐队，不过最后因为高考就被迫停下了，当初因为乐队这件事外婆没少发脾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生了个男孩子。而她的妈妈张慧颖，很聪明温柔，所有老师都喜欢，包括同学也喜欢，考试名列前茅，是学校期待的学生，父母喜欢的孩子。

　　刚好那个年代，女孩子也开始能上学，也能参加工作，甚至可以出国。

　　张慧清是个天生喜欢自由自在的女孩，不顾家人阻止不许，一鼓作气得到了出国的资格，尽管不被人祝福鼓励，但依旧坚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张慧颖就属于乖乖巧巧安安稳稳，毫不费力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在毕业后，嫁给与她两情相悦兴趣相投的男孩子。

　　两姐妹的人生是两个极端——轰轰烈烈与平平淡淡。

　　但张慧清对于自己感情从来都是只字不提，喻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平时，她们的相处也比较平淡朋友模式，都不是喜欢表露情绪的类型。

　　喻麦也想身边的人都可以幸福开心的活着。

　　张慧清伸手在喻麦眼前晃了晃，忍不住失笑：“麦麦麦麦，你想什么呢？”

　　看着小丫头呆愣的表情，她“噗呲”一声笑出来。

　　这个呆呆表情和张慧颖一模一样。

　　“没事，想事情入迷了。”喻麦垂下头，把手里的草莓一口吞下去，“小姨，我回去看会书。”

　　“嗯嗯好，你去看吧。”

　　张慧清看着喻麦房门关上，叹了口气。她也关掉了电视，拿起手机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风呼呼吹了一个晚上，雨滴也哗啦了一晚上。居民楼下的香樟树叶掉了满地，而整个海城都陷入了秋要入冬的冰冷时节。

　　六点半，没等张慧清叫她，喻麦就拉开房间门，黑白分明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唇色也微微泛白。她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现在脑子发涨情绪紧绷着，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失重感。

　　正在厨房里熬粥的张慧清一回头就看见喻麦眼底的青黑，心里发紧，满眼心疼地说：“麦麦，今天上午请假吧，不等中午去医院，一会咱们就去。”

　　“不用，中午小姨过来接我就行了。”

　　喻麦从冷水壶里倒了杯水，入口冰冰凉凉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看着担忧不已的张慧说：“小姨，你别担心，失眠是我常有的事。”

　　“唉，你啊，学校一天不去又不会怎么样。”

　　喻麦放下杯子，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

　　天空刚蒙蒙亮，风凉丝丝的吹动，几丝细雨轻轻飘下来。她眨眨眼，伸手去接，凉得打了个冷颤。低头往下看去，却看见楼下路灯杆上倚着一个熟悉身影。

　　蓝灰色头发的少年校服外面穿了个黑色外套，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握着把黑色长柄雨伞的手柄，伞帽抵在地面上，他就这么直直立在瑟瑟秋雨之中。

　　心里涌动出奇怪的感觉，喻麦微微伸头看过去，依稀能看见从少年外衣口袋里露出的耳机线。

　　他在听什么？

　　用手指比出一个相框，喻麦轻轻启唇：“咔擦……”

　　那人似乎是在等她。

　　喻麦转身回了卧室，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找到路衍的手机号，指尖徘徊在拨通键与短信。抬头看了眼倾斜而下的暖光，她轻轻垂下眼皮，细长的睫毛抖了抖。

　　几瞬，喻麦睁开眼，快速按下了几个字。

　　【路衍，上来吃早饭。】

　　发完短信，喻麦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张慧清忙碌的身影。踌躇片刻，小声地开口：“小姨，我帮忙补习的同桌可以来吃早饭吗？”

　　张慧清诧异扭头看向喻麦：“这么早？”

　　喻麦还没来得及回答，“叮叮——”门铃声就响起。

　　微妙的气氛僵了片刻，张慧清扬扬下巴让喻麦先去开门，看着少女身影往门口走去。她狐疑地想着，难不成那小子还真成了？不可能啊。

　　玄关处，喻麦站在鞋柜旁，看着正弯腰换鞋的高挑少年。她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叫他上来吃饭，就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了点。

　　“小路，来了啊？”

　　张慧清把早饭摆好，上下打量了番痞痞的少年。

　　伸手指了指椅子：“快坐，快坐。”

　　路衍挠了挠后脑勺，规规矩矩地说道：“阿姨好，打扰了。”

　　从在楼下收到小同桌的短信，到现在坐在餐桌上吃早饭。路衍都是猝不及防的，他的心情就像是坐了恐怖过山车，直冲天际到现在也还没下来。

　　因为醒得早，所以想来个偶遇。

　　却意外中了亿万大奖的惊喜感。

　　路衍不动声色抬眼对面沉默吃饭的少女，细致地发现她眼底的淡淡青色，隐藏也露出的丝丝疲惫，微微蹙了眉头，小同桌这是熬夜了？

　　客厅安静极了，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张慧清喝完最后一口粥，温和的笑道：“你们俩多吃点，我去换个衣服，等下开车送你们。”

　　“好的，麻烦阿姨了。”

　　少年满脸乖巧，眼神里露出的无辜，倒是让他满身痞气消了几分。张慧清微微挑眉，好笑的摇了摇头，年轻就是好啊。

　　“路衍，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张慧清刚离开，路衍正要喝粥，冷不丁听到少女软绵绵的声线。

　　“……”

　　她似乎很好奇，大眼睛瞪得微圆。

　　“路过。”回答完，看着她想继续问，路衍挑眉，手指点了点桌子，“快点吃啊，一会迟到了。”

　　喻麦：……

　　吃过早饭，张慧清开车把两个人送到立新。

　　此时，立新校内还很安静，基本上大部分学生都是压着上课点来。三四个学校领导同学生会纪律部站在校门口，看着零零散散几个学生。

　　学生会主席徐安之，冷脸瞥了眼吊儿郎当的路衍，微微拧眉，最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路过时，喻麦淡淡看了他一眼，记得一班的女生很喜欢聚在一起说这位跟她并列第一的学生会主席。怎么说的来着，气质清冷如明月，长得比流量小生还好看。

　　“小同桌，你也喜欢这种型？”

　　清朗的少年声线打断了喻麦的思绪，她微微扭头看过去，颇为认真地说：“徐安之吗？“

　　路衍点点头，微微眯眼，等待着她的下词。

　　“不喜欢。”

　　“小同桌，果然有眼光。”路衍不等她回答，就又继续说，“你先回教室。”

　　话还没落音，他伸手飞快的揉了揉少女柔软顺滑的发丝，接着越过少女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喻麦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清澈干净的眼睛看了看周围，迟疑地抚上被他揉过的地方。

　　“铃铃铃铃铃——”

　　直到上课铃打响，喻麦才看见路衍吊儿郎当的身影出现在班门口。

　　少年冷着张脸走进来，喻麦才看清楚。他的手里提了一箱草莓牛奶，忍不住砸舌，这人就这么喜欢草莓？

　　她微微起身让开位置。

　　上午前两节都是英语课，陈莉沉着脸对着倒数十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而吊车尾的那位倒数第一正好就是一天到晚不学无术的校霸——路衍。

　　“路衍，你看看你考的这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不学习不重要，你不能一直拉低的整个班级的分数啊。”

　　陈莉看着手里除了写了名字班级空白的卷子，只觉得两眼发黑。傻子都知道选择题随便瞎蒙也能考几分，这完全就是个红鸭蛋。

　　“马上就要进入高三了，你是想让同学们给你一个人垫底？”

　　“你不考大学，别人还不考了？”

　　路衍站在座位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把玩着黑色的笔，慢悠悠说道：“老师，别人考大学跟我考零分有什么关系？”

　　“合着我还能替他们参加高考不成？”

　　陈莉：……

　　压住心头蹭蹭上长的火气，陈莉深吸口气，扫了眼班里站起来的最后十名：“你们都去操场跑十圈。”

　　得了，暴露本性了。路衍颓废似得踢了踢喻麦的椅子，压着嗓子说：“小同桌，让一让。”

　　抬起头，喻麦起身让开位置，在少年略过她身旁的时候，她听见少年压低声音说：“小同桌，草莓牛奶是给你买的。”

　　“记得喝啊，可不能浪费食物。”

　　看着少年玩世不恭的背影，这是她来理九以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校霸怼老师的场景，之前她只是听说过几次。在他身上，喻麦看到了肆意尽情，自由桀骜，就像是翱翔在天空的鹰鸟。

　　路衍一出去，后面几排男生憋笑，李俊董卓瑞张湖峰悄悄互相撞了撞，彼此视线交换，哈哈哈哈哈哈！！路哥又怼陈莉了。

　　半大孩子个个年轻气盛，讲台上的陈莉气的拿起桌子上的尺子，用力敲了敲黑板：“李俊，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跑？”

　　“得嘞。”

　　李俊董卓瑞张湖峰曹剑几个最后几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应了声，不等陈莉说话，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人走光，许芒扭过头看向正发愣看着班门口的喻麦，以为她是被路衍那没脸没皮的模样吓着了，便轻轻开口：“小可爱，你别在意啊。路衍跟陈莉有过节，平时他还是不错的。”

　　“过节？”

　　喻麦念出这两个字。

　　“是啊，下课告诉你。”

　　为了避免罚跑，许芒赶紧扭过头去假装看课本。

　　摊开卷子，陈莉开始讲课，“这里都是考试重点，这次测试我发现很多人都错了，用名词，不是动……”

　　英语听力的声音仿佛带着催眠效果，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的喻麦，上眼皮开始打架。她用力揉了揉眼眼睛，反而加深眼底的红血丝。

　　慢慢的思绪开始涣散，英语老师的身影在她眼里逐渐模糊。

　　——好困好困啊。

　　喻麦的小脑袋慢慢俯了下去，轻轻合上眼……

　　“啪/啪/啪/”陈莉用力敲着黑板，让窃窃私语的教室里安静下来，她黑着脸看向还睡着的喻麦。

　　陈莉指了指前头几次想偷偷叫人的许芒，说：许芒，你快点把人叫起来。”

　　“好的。”许芒赶紧转身轻轻叫了好几声：“哎，小可爱，醒醒，醒醒啊。”

　　看着叫不醒的小可爱，许芒奇怪，不对啊，平时小可爱上课从不开小差睡觉讲话，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看了眼即将从讲台上走下来的陈莉，许芒连忙伸手用力推了推：“喻麦，醒醒，喻麦，快点醒醒。 ”

　　班里的学生频频回头看过来，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

　　迷迷糊糊睁开眼，喻麦轻轻摇了摇昏涨的头。等她清醒过来看清楚讲台上陈莉冒着浓郁火气的眼，就听见陈莉说：“喻麦，上课睡觉，操场罚跑五圈。”